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来的礼物

曼　流

今天早上收到一封信，心里很不平静。我觉得这不是“偶然”的事；更不是不关痛痒的“私人琐事”。这是一张“切片”，大多数的孩子们，都会从这张切片里，找到自己的“酸痛”，用眼泪来同情它的!亲爱的胡老师:

昨天早上上晨会，承你的情，给我们全班同学很贵重的礼物——卫生。你说:“小朋友们，愿你们爱护自己的身体，一齐把它接受下来，并且送给你们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许多你们认识的人!”

你那带着热情的调子，象许多细小的针尖，刺着我的心，我难过极了。

想想我平时的确太不卫生了，一向没有照你的话去做。我又是害羞，又是害怕，我真觉得肚子里有那么多寄生虫吃着我的血，咬着我的肉，我真不敢深想了。

晚上，回到家，我就把你的话告诉了爸爸、妈妈。然后，又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爸爸，我们家的门朝北，屋子里一年到头没有阳光，朝南的墙上开一个窗子，就好多了。地上的潮气也很大，老师说，铺上地板可以防止潮湿。门口的垃圾堆的腥臭气味扑进屋来，叫人喘不过气来。还有隔壁的厕所，臭味太厉害了，苍蝇也一天天多起来了，老师说:夏天所有的流行病，除了疟疾是蚊子传染以外，其余的都是苍蝇做的坏事。去年秋天，小三子宝宝不就是得痢疾死了吗?爸爸，最好教他家注意厕所的卫生，派一个人在那里打扫打扫，扑扑苍蝇才好!我自己呢，到现在都没有牙刷。身上的疮，渐渐多了，请爸爸替我买一盒疮药吧!……”

老师，我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当我看到爸爸的脸色变了，我便忍住了，他慢慢地回答道:

“你的话很不错，我久已想这样做了，但是直到现在都没如愿!我很知道卫生的重要，很想照你说的那些做起来，但是，让我告诉你吧!”

“你说要在那面土墙上开窗子，可这又旧又坏的土墙能凿洞开窗子吗!何况又没钱买木头打窗子呢?不错，屋子太潮，非铺地板不行，可是，你看，这大门坏到这个样子，都没能换一下，哪来的钱铺地板呢?门口的垃圾堆，因为地方是公地，大家可以倒得，而且，象我们这样的穷人，还敢不许人家倒垃圾吗?再说，隔壁的厕所，苍蝇很多，当然非常讨厌，可是象这样只顾收粪卖钱的主人，叫他派人打扫，打苍蝇，他睬你吗?”

“痰盂、蝇拍和你的牙刷、疮药，虽然不要多少钱，有钱时，当然可以买；不过，你记得吗?前天，你妈妈把中饭给我们吃完了，还舍不得拿两个铜板去买个烧饼吃呢?”

“长明，你现在还小，不晓得家里的难处，你们先生讲的话，当然也很对，但这都不是我们穷人能办得到的。他是说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听的呀!只有他们才配得上谈卫生!”

胡老师，这时候，爸爸的眼睛红了，喉咙也高起来了，妈妈掉过脸去望着地上，我呢，心里被他说的抖动起来，眼泪也酸酸地落到衣襟上。

亲爱的老师，昨天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感谢你!现在还原敬给你!因为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是没有资格谈卫生的孩子哩!

您的学生林长明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