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个很瘦的词

七丫子

1

H，昨天晚上突然梦见你，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包斜挎在身后，双手插在深色的校服裤里。你站在313路公交站牌下，笑的一脸落拓，眼里的光芒忽明忽灭的闪烁。

醒来是清晨，薄薄的晨曦透过米色的窗帘钻进屋子。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潜意识里的想念挣脱思想的枷锁，像深埋了一冬的野草遇见来年的季风一样疯狂而放肆的生长。

很想很想很想你。

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距离第一次见到他相隔两年6个月又29天，与最后一次见面相隔11个月。那么久的时间我还是不敢喊出他的名字，尽管那两个字被时光的刻刀刻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我依旧害怕提起。我像个自私的孩子把心爱的玩具藏在最秘密的地方一样，恐怕被人发现，于是所有的记忆就会被大风吹的支离破碎。

H，他名字拼写的第二个字母，承载了我全部的记忆。

季风过境，午夜梦醒。一场雨让所有的片断连贯成一部近乎无声的电影。开始是什么，结局在哪里，你知道么？你一定不知道的，那就让我讲给你听吧。

2

高中开学后的两个月，对新学校的新鲜感渐渐退去。每天重复着单调的生活，人也开始变的懒散。

呃，那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呢？我抱着很沉的课本回教室，一阵洪亮的男声在身后响起。H。很秀气的名字，我以为回眸一笑的会是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女生，抬起头却看见一张线条清晰的脸。很浓的眉毛，像极了张智霖的眼睛，犹如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掉下去就无法爬上来。脸上的笑容波澜不惊，让我在那个有风的午后忽然看见从落日的群岚里飞回的雁群，扑棱着羽翼，留给天空抹不去的痕迹。

没有忽落的阵雨和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屋檐，也没有突然砸来的篮球和带着歉意的男孩。一次平常的相遇还是变成了一场执著的迷恋，甜蜜在梦幻的一瞬留下了真实的思念。一直糊里糊涂，却轻易地记住了一个陌生的男孩。

3

在同一所学校见面的机会总是很多的，一天可以遇见6次，上学放学5次，课间操1次。如果刻意费点心机可以多到9次。总是觉得全世界是同一个影子：ADIDAS的白色T恤衫，李宁红白相间的运动鞋，额前的头发微微向左歪，不爱说话不常笑，尽管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偶尔偷偷的在身后看他上楼进教室，第三层靠楼梯左边第一间，高二（7）班，与我在的高一（9）班相对，不长的距离，中间有一棵浓密的香樟。耍了一个小小的手段，用两包可比克换了靠窗的位置。透过那些浓的化不开的绿叶可以看见他的教室，偶尔会迟到，早读会偷懒睡觉，晚自习前喜欢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楼下来来往往的同学。他脸上如落日一样的沉默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却让我有类似于橘黄色灯光的的某种心情。

4

是何时驻进了心里？悄无声息，如同开到荼?的木棉花落了一地。那次送作业去办公室，在楼道的拐角处突然撞见迎面跑来的你，我一惊手里的作业本散落一地。然后低着头看你俯下身子拾起，空荡荡的T恤。额前的头发因为流汗有微微的湿。

你站起时高我半个头，那么近的距离，我甚至可以闻见你身上的气息。

“对不起。”

带笑的歉意，你递过作业本，微温的指关节轻碰到我的手背，一刹那忘记心跳，忘记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否你一开始就洞悉了结局，而且给了我提示？我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走了下去。

十几岁的女孩总会顺理成章的关注那些长得高脸庞英俊的男生。可是H，真的不帅，一点也不帅。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轮廓，是属于一走进人海就会被淹没的那种吧？我却总是能在人群一眼就发现他。犹如黑暗中的一星萤火，带着令人欣喜的温暖闪烁在半空。

5

有一次团委借用高二的教室组织了一场竞赛，我用团支书的职务之便把自己分在了7班。

每天遥望的教室终于踏了进去。第一组第一排的位置，写字的手在那天微微颤抖。你的桌子很干净，摆在桌面上的是一本高二的化学课本，白色的封面，蓝色的字。扉页上抄满了化学方程式，歪歪扭扭的字迹，很幼稚的字体，旁边还有你的名字。

那是唯一一次触摸你的东西。我没有像有些女骇一样很傻的收集偷偷喜欢的男生用完的草稿纸。我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

有时候想想挺奇怪的。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我在教室演算令人头疼的数学题，他在干什么呢？为了做物理习题变换着左右手还是听着MP3睡觉？或许在球场奋力的奔跑吧？白色的身影在球场边又高又密的青草里变的越来越小。

想念的刺就这么钉住我的位置。不拔出来会不会变成一颗痣，不痛不痒的永远跟着我？

6

时间在我紧握的手心悄悄溜走。

然后你高三我高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依旧无力地看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里偶尔传来某种如旷野般的呐喊，却听不清内容是什么。毕竟，从未有过交集，我对你，也并不了解。

做的唯一一件大胆的事。是跟着你走了两条街，穿过一条巷弄。那天下着小雨，我撑着伞跟在离你5米远的地方，心虚的手心直冒汗。你很专注地走路。左脚跨出半米，右脚跟上，左脚再追赶。唔，是你走的太快了么？我最终还是没有力气走下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你的背影渐行渐远。

7

思念，一个很瘦的词，像条游动的鱼，没有方向却无法停止。

有一次偶然碰见你和你的女友。在313路公交站牌下，她站在你身旁，圆脸的女孩，不是很漂亮。你轻握着她的手，笑的一脸落拓。

那一刻心里并没有出现什么轰然作响的绝望或者诸如末日般的疼痛。我依旧和身旁的女伴笑着聊天，只是有一丝小小的失望掠过微笑的脸。小小的失望，像孩子手中喜爱的糖果要和同伴一起分享的感觉。

只是失望，小小的失望。

毕竟，这一切，你也从未了解。

8

这以后的日子像一面没有风浪的湖，平静的水面下纠结了层层蔓开的水草，紧紧的缠绕。

也曾试图拔出这枚刺，可它长的太深，就算伤口愈合了还是会留下痕。是不是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我要经历这样一场过往，注定我要为一个人心伤，注定要一路上念念不忘。就算，你已经消失在繁花的尽头。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高考成绩出来后，学校宣传栏公布了全体高三生的分数。800多的同学，我花了2分37秒找出你的成绩。如果我想你一天是一分，我比你多32分。可惜这不是考试，我拿再高的分数还是成为不了冠军。

转身的那一刹那，你站在我每天仰望的香樟树下，没见你穿过的衣服，米色的裤子。我很从容的从你身边走过，我确定那一刻你看着我，并且含着笑。这样的分别，比想像中的美。

9

开始的开始很简单，最后的最后很无奈，只留下中间的中间是谁也带不走的属于我的苍白。

故事到这里该停止了吧？为何思念还继续？当一切随着时间慢慢累积时，风景带上了辛酸的美丽。

像看了一场无声的电影，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第一次相遇的情景，立领的深色校服西装，漆黑的眼眸，还有那个深沉的笑容。

就这样用力却有无助的喜欢着一个沉默的男生。偶尔想起还是会有欲落泪的委屈。可我真的没哭，从开始到现在，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这样的感情，像在尘埃的最低处开出的一朵清嘉婉艳的花，大概以后都不会出现了吧？

H，因为害怕透露你的姓名而替代的字母。

我只是忽然想起你，很想很想很想你，仅此而已。

思念是一种太玄的东西，如阴影一样随形。

(tangcunshan@yahoo.com.cn)

编辑/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