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

1992-01-01 08:14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2年11期
关键词:农人苏珊祖父

一天下午,我和儿子班哲明一起在庭园里干活。时值炎夏,大学正在放暑假,但对我儿子来说,这却是个徬徨的时刻。班哲明想步我后尘做个音乐家,然而迫切盼望成名。我有点为他担心,希望能开导他。

歇息的时候,班哲明环顾了我们那占地六公顷、流水淙淙、大树成荫、绿草如茵的庭园。“这儿美极了,”他若有所思地说,“你怎样得来的?”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这个问题。”我回答道。我们在失去某些东西之前,常会认为拥有这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于是,我把故事告诉班哲明。

那时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苏珊刚出生。我妻子歌萝莉亚和我都在印第安纳州的阿历山德亚教书,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们希望能有块地建房子。

我注意到城南有块放牧地,是属于九十二岁的退休银行家尤先生的。他在那一区有许多土地,但从来不肯出售。每次有人想向他买地时,他总是回答说:“我答应过那些农夫让他们在这里放牛。”

然而,歌萝莉亚和我还是前往他消磨日子的那家银行拜访他。我们给苏珊穿戴整齐,抱着她一起去。我们穿过令人生畏的红木门,走进阴暗的办公室。尤先生坐在办公桌前,正在阅读《华尔街日报》。他一动不动,隔着双光眼镜看着我们。

我告诉他,我们对那块地有兴趣。“不卖,”他和颜悦色地说,“我答应了给农人放牛的。”

“我知道,”我紧张地回答,“但是,我们是在这里教书的,我们猜想你也许会愿意把地卖给打算在这里安家落户的人吧!”

他噘起嘴看着我。“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盖瑟,比尔·盖瑟。”

“你跟格罗弗·盖瑟可有关系?”

“有的,先生。他是我的祖父。”

尤先生把报纸放下,拿掉眼镜,然后用手指着两张椅子。我们坐了下来。

“格罗弗·盖瑟是我农场所雇用过的工人当中最好的一个,”他说,“他早到,迟下班,什么都做,而且永远自动自觉。”

这老人把身体倾前。“有天夜里,其他人都下班一小时了,我发现他仍在谷仓里。他告诉我说,拖拉机要修理,不把它修好,他心里会不舒服。”尤先生眯起眼睛,在回想那些陈年旧事。“你说你要什么,盖瑟?”

我再告诉了他一次。

“让我考虑一下。你们改天再来找我吧。”

几天后,我又到他的办公室去。尤先生告诉我,他已考虑清楚。我紧张得屏着呼吸。“九千五,怎么样?”他问道。

每公顷九千五百美元,那就是说,我必须拿出将近六万美元。莫非他是要我知难而退?

“九千五百?”我重复道。喉咙里像梗着什么。

“是的,九千五百美元六公顷。”那块地的市值至少是这价钱的三倍!我很感激,和他做成了交易。

将近三十年过去了,如今我和儿子正在这块本是放牧地的葱翠土地上散步。“班哲明”,我说,“你能够在这个美妙的地方成长,全凭一个你素未谋面的人的美名。”

在祖父的葬礼上,许多人走来跟我说:“你祖父是个好人。”他们称赞他乐于助人,宽宏大量,待人和善,慷慨大方——最主要的是——正直不阿。他只是个朴实的农人,但是他的品格使他受人敬重。

“一个好人。”在我们的文化中,这句赞美话几乎已经成为绝响了。这令我想起了圣经“箴言”中的两句话:“美名胜过大财,恩宠强如金银。”

美名是我祖父留给我的遗产。我希望将来我留给班哲明的也是一个美名,以及一个让他在跟他的儿子在这块清幽土地上散步时可以说的故事。

(摘自美国《读者文摘》香港版)

猜你喜欢
农人苏珊祖父
祖父瓷
麻 雀
最高贵的导盲犬
鸡犬不宁
做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谁来付账
最高贵的导盲犬
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