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粗布衣的老八路面前

1984-08-20 05:13张燕平
中国青年 1984年9期
关键词:功劳陕北老区

张燕平

我是一名待业青年,今年三月有幸随陕西省科协一个展览组到陕北地区。生活在老区人民中间的那些日子,我的感受实在是太多了。

陕北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荒凉。车子在山路上行驶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赶着牲灵的小伙子、回娘家的新媳妇,他们悠闲地在山路上漫步聊天;那向阳的山坡上一群群雪白的羊羔就象白云在山间游荡,羊群中还不时传来老羊信一阵阵浑厚古老的信天游歌声……党的三中全会的春风已经吹遍了这里的村村峁峁。农村变了,陕北变了,的的确确变了。

在绥德的时候,当地政府组织了一批由当年的老红军、老八路组成的参观小组。当我知道了他们的经历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些穿着粗布补丁衣服的、皮肤干裂粗糙的人就是当年为革命出生入死,作出了巨大贡献的老革命!论资格,他们的资格那么老;论功劳,他们的功劳那么大;可是论享受,他们的享受却是这样的低。我不由得想到了我自己几年的待业生活,我总觉得,生活为什么就对我这样不公正呢?为此我失望了。我深深地怨恨我那从事多年人事工作的父亲,对我——他的女儿,竟如此无情。他总是让我去理解生活,可谁能理解我呢?我徘徊、失望和消沉。可是今天,面对眼前的老前辈,我惭愧地低下了头。身为新中国的青年,二十多年来对社会无所贡献,却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要,多么不应该呀!难道这些革命老人真的就不懂得、不知道自己应该得到的一切吗?他们什么都懂,正因为他们懂得革命的利益高于一切,懂得我们多难的祖国正处在困难时期,更懂得自己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这片贫瘠的土地和简陋的家园需要建设,所以他们才那样的乐观和坦荡,就象蜡烛一样默默地点燃,又默默地发光,心甘情愿地贡献着自己最后的力量。

在攀谈中,一位老人曾这样对我说:“娃娃们可要记住,革命的事业是个大事,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照你那样想,象我们这些对革命有点功劳的人就该到北京、到省城去享受,那么陕北谁来建设呢?如今,党的政策变了,农村有希望了,咱们抡老镢还能抡它十来年哩……老啦,好汉不提当年勇,想起当年跟着主席打胡宗南的时候,我还是个后生哩。娃娃可要听党的话,跟着党走,把咱们这个国家建设得红红火火的……”从那憨厚挚朴的微笑中,从那诚实的眼睛里,我感觉到一股热呼呼的暖流……

我不禁又一次想到了自己,想到那些和我一样至今还在埋怨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消沉和等待的同龄人。我想,如果他们看到这些,精神会为之振奋的。同时我也想到了,在我们的父辈中间,有些人因为退休和离休,就感到生活和社会都不需要自己了,于是,想不通,冷却了对革命的热情,真的过起了所谓孤独的晚年。如果能够亲耳听一听同辈人的心声,他一定会觉得自己一生为之奋斗、为之追求的共产主义事业,还远远的没有批准自己退休和离职。还有那些和他们资历一样现在仍在领导岗位的老同志,不知是否还曾想到过当年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我想,无论是一位长者,还是一个青年,在实现四化、端正党风的今天,我们两代人一起重新回顾一下当年党的延安作风,该会有多大的帮助和提高啊!

我终于明白了埃德加·斯诺先生为什么能写出那轰动世界的《西行漫记》;敬爱的周总理,为什么在离别三十年后重回延安,会那样深情地抚摸着当年用过的纺车、油灯,眼含热泪紧紧地握住房东大嫂的手,深深地鞠上一躬,说声“谢谢……”因为总理太了解陕北的父老乡亲了!是这里的小米和窑洞才使革命有了今天。多么可亲可敬的老区人民,当革命需要他们献出生命的时候,他们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一腔热血;当革命需要他们建设家园的时候,他们又默默地开垦着一块块荒漠的土地,耕种着一片片绿洲。他们贡献的是那么多,可索取的又是这样的少。

陕北之行,我感到自己长大了许多,我象从窒息的空气中走出来,不再是一个不幸的人了,我想我也有责任投身到火热的四化建设中去。我们都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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