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与２４００支雪茄

谢冬兰/译

杰拉尔德•罗奇•林奇博士凝视着两只老鼠死去的全过程。而这两只老鼠之死，对林奇这位被称为“投毒者”的监管者来说，虽然只是引起了一场小小的惊讶，但当知道老鼠曾经尝过的烟草是来自英国首相丘吉尔的雪茄中时，林奇博士立即感到，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事件了。因为，这些古巴的雪茄也可能造成首相的生命危险，如果是这样，就将对英国国家安全造成沉重打击。

从中学时代吸第一口烟和在青年时代担任战地记者品尝到了古巴哈瓦那雪茄的那时起，温斯顿•丘吉尔就注定与雪茄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此以后，人们几乎见不到他的嘴里不叼雪茄。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丘吉尔肩负起民主欧洲的最后希望，投身于挽救英国命运的斗争中。而正是雪茄给他带来了身心上的放松和宁静。就像食物那样，雪茄随时为他艰苦的战斗提供充足的动力。然而，在当时他的这一嗜好给英国安全部门带来一个问题：刺客是否会利用雪茄来刺杀丘吉尔？

来自古巴的厚礼

1941年3月25日，英国驻古巴大使乔治•奥吉尔维•福布斯爵士得知，古巴国家烟草委员会为丘吉尔首相准备了一份礼物，以此“表彰他为民主事业所作出的贡献”。那是一个装有2400支古巴上好的哈瓦那雪茄的红木柜子，看上去非常漂亮，高达5英尺。福布斯在发回英国的电报里说，他确认这份特别的礼物“无法抗拒”。

1941年4月8日，在哈瓦那的正式递交仪式上，福布斯爵士看到了这份令人过目难忘的厚礼。红木柜子被精致的镶嵌工艺装饰得十分漂亮，打开柜子，可以看到里面有6个格子，每一格上都摆放着4个木匣子，上面标明了所装的世界顶级雪茄的品牌。丘吉尔的私人秘书之一约翰•科尔维尔给丘吉尔写了一份备忘录，告诉他这个消息，并警告说伦敦警察厅建议不要吸食这些从古巴赠送来的雪茄：“他们说雪茄在生产过程中可能加入任何有毒物质，而在实际操作中只能对数量有限的雪茄做化学检测。”

接受珍贵的礼物

6月18日，在丘吉尔获悉英国军队在西部沙漠地区的首次大型反击的“战斧”行动以失败告终，并且损失了91辆坦克的消息后，科尔维尔为了让首相高兴起来，告诉他这些雪茄即将运抵英国。不过，科尔维尔还告诉他，他的密友和科学顾问林德曼教授有一个建议：“教授认为，你或许愿意把它们存放在某个安全干燥的地方，直到战争结束。到那时候你或许可以冒险抽一下。”

而丘吉尔则不这样想，他认为享乐宜早不宜迟。6月22日，在得知德军发起巴巴罗萨行动入侵苏联的消息几小时后，他就口述了一份简短的备忘录：“让我看看它们。”他说想“看看”，其实就是想吸上一口。8月20日，这些来自古巴的上好雪茄终于到达英国，并存放在红十字会在伦敦的保税仓库里。在把它搬运到唐宁街之前，还要解决一些关税方面的小问题。英国政府认为，进口雪茄是人为地将钱浪费在奢侈品上，因此明令禁止进口雪茄。并且还规定，就算是获赠的礼物，每支雪茄都得支付极高的关税。这一柜子雪茄需要支付的关税达到了50多英镑，这个数字是当时人均月薪的6倍。

可是，英国财政部无权为任何公民减免这一关税，就连首相也不例外。那么，这笔钱由谁来付呢？最合适的人选是古巴使团，他们不满地发现自己赠送这份礼物的代价变得越发高昂。更糟糕的是，英国不肯公开宣扬此事。古巴大使提出的在唐宁街10号举行正式交接仪式的要求遭到婉拒，他们只得到一封致谢的短信和一张首相亲笔签名的相片。

雪茄所起的作用

9月23日，这批雪茄被运到唐宁街10号后不久，丘吉尔被告知已从每个匣子里取出一支雪茄送到情报五处进行实验检测，科尔维尔警告他，在知道结果前不要偷吸剩下的雪茄。10天后，丘吉尔让他的秘书去问问检测结果是否已经出来，答复是还没有。

情报五处请来的是伦敦圣玛丽医院化学病理学部主任、内政部高级分析师杰拉尔德•罗奇•林奇博士，林奇博士在仔细分析47支雪茄后，有了一些发现：有3支雪茄中含有异物，几乎可以肯定它们分别是老鼠的粪粒、未煮过的玉米淀粉和昆虫的粪便。他还对老鼠进行了注射和吸食实验。其结果之一是：两只老鼠死了。不过，通过对老鼠的尸体进行解剖后林奇博士发现，老鼠的死因并不是杀手的阴谋，而是鼠群中已经出现的食物中毒事件。

最后，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林奇博士还亲自将少许雪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之后他报告说：“我确信被检测的物品（雪茄）从毒理学和细菌学来说完全正常。”不过，这一结论似乎太迟了。因为首相先生早在6周以前就知道这一答案了。首相早就无视一切善意的警告，偷偷地亲自验证了雪茄的安全性。

其实，丘吉尔的这一大胆行为确实存在着巨大风险。因为，如果雪茄真的有毒，就很有可能使自己丧命。不仅如此，还将使英国指挥作战的国防委员会成员统统丧生。

因为就在9月19日夜晚，也就是红十字会将雪茄送到唐宁街10号的当天，英国国防委员会成员围绕是否应该向苏联提供军事援助一事争论得不可开交。三军大臣和参谋长坚持说，哪怕支援一艘划艇或一杆步枪，都会削弱英国自身的力量。但丘吉尔明确表示，断然拒绝是不可接受的。

所有的人整晚都在桌子旁边讨论。不过，丘吉尔中途与妻子共进了两个小时的晚餐，随后请国防委员会成员进入首相府大厅左侧的一个小前厅，首相骄傲地展示他最新的雪茄藏品。当时的空军政务次官鲍尔费勋爵后来回忆说：“他转向我们，说道：‘先生们，我现在准备做个实验，结果可能令人雀跃，也可能令人悲伤。我准备给每个人发一支极品雪茄。”

参与讨论的委员会成员们在返回内阁会议室时，都心满意足地抽着一根珍贵的哈瓦那雪茄。屋子里渐渐烟雾缭绕，而讨论气氛则慢慢缓和下来，大家的火气也渐渐平息，鲍费尔回忆说：“在半小时内，我们解决了在好几个小时里都争论不休、无法解决的所有问题。苏联因此得到我们坚定不移的支援。”

而且，每个人都没有因为吸了那支雪茄而死去。

（姜艳荐自《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