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血统”

关于孙悟空这个形象的由来，学术界历来是有争议的，主要有“本土说”和“外来说”两种观点。以鲁迅为代表的“本土说”认为:孙悟空是中国猴，是我国古代神话中的猴类神怪无支祁演化的。以胡适为代表的“外来说”则认为:孙悟空是印度猴，是由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的猴王哈奴曼演化而来。他们都各有自己的证据:

(一)孙悟空的中国血统

鲁迅在《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中说:“我以为《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正类无支祁……我以为孙悟空是袭取无支祁的。”

鲁迅所说的无支祁的传说，早在唐代的《古岳渎经》中就有记载，其第八卷有:“禹理水，三至桐柏山，获淮涡水神，名无支祁……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搏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从这个传说中我们可以看出无支祁这个猿猴形的水神，其作为猴属与孙悟空是相同的，他们的本领也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一个擅于水路，一个常在陆地。

唐以后，这个传说在发展变化着，宋代朱熹在《楚辞辩证》天问篇下的一条记中说:“此间之言，特战国时俚俗相传之语，如今世俗‘僧伽降无支祁”。这是观音菩萨收伏孙猴子的原型。在南宋的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已经出现了猴行者，其中记到:“(猴行者)因八百岁时偷吃十个(仙桃)，被王母捉下，左肋判八百，右肋判三千铁捧，配在花果山紫云洞，至今肋下尚痛。”到元代时，有一折《齐天大圣》的元杂剧。那里猴行者已被称为“齐天大圣。”在以后元末明初出现了规模较大的平话(一种说书的本子)那里“猴行者，齐天大圣”已有了姓，称为“孙行者”了。比以前无支祁的形象增多了人格化的成分。直至明代中叶吴承恩又把这个猴子发展为“孙悟空”是个有名有姓的了。

(二)孙悟空的印度血统

胡适在《中国章回小说考证》一书中说:“我总疑心这个神通广大的猴子不是国货，乃是一件从印度进口的。”又说:“在印度最古的记事诗《拉麻传》(即《罗摩衍那》)里寻得一个哈奴曼，大概可以算是齐天大圣的背影了。”郑振锋对这个问题也有类似的看法，他说:“孙悟空的本身似便是印度猴中之强的哈奴曼。”(见1930年的《中国文学研究》)季羡林近来指出:“这部长篇小说(指《西游记》)本身受到印度民间文学强烈的影响，这一点是没人否认的。我一直到今天还不明白，为什么孙行者就不能是《罗摩衍那》中的神猴哈奴曼的化身。”(见1981年《文学遗产》第3期《西游记与罗摩衍那》一文)他在1957年《印度文学在中国》中就已写进:“他(指孙悟空)同《罗摩衍那》里那一位猴王哈奴曼太相似了，不可能想象他们之间没有渊源关系。”

那么，这个印度的猴王哈奴曼究竟是什么样呢?在季羡林近来翻译出版的《罗摩衍那》一书中这样写着:哈奴曼有“绝大神通，能在空中飞行，一跳可以从印度跳到锡兰。”“脸放金光”，“钻进妖怪肚中再从耳朵孔里出去”。“把希玛拉耶山拔起背着走”。“用点着火的其长无比的猴尾巴把敌人的都城楞伽烧完”。

古代中国了解印度的《罗摩衍那》吗?在1982年《文学评论》第5期《无支祁哈奴曼孙悟空通考》一文中，肖兵引用冯蒸的话:“敦煌藏文写卷里就有好几个《罗摩衍那》藏译本残卷。”又引用季羡林的文章:“我国新疆发现的古代语言残卷中有古和阗文的《罗摩衍那》”，还有我国佛经故事中有关于《罗摩衍那》的记载。肖兵又引用赵国华的话:“至关重要的是《六度集经》和《杂宝藏经》中的两篇相当完整的记述。《六度集经》中的故事简直是《罗摩衍那》故事的一个内容提要。”这说明在我国古代《罗摩衍那》故事在中国以佛教故事流行，且在少数民族区域亦见文字记载，从而为孙悟空的“外来说”提供了旁证。

(三)孙悟空是“混血儿”吗?

孙悟空究竟是哪国猴呢?是中国猴?印度猴或是二者的混血儿呢?笔者认为，孙悟空这个形象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不断发展变化的综合形象，在他身上既有中国血统，也有印度血统，更重要的是在中印民间文学的不断滋养和丰富下，在作家吴承恩的综合历来所有的因素基础上，加以再创造的过程。而绝非照搬某一家的现实成果仿效抄袭。如果一定追究孙悟空是哪儿的猴儿，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西游记》中的孙猴儿称王的花果山在今江苏省连云港市境内，也称云台山，那儿果真有水帘洞，有石桌石凳等物。据说吴承恩写《西游记》时还到这山上寻访呢，可见，孙悟空是江苏猴倒是无疑的了。

(文白洋据《文学遗产》《太平广记》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