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胭脂

亦无伤

传说有一种胭脂，是用已故者的血液制成，谁涂了这种胭脂，就会变成死者生前的模样……

血色胭脂

凤凰山脚下的小镇里有个吴员外，他有个极漂亮的女儿叫秀儿。

这天早上，秀儿出了门，来到街口，就看到一个脸上有疤的老太太，正叫卖针线之类的杂物。秀儿在老太太那儿买了一些针线，正要走，却见那老太太拿出一瓶胭脂，怜爱地说：“姑娘，试试这胭脂吧，你搽上肯定更漂亮的。”秀儿经不住老太太的劝说，便将那瓶胭脂也买了。

秀儿一回家，便欢欢喜喜地将胭脂涂上了，照照镜子确实好看。哪知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却觉得脸上发烫，对着镜子一看，只见脸上出现了一大块青斑，秀儿吓得一声惊叫。

吴员外看到女儿脸上的青斑，也吃了一惊，他让女儿好好想想是吃了什么，还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秀儿这才想到自己是擦了老太太卖的胭脂才变成这样的。吴员外赶忙派人去街口寻那疤脸老太太，可哪里找得到。

秀儿见没有找来人，不禁一阵绝望，哭着说：“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捂着脸跑回房中，将门一关，任谁叫也不开门。吴员外好不着急，生怕女儿出事，忙命人将宝山叫来。

宝山是秀儿的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吴员外已经准备给两人定亲，哪想这会儿出了这样的事情。

宝山一来，忙拍门喊道：“秀儿，开门，我是宝山！”

只听屋里，秀儿哭着说道：“我不要见你，我这么丑，你不会要我了！”宝山急得大叫：“不管你变得多丑，我都不会不要你的！老天作证，如果我宝山变心，就天打五雷轰—”宝山还要发毒誓，却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秀儿红肿着眼睛，一头扑进宝山的怀里，哭着说：“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啊！”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吴员外见女儿出来了，一颗心也放回肚里，他请来了镇里所有的郎中，可都说看不好这怪病。

不过三天，秀儿就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两边的脸颊已成青黑色，原本光洁的皮肤也变得凹凸不平。

到了第四天，吴家来了一个人，这人黑纱蒙面，声称自己能治好吴家小姐的病，吴员外带着那人来到秀儿的闺房。见到秀儿，那人才揭开面纱，秀儿一看大惊：“你不就是那个卖胭脂的老太太吗？”

吴员外好不愤怒，质问那老太太为何要害秀儿。

那老太太却笑着说：“我不是害她，是救她呢。如果秀儿不变成这样，你们吴家会大祸临头。”

“大祸临头？”

老太太点点头，说：“我就在你家里住着，如果十天之后，秀儿安然无恙，我会让秀儿恢复容貌。”吴员外虽有些不信，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先让老太太住着。

哪知第二日午后，就听庄子外一阵喧哗，一伙人敲锣打鼓地来到吴家门前。只见十几条大汉背着明晃晃的大刀，抬着一顶花轿，大叫道：“我们大王听说你家秀儿美如天仙，想娶她去做压寨夫人，如果答应的话，就收了聘礼上轿；如不答应，就杀光你们全家。”

吴员外一见这伙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最近凤凰山上出了一伙强盗，领头的是一个外号叫李如虎的人，这些人就是李如虎的手下。

这时，吴家上下已慌作一团，宝山想出去拼命，吴员外拉住他说：“让他们看看秀儿现在的模样，也许这些人就会走了。”

老太太摇摇头，说：“他们不会相信，今天不带走人，他们不会放过大家的。放心吧，你们把秀儿交给我，我跟着她上山，我有办法再把她好好地带回来。”

这时，老太太拉过宝山问：“你愿救秀儿吗？”宝山红着眼点点头：“只要能救秀儿，让我死都愿意！”老太太就将他拉到内室去，两人说了一阵，然后出来叫大家开门迎客。

这伙强盗早等得不耐烦了，将聘礼和新娘的喜服放下，便嚷嚷着说：“莫耽误时间，让新娘快些准备！”

老太太给秀儿穿上新衣，又用红巾蒙了头，这才扶她上了轿。强盗们抬起人要走，老太太说：“我是新娘的奶娘，一定得在身旁才行。”强盗看她只不过是一个老太婆，就答应了。

血债血还

来到山上，这里已是一派喜庆的景象。李如虎见人已带来，就高兴地宣布拜堂成亲。不多时，酒宴也开始了。

秀儿被人引进了新房，老太太寸步不离地在她身旁，劝慰她不要害怕，并嘱咐她不待李如虎掀头巾，万不可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天色暗了下来，外面的人都已喝得东歪西倒。只听“哐”的一声门响，李如虎带着一身酒气进了新房，他冲老太太摆摆手说：“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却在这时，就听“啪”地一声，房梁上窜下一条黑影。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李如虎的脑袋就砍了下去。

这李如虎却不慌不忙，左手一挡，右脚一踢，将那黑衣人连人带刀踢了出去。李如虎怒吼一声：“你是谁？”

只听那人大喝一声：“谁抢了我的秀儿，我就跟他拼命！”说着又冲了上来。

秀儿闻声，掀起头巾一角，看是宝山，不由惊得叫出声来，她知道宝山没有武艺，竟然敢潜到这土匪窝来。老太太也没想到宝山会进来，急忙喊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但宝山哪里肯听，又冲向李如虎。

李如虎哈哈一笑，右掌一拍，正拍在宝山的胸口，宝山顿时口吐鲜血。

李如虎一阵得意：“今天谁碍着我的好事，我就让他死！”说罢又举起手掌。

秀儿躲在床幔后，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大声喊道：“你杀了他，我就自尽，你什么也得不到！”李如虎一听，突然收回手，闪身让过宝山的拳头，反手在他后脑一拍，宝山的身子就倒了下去。

李如虎笑道：“新娘子的第一句话，我不会不听的。好！我不杀他，如果你肯好好服侍我，明天就放他下山去。”说罢就将秀儿从床幔后拉出。秀儿吓得直往后退，李如虎大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山上的压寨夫人了，难道还羞于见大王吗？”说着，将秀儿头上的红巾一把扯去。

头巾落下，李如虎面色大变，惊慌地退后两步，失声叫道：“你，你没死？”与此同时，老太太抽出一把尖刀，对着李如虎的胸膛扎了过去。李如虎惊叫一声，身上的鲜血喷了出来，跌坐在地上，指着老太太惊声问：“你，你到底是谁？”

老太太怒声道：“我是向你索命的人！”

李如虎定睛一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指着秀儿惊恐地说：“她怎么会坐在这儿，我明明是杀了她的。今天我娶的是秀儿！”

“不错，她就是秀儿！”

原来，这老太太的女儿当初就是被李如虎抢了去，哪知被抢后不久就害了病，面容被毁。李如虎觉得不吉利，竟将她女儿杀了。老太太为了替女儿报仇，便毁了容四处学艺，几年后，她得到了一种神秘胭脂的配方，就是用死者的血配制胭脂，涂到活人的脸上，不久活人就会变成死者生前的模样。好在老太太保存着女儿的血衣，用上面的血制成了血胭脂。她打听到李如虎要抢吴家的秀儿，这才将血胭脂卖给了秀儿。她跟着秀儿上山，就是要接近李如虎，找机会下手……

李如虎捂着伤口，挣扎着问：“你从哪学来这么邪门的方法？”老太太道：“只要能杀了你，就算是再邪门的方法我也一定学得到的！”说罢，抓起一把椅子就向李如虎头上砸去，只听“啪”地一声响，李如虎的脑袋便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老太太放下凳子，走上前，正要去探李如虎的鼻息，却听李如虎叫道：“就算我死，也要杀我的人一起死！”说着突然拔出插在胸前的刀刺在老太太的身上。

李如虎死了，老太太也跌倒在地，她指着秀儿的脸，只说了一句：“你的脸—”就断了气。

秀儿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惊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爱人血泪

等秀儿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家里了。原来，老太太在出门前，就让宝山拿着迷药偷偷上山，趁乱将迷药放在酒坛中，迷倒那些强盗。又交代吴员外，等天黑后带人上山擒拿强盗。可是宝山救人心切，竟偷偷进入洞房，想要与李如虎拼死一搏。

众人上山时，只见强盗都迷迷糊糊倒了一地。大家将这伙强盗全绑了起来交到官府，也把昏迷的秀儿和宝山送回家中。

可是老太太死了，谁也无法给秀儿恢复容貌了。秀儿睁眼望着大家，不吃不喝，也不言语，只是定定地躺在床上。宝山怕她想不通，就一整夜都守在门前。第二天一大早，宝山醒来就发现门大敞着，看屋里已没了秀儿的踪影，宝山稍一考虑，便跑上了他和秀儿常去的那个小树林。

果然，刚来到树林中，宝山就看到有个人在树上挂绳子，欲寻短见，走近一看，正是秀儿。宝山急忙冲过去，将她抱下。秀儿见是宝山，哭着说：“我变得这么丑，再也不是从前的秀儿了，你还是让我死吧！”宝山紧紧地抱着她，说：“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好好待你一辈子。”说着，一串泪水不觉滴落在秀儿的脸上。

秀儿突然感到脸上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这么多天，她一直都觉得双颊热得发烫，从没感到如此清凉。她不由又抱紧了宝山，让他的泪淋湿了脸庞……

秀儿跟着宝山回了家，第二天，她就发现脸上的青斑变淡了，皮肤也平滑起来，不久，她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人人都说秀儿福大命大，所以毒自然消除了，只有秀儿知道是爱人的泪救了她。

(题图、插图：刘斌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