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

邵　亮

在午后的阳光下，我舒服地伏在池面上，身边的爱人扭着优美的脖子打着盹。初春的池水，还是有一点儿凉。

“快看，那是一对鸳鸯吧?它们好恩爱，好幸福哟!”岸边传来人声。

鸳鸯?不是说我吧。我眯着眼看去，陌生的人一男一女，穿戴整齐，不像住在附近的村人。当然，也只有那些分不清水稻和水草的城里人，才会在这样晴朗的春天来关心我们，而不是地里的庄稼，我瘪着嘴想。

“我们一定会像这对鸳鸯一样，一起幸福到老!”岸边，男人温柔地说，轻轻将女人搂在怀里。

鸳鸯有什么好，为什么要像鸳鸯?我不解地琢磨，歪歪脑袋，不小心碰到身边的爱人，她睁开睡得迷糊的眼，不满地瞪瞪我，又缩起脖子，继续她的午睡。耍小脾气呢，我心里嘿嘿笑着，贴了上去，也合上眼。春天的阳光照着，很暖和。

朦胧间，岸边有些喧闹。睁开眼偷偷望去，男人和女人隔开几步，正互相瞪着眼，似乎在吵架。男人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女人追了两步，又自觉没趣地退了回来，转头正好看见我和我的爱人。

“哼，什么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我还不如你们这对臭鸳鸯!”女人有些恼羞成怒，抓起块石子向我们丢来。石子敲开水面，敲碎水里的斜阳，一块一块荡漾开，像碎了的镜。

爱人受到惊吓，打个激灵，醒了过来。她伸长脖子疑惑地望望岸边的女人，再望望西倾的太阳，最后看着我，亲热地叫了几声，努力踩着水面，伸展翅膀打了几个漂亮的水花。我知道，我们该回家了。

和爱人相伴向远方游去，我最后回头看了看。那个可怜的笨女人，她甚至还不知道，我们并不是鸳鸯，只是农家养的灰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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