纳·赛音朝克图和他的诗

哈斯朝鲁

纳·赛音朝克图(一九一四年三月二十三日——一九七三年五月十一日)，原名赛春，内蒙古正蓝旗扎苏太村人，生在一个普通牧民的家里。从十五至十九岁间在家乡的一个小学里学蒙文，以后在张北青年学校学习。他当时很喜欢民间文学，同时也接触了一些蒙古族古典作品。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一年间，用公费去日本留学，在东京东方大学学教育学。他在日本开始阅读了世界上有名望的作家普希金、拜伦、海涅、惠特曼、托尔斯泰和日本进步作家的作品，同时进一步熟悉了蒙古古典文学和民间文学，开始创作了歌唱故乡和抒发热爱民族的情感的诗歌。一九四二年至一九四四年在张家口任教，后编写学校的教科书。一九四五年十一月至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他在蒙古人民共和国学习期间，写了很多诗歌。回国后，在内蒙古日报社当编辑，后在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工作。这时期，他做了一些汉译蒙工作，并积极参加了《毛泽东选集》的翻译工作，因成绩优异而受过奖。后来在内蒙古党委宣传部文艺处工作。一九五六年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委员，任《内蒙古文艺》主编，后又充当《诗刊》编委、中国作协内蒙古分会主席，并当选为内蒙古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一九五九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文化大革命中”由于林彪、“四人帮”的迫害，诗人于一九七三年五月十一日在上海含冤去世。

纳·赛音朝克图的早期诗作朴实无华。他在《沙原，我的故乡》中这样写道：

春天，温暖的阳光下，

原野上漫步着拾粪的姑娘。

秋夜，皎洁的银月下，

大路上蠕动着运草的车辆。

严冬，暴风雪猖獗的时候，

大戈壁便成为遮寒的屏障。

酷夏，烈日燃烧大地的时候，

人们在浓密的树阴下乘凉、歌唱！

诗人在这里用朴实的语言，对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述说，唤起深远的遐想，使我们好象在看一幅幅精致的图画。从诗中看出，蒙古族人民的劳动生活是多么好，草原风光是多么美！沙原，我们的故乡是多么美丽而富饶！可是，一九四七年，国民党反动派发动了大规模的内战，战火烧到草原，家乡受到野蛮的蹂躏。内蒙古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投入了轰轰烈烈的解放战争。许多爱国志士，为了抵抗反动派的压迫，进行了坚决的斗争。“绝不让无耻的叛徒，踏进我们摇篮般的故乡”，“绝不让国民党反动派的魔爪，掠夺我们肥美的牛羊”。纳·赛音朝克图对祖国、对人民有着炽热的感情、饱满的政治热情和奔放的情绪，因而，他的诗具有独特的风格，雄伟的气魄、宏亮的格调和奔放的情感。我们从他的另一首诗《窗口》中，也可以看出诗人带着他的生活理想唱出充满快乐、欢畅、生气和爱情的诗句。“快乐的小鸟啼叫的悦耳声音，可爱的昆虫合奏的唧唧的小曲，和那笑容满面的美丽的少女们的动人的歌声，啊！窗口，让他们传到我的房间里来！”诗人是多么渴望光明和幸福！可是，在那国民党反动派和封建王公贵族互相勾结，黑暗势力象夜幕般的笼罩草原，人民遭受灾难的日子里，“窗口”不能给他传送进来“悦耳声音”和“动人的歌声”。于是，我们的诗人感到黑暗势力压抑的痛苦，自然而然地憧憬光明和幸福，在诗中表达对合理生活追求的急迫心情：

啊，窗口，给我送进来——

那驱散心中烦闷的黎明的光辉，

点燃伟大理想的灿烂的阳光；

和唤醒清新知觉的爽朗空气，

啊，窗口，让它们流到我的房间里来！

…………

啊，窗口，你给我阻挡住——

令人颤栗的黑夜的刺骨严寒，

使人眩晕的灰尘弥漫的狂啸的暴风，

叫人心绪凝固的夜晚的黑暗，

啊，窗口，把它阻挡在我的窗外！

万恶的旧社会，使得诗人渴望着光明和幸福。他坚信旧的、腐朽的势力一定要灭亡，而新生力量是不可战胜的。他在《压在笆下的小草》中，表现了这一信念。“对于有着生命源泉的，充沛着青春朝气的我，你这个不知自量的，丑陋而腐朽的笆算得了什么！”“支离破碎的笆你身形虽然庞大，但在这世界上你已失去了作用。我虽然弱小却是新的生命，看吧，我将怎样穿过你的胸膛！”笆是沉重的，但它是破旧的，又是腐朽的。诗中诅咒和蔑视了象笆一样的旧势力，颂扬和揭示了象小草一样的新生力量的不可战胜。纳·赛音朝克图的这些诗，主题突出，形象鲜明，没有一般化的毛病。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新中国黎明的曙光普照到全国人民的心坎。这惊天动地的变化，给各族人民带来了新的生活。诗人用优美动人的诗篇《迎接国庆节的时候》，热情歌颂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描述了伟大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这里开始了他诗歌创作的新阶段。美好的社会主义时代，英雄的各族人民，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巨大成就，都给他以无尽的诗泉，美妙的情思，使他不能不挥笔写下动人的篇章。他所写的政治抒情诗紧密配合了国内外的斗争形势，起到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作用。例如，《我们雄壮的呼声》以及《消灭细菌战》等，以豪迈的气势，表现了我国人民反对侵略、保卫和平的坚强意志。

纳·赛音朝克图在《可爱的幼小的兄弟们》一诗中这样写的：

深夜里，没有人再抓走你亲爱的父亲，你将恬静地睡在他温暖的怀中；

疼爱你，哺育你的母亲，也不再为你把她忧伤的泪水洒在你的身上；

封建王公的残酷的皮鞭，不再落在你柔软的肩上；

你再也不会尝受到黑暗年代里的任何痛苦。

诗贵集中。纳·赛音朝克图的这首诗，寓意深刻，语言凝练，越读越觉得受感动。

共产党给草原人民带来了幸福生活，也给各族人民带来了团结和友谊。各族人民在党的民族政策的光辉照耀下，消除了过去那种民族之间长时期的隔阂和仇视，把命运联在一起，共同建设着祖国的边疆。解放以来，党和政府派来各种人材到边疆建设草原。纳·赛音朝克图以这为题材，写了《幸福和友谊》，赞美汉族工人来到草原帮助牧民把无人烟的荒野，建设成灯火辉煌的美丽世界。在诗中表现了牧民们的敬意和赞美，同时描写了一位蒙古族老人，准备好马奶酒，带了他的老伴，去参加那达慕大会，庆祝草原上第一座发电厂的建成。这位豪爽、朴实的老人，在茫茫的草原上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在那黑暗的过去，他亲眼看到了日本鬼子的掠夺，王公贵族的淫恶。但在翻身解放后的今天，在他的家乡建立了发电厂，他怎能不高兴，怎能不纵情歌舞！在那达慕大会上，牧民们和工人们随着轻快的舞曲纵情欢舞，紧挽着手臂，用不同的语言合唱着《东方红》。“他们虽然用不同的语言歌唱，但他们的歌声，却融合得多么动听！他们虽然属于不同的民族，但是他们的心，却都怎样的热爱着我们的领袖毛泽东！”诗人在《幸福和友谊》中，熟练的运用蒙古族人民中流传的比喻和富有哲理性的警语。这是他善于从民间文学中吸取营养的体现。

蒙古族人民是勤劳勇敢的人民。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解放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用自己的双手建设着边疆。在纳·赛音朝克图的很多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这方面的内容。诗是生活深处迸发出来的火花，是根植在肥沃土壤中的鲜花，离开了生活，就不会有真正的诗。在《生产社的姑娘》中，诗人细致入微地描写了洁白的羊羔，柔软的粪灰，温暖香甜的奶子，姑娘们耐心的饲育以及花鼻梁的羊羔肚子吃得胀鼓鼓等情形。在诗中，姑娘们不但愉快地劳动，而且还在尽情地歌唱。解放了的男女青年鼓足干劲，辛勤地劳动，同时也过着美满的爱情生活。在《蓝色软缎的“特尔力克”》一诗中，诗人巧妙地借用一位老妈妈的嘴，说出了传统的腐朽习俗的崩溃和新时代青年幸福的爱情生活。

合作化是我国农村走向繁荣的正确的道路。纳·赛音朝克图在牧区合作化运动中，同民间艺人合作写了《富饶的查干湖》。在这本书中，通过寓言的形式，以对比的手法，生动地描写了集体合群的天鹅栖息的地方，歌颂了集体力量和合作的好处。《富饶的查干湖》是诗人和民间艺人共同创作的好作品。这种合作不仅使诗人从民间文学中汲取了丰富的养料，而且也使民间艺人在文化上和艺术上得到提高。纳·赛音朝克图还利用好力宝的形式写出《北京颂》等新颂词，通过对首都北京的颂扬，进而歌颂了祖国建设，歌颂了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民主生活和人民群众建设祖国的高涨的热情。他的颂词是他学习民族民间文学传统所取得的成果。他熟练地运用连串排比、反复咏叹的传统手法，采用许多蒙古族民间文学中常用的比喻和生动、精练、形象的语汇，使颂词具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和浓厚的民族气息。正如他自己所说：“民间文学用它的营养和水分不断地滋养了我的诗作。我歌颂我们祖国的心脏——首都北京的时候，就是用蒙古族民间文学的形式之一的好力宝来写的。它不仅对我的诗作的形式和风格起作用，而且使作品更能与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吻合，从而吸引广大读者，使作品具有生命力。……我的《蓝色软缎的“特尔力克”》就是唱着《在峥嵘的危岩上，薄薄的轻雾缭绕》这首民歌而写成的。”纳·赛音朝克图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写的很多诗歌，在艺术表现上吸取了蒙古族文学的优良传统，并能恰如其分地用来表现新的思想感情。在他的大部分诗中都能够自然地表现出蒙古族人民的心理状态、风俗习惯和生活面貌，保留着蒙古族人民民间诗歌明快铿锵的节奏，具有鲜明的生活色彩和民族风格。一九五九年，纳·赛音朝克图为纪念国庆十周年而写了抒情长诗《狂欢之歌》。他以嘹亮的声音和雄壮的气势，歌唱了祖国光辉的十年，歌唱了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歌唱了草原的变化，歌唱了边疆各族人民的团结。诗人在《狂欢之歌》中，用鲜明的对照，强烈的对比，讴歌建国十年的伟大成就，进而感染读者。他在诗里揭示了这样一条真理：团结就是力量，蒙汉各族人民的团结是我们的事业必定胜利的保障。他唱道：

“在黑暗的社会里

我们一起

受尽了苦难，

在自由的国土上

我们共同

创造着幸福，

谁能掰开我们

钢铁般紧握的

十个手指？……

谁能分离我们的

亲如手足的

兄弟民族？”

这首诗感情真挚，脍炙人口。它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诗人的思想水平之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深深地根植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他善于运用比、兴手法，描绘形象，构造情节，通过生动的画面显示生活的含量，这有着很大的美学价值和学习意义。

纵观纳·赛音朝克图三十多年的创作历史，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才华横溢，有理想、有抱负的诗人。他的诗，政治热情饱满，燃烧着和闪耀着强烈的革命激情的火花。他虽然受林彪、“四人帮”的迫害含冤死去，与我们永别了，但他的名字永远留在我们心中，他那绚丽夺目的诗篇，在各族人民中生根开花，激励着我们奋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