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的手机

村里有个老人，人们称他六叔。

六叔有一部手机，一直觉得没什么正经用处。

六叔有两个儿女，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打工，儿子做官。

六叔在屋外的树下坐好，掏出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你好，能听到你的声音很高兴。我想请问一下，我这张卡是什么卡?资费是怎么样的，我拨你的咨询电话收不收钱的啊?是不是我一有问题就可以问你?”六叔说。

那个甜美的声音说：“你好，欢迎你的来电，你用的是小灵通，资费是月租十二元，打本地电话每分钟两毛，你拨我们的电话是免费的。是的，你在使用过程中如有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来问我们，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姑娘啊，你的声音很像我的女儿。你在那里过得好吗，谈男朋友了没有?你都二十几岁的丫头了，是该谈个男朋友了。丫头啊，总得要嫁的，嫁不出去是会被人嘲笑的。我呢，在家里也没有很多活，过得很清闲的。我老是会想到你妈，唉，她这一生过得苦啊，没享几天福就去了。有时我想，她干吗不把我一起带去呢，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有什么用啊。你哥是寄了不少钱回来，吃喝是不用担心了。只是心里没个着落……”

“老爷爷，老爷爷，对不起，这里不谈其它问题，如果没有业务上的问题我们就谈这些好吗，谢谢你的来电。”

电话已挂断，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六叔握手机的手定格在耳朵旁边。

六叔又拨了那个电话。

“五号话务员为你服务。”

六叔说：“你好，能听到你的声音很高兴。我想请问一下，我这张卡是什么卡?资费是怎么样的，我拨你的电话收不收费啊?是不是我一有问题就可以问你?”

又一个甜美的声音说：“你好，欢迎你的来电，你用的是小灵通……”

“姑娘啊，你的声音很像我的女儿。你在那里过得好吗，谈男朋友了没有?……你哥做了个官，是寄了不少钱回来，吃喝是不用担心了。但心里就是空落落的，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也许做官的人都是很忙的。有一次打了电话给他，他接通后说待会儿给我打回来，之后就挂了，现在待了半年多了，也没有他的电话。我真希望他行端坐正，不做亏心事，不拿公家的东西……”

“老大爷，老大爷，对不起，这里不谈其它问题，如果没有业务上的问题我们就谈这些好吗，谢谢你的来电。”

电话线已挂断了，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六叔握手机的手定格在耳朵旁边。

六叔沮丧地站了起来……心想，也许人家烦了呢，明天再拨吧。六叔回到屋中，在中厅有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他和他的老伴端坐在后面，前面蹲着他的女儿和儿子。六叔的一滴眼泪滴在照片中老伴的脸上，六叔抹开，老伴的脸立刻变得清亮清亮的。

【选自《韦乔友小小说网》】

题图／空巢生活／龚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