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灾

带三个表

有一次，一个美女请我吃饭，埋单的时候，她拿出了一个巨大的钱包，立起来足有二十多厘米。我心想，瞧瞧人家，多有钱，钱包都是LV的。当她把钱包打开，我才发现，里面没几张钞票，在其中一侧，密密麻麻排着一溜卡，就像我们单位楼下打卡机旁插着的打卡片。我好奇，问道：这都是些什么卡?快二十张了，中国没那么多银行吧?

在我的概念里，只有银行才有资格做这种卡。美女拿出一张卡说：“这是工商银行的。”又拿出一张卡：“这是招商银行的。”她看我来了兴致，便像一个解说员一样挨个介绍她的各种卡：“这是理发优惠卡，这是购物打折卡，这是KTV优惠卡，这是足疗卡，这是俱乐部贵宾卡，这是超市积分卡，这是健身卡，这是公交卡、这是电卡、这是有线电视续费卡、这是煤气卡……”我说你该去卡萨布兰卡，她说她只差美国绿卡。

几年后，当我翻遍了所有口袋凑出一笔钱买东西的时候，才意识到，其实我的钱包里之所以不放钱，是因为把空间也都留给各种卡了。

有一天，一个号称1860的服务生打电话给我，她用甜美的声音对我说：“您好，您现在已经达到中国移不动的VIP资格了，我们决定给您办一张VIP卡。”天，又是卡。我的钱包已经鼓得不能再鼓了。“那么，这个VIP卡干吗用的?”服务生说：“可以享受我们提供的各种优惠服务。”我说：“有什么呢?”服务生列举了一万多项优惠项目。我问：“有单向收费的优惠吗?”服务生说：“抱歉，没有这项服务。”我说：“那叫什么优惠?”

去超市购物，买了一堆东西，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您一次性消费已经达到了我们指定的数目，可以办一张积分卡。”我问：“积分卡有什么用?”服务员说：“积分到一定数目，可以打折。”我说：“我以为到一定数目进来就可以随便拿东西不结账呢，不就是希望我多花钱吗!”

去楼下理发，洗头发的小姑娘甜言蜜语跟我套瓷：“大哥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心想，我干什么工作跟你又没关系，随口说：“我在动物冈养黑猩猩。”小姑娘说：“大哥你的工作真有意思。”我说：“是，可有意思了。”小姑娘说：“大哥你就住在附近吧?”我说：“大哥我确实住在附近，但是我不想办理优惠卡，你就别做我工作了，每次理发都让我办优惠卡，烦不烦啊。”小姑娘赶紧收声。理完发回家，对着镜子一照，这头发理的，一边长一边短。

我估计有一天我会接到银行打来的电话：“先生，您在我们银行的存款已经达到一亿欧元，我们决定给您办理一张贵宾卡。”我问：“贵宾卡都有什么用呢?”银行的人会说：“您到我们这里存钱再也不用排队啦。”你想想，在一个服务效率极低的银行，能享受到不排队的待遇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您办张卡吧?”这是平时常听到的一句话，或者，商业社会无处不在的消费，卡就成了消费的便捷方式之一。可是人类总是在想出一个好主意的时候想不到它的副作用，到处都让你办卡，到处都给你预设各种消费可能，时间一长，这卡就成灾了。有段时间，我统计了一下我的各种卡，居然有二十多张。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请我吃饭的美女，连我的卡都跟她当年的一样多了，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少张卡了?如果太多了，从钱包里溢出来咋办呢?可是你不带在身上，万一随时要用到咋办呢?

人啊，往往是在郑重其事的时候才会创造很多荒诞出来。

题图／有卡游遍天下／卡尔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