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休止的劫:埋葬在桃树下的爱情蠢蠢欲动

2008-09-28 07:40寒情漠漠
爱人坊·银版 2008年9期
关键词:人头洋娃娃核桃仁

寒情漠漠

诡异晚餐

顾菁加班回来时非常疲惫。走廊里很黑,她拍了手,灯亮了一下又黑了,而且更加幽暗。风吹过夹道发出尖利的哨子声,像鬼在笑。

顾菁借着手机的蓝色的光跌跌撞撞地向楼上走去。房间里的灯是亮的,想来是邬擎早回来了,心里有些安慰,喘了口气,轻轻地叫:“邬擎”。

没有人回答她,厨房里传出咔吧咔吧砍东西的声音。

血,推开厨房的门,顾菁惊得站在那里,昏暗的灯光下,满地鲜红的血,邬擎站在血泊里,手里的刀不停地砍着。她尖叫了一声。

邬擎回头对着她轻轻地笑,和往常一样的天真,眼睛明亮,牙齿雪白,在这样的场景下有这样的表情,顾菁觉得更加鬼魅,她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我买了一只南京板鸭,我把它剁开。”

顾菁还在发抖:“血,为什么有这么多血啊。”

邬擎低下头看了看地板,轻声笑了:“哪里有血呢?是番茄酱,大概刚才震倒了,我都没发现呢。”

顾菁自己躲在卧室,脑子里还是邬擎站在血泊里的样子。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不是血,是番茄酱,可那红糊糊的一片还是执着地在她眼前盘旋,还有邬擎有些诡异的笑。

女人的头

邬擎和顾菁合租一个单元。顾菁不做饭,在邬擎来住之前她都是买着吃。而邬擎合租以后,只要他能在,每餐都会做很好的饭菜。而且总是叫顾菁一起吃。

顾菁喜欢吃邬擎做的饭,也有些喜欢邬擎这个人。他那样天真的眼神和霸道的样子让顾菁觉得似曾相识。

又是加班,最近公司里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楼道里的灯修好了,她包里有邬擎给她买的手电筒,所以她不那么怕了。这个男人恰到好处的细心让她觉得温暖。

她经过邬擎的房间,门半掩着,她看到邬擎和一个女人对面坐着。灯光很暗,她看不清那女人的脸。

在厨房里,顾菁看到锅里有温热的汤,心有些怅然:邬擎交女朋友了吗?真快啊,刚到小镇多久啊。他一直对自己很好很体贴,她以为他对自己有好感呢,也许只是朋友般的关心,也许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汤很鲜美,里面有火腿和虾仁,顾菁低头喝汤,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那个女人,邬擎房间里的那个女人……

她放下汤碗,悄悄地走到邬擎的房间门口,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地推开一点缝。

那个女人在邬擎的手上!黑蓬蓬的长头发下邬擎的手有红红的血。那居然是个人头。

顾菁啊地叫了一声,邬擎听到了动静向门外走来,手里还捧着那个滴着血的人头。顾菁尖叫着想跑,脚却一软跌在了门口,

邬擎打开了门,他手上的人头长发散乱地盖着大半边脸,露出没有血色的惨白。顾菁抖成了一片,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向后退去。邬擎追过来,她的手碰到地上的一样东西,她抓住了,向邬擎扔了过去。邬擎歪头躲开,捧在手里的人头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顾菁眼前,顾菁本能地用手向外推开,而却被那人头的长发缠住了手。人头随着她来回滚动。她挣扎着,尖叫着,声嘶力竭,然后晕了过去。

顾菁醒来时看到自己躺在邬擎的怀里,她想到那个人头,又大声尖叫起来,邬擎抱紧她:“你别怕,那是个头模。塑料的。”

顾菁半信半疑地扭过脸,那个人头摆在桌子上,脸很清晰了,是街上的那种卖帽子卖假发的那种塑料模型。

邬擎说:“你忘了我是发型师了吗,我在给人做假发。”

顾菁看清了她以为是血的红原来是邬擎垫手用的红绒布。

人头,虽然知道是场虚惊,但是那个人头的影像却一直在顾菁的脑子里浮动。她的身体不停地不停地抖动。那个人头和那年看见的那个为什么那么相似呢。

核桃仁

邬擎在很多地方都让顾菁有那种很亲切很温暖的感觉。她喜欢上他了,可正是这样她才怕。

人也许没有爱才会更轻松。顾菁轻轻推开了邬擎的房门,她要跟他告别,她要离开这里。邬擎在昏黄的灯光下,拿着钳子用力地夹着什么,接着就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那声音仿佛碎到了顾菁的心里。

“你在干什么?”顾菁睁大眼睛看着邬擎。

邬擎这时才发现顾菁,他笑:“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简直要被你吓死。我在夹核桃吃,你也吃点吧。”

顾菁从邬擎手里的一块块核桃仁里拣了一块放到嘴里。她记得小的时候,爸爸经常给她烤核桃吃,也有时会吃些生的核桃,爸爸说,核桃是最补脑子的食物。

邬擎一边笑一边继续钳核桃:“你知道为什么核桃仁补脑吗?”

顾菁摇摇头。

“因为核桃仁的形状和人大脑的形状一样。核桃仁是核桃的脑子,我们吃的就是核桃的大脑。”

邬擎的话让顾菁胃里一阵难受,总是像有个人被肢解开一般,那脑子就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桌上。她想她还是告诉他自己来的用意吧。

可还没开口,邬擎却大叫了一声。原来手指被钳子夹到了,邬擎把手指递到顾菁眼前,有两个手指肚上有红色的血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把手指肚上的皮一点一点地剪开,那是一把解剖尸体的剪子,刀片锋利而且很薄,透着萧杀的寒光。顾菁觉得邬擎的手指就要掉下来,突然叫了一声:“别”。

手指肚上有血泡的地方的皮已经都剪开了,血涌了出来,一滴一滴。

顾菁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心也缩成了一团,人又开始颤抖。

邬擎看着她说:“皮在被钳子夹到后就成了死皮了,剪掉它并不会让人感到想象中的疼痛。而里面淤住的血就能释放出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连一天都到不了可能就好了。但如果不这样,那里面的淤血就会凝结变成一个黑色的血块,很长很长时间都不会褪去,甚至会留下印记,让人每次看到都会想到受伤的那个过程,于是就会在想象中疼痛,恐惧。”

邬擎的眼睛里是一片似水般柔情:“你一定要剪掉你心中那块皮,把淤积在里面的那个血块拿出来,难道你要一辈子做恶梦吗?”

顾菁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很久了,她没有哭过了,但并不代表她不痛,相反,那痛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曾经的爱人

顾菁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她曾经是个快乐的女孩,不拒绝任何颜色,不排斥任何美食。

她最爱吃那种炸的焦黄得鸡翅膀。她有个爱她的男朋友,叫蔡保迅,他和邬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喜欢画画,喜欢做饭,会天真地笑,可他是个法医官,而且是专门给凶杀案件解剖尸体的那种。

一切改变在那件碎尸案件里,那天她和蔡保迅在公园里放风筝,他们的风筝线被刮断了,一头扎了下去,他们拼命地追,一直追到了公园边的那条护城河。他们拣到了风筝,而蔡保迅的腿却被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缠住了。当她帮助他把那东西解开后他们才发现那是一个腐烂的人头。顾菁吓得大叫起来,拼命地呕吐,蔡保迅报了警,并且参与了案子,忘记了顾菁的不适应,于是她眼睁睁看他们在护城河一块块地捞出那些被肢解的器官。

从那天起她每次看到蔡保迅的时候,都仿佛看到他的手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器官上摸索,她渐渐地开始逃避他。而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叫路金的人,他对她很好,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当蔡保迅来找她的时候,她对他提出了分手。

说到这里,顾菁开始发抖。邬擎抱住她,她的身体是那么柔弱,他能想象到她看到那些东西时会受到怎么样的惊吓。他想应不应该让她继续讲下去呢?

洋娃娃

顾菁那个晚上睡在了邬擎的怀里,他的身体温热让她的那些恐惧都远离了她,他身上那强有力的男人气味让她觉得安全。当阳光大片大片地照进来的时候,顾菁的脸上泛起了红潮。

邬擎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现在是不是有了些勇气告诉我后来的一切呢。”

顾菁确实没有那么恐惧了,但脸还是阴郁了下来:“我以为蔡保迅能理智地接受我们的分手,可他却像疯了一般,他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他,他拿起一把刀子说,如果我离开他,他就要自杀。那刀子明晃晃的,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冷,我想跑,可腿却动不了,他拼命地问我还爱不爱他,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刀子扎进了我的胳膊,血不停地流着。不过我还是跑了。”

邬擎把她的胳膊拿了过来,上面一条蛇一样扭曲着的疤痕。我以为我这辈子遇不到爱了,但是你却和他有着惊人的相似。

邬擎拍了拍顾菁的肩膀:“说出来了,是不是轻松一点。起床,我们重新面对一下那些你不敢面对的东西。”

整整一天,两个人孩子一样的快乐,他带她去了快餐店,他在她的盘子里挤满了番茄酱。他让她闭上眼睛,他把美味的鸡块蘸满了酱放在了她的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很开心。原来美食也可以改变心情,他让她慢慢睁开眼睛,那一片片鲜红灼伤了她,但她在他的鼓励下努力地盯住了它,她拿起一块鸡肉在盘子里蘸了些酱慢慢地放进了嘴里。

他带着她去了超市,买了很多东西,还有刀叉,他说要为她煎牛排。他还给她买了一个大的很可爱的洋娃娃,因为她站在那个洋娃娃前待了很久。他想也许她以前的那个男人曾经也给她买过这样一个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买了下来。

一天,邬擎本来预约了一个客人的,可是客人临时出门,所以他提前回了家,刚要进门时,他从窗口看到顾菁把怀里的洋娃娃用刀片削成一片一片,整个肢体支离破碎。

埋在桃树下的爱情

邬擎跟在顾菁后面,她去了很多地方,公园,游乐场,快餐店,每去一个地方她手里那个塑胶袋都会变得小一点。

最后她去了一个很静的街心花园,那里有一排开着粉红色花朵的桃树。她在那里挖了一个坑,她把一件东西放在里面然后用土将坑填平。她跪在树前默默祈祷。然后又去了超市,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洋娃娃回家。

第二天的清晨,顾菁被警察带走了,在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城市郊区的一片桃花林里,人们挖出了一个头骨。

顾菁讲给邬擎的故事前面的一部分是真实的。但是角色却调换了,真正当法医的那个人是顾菁,而那天晕倒了的人是蔡保迅,他看见她抚摸着那些被肢解了的器官毫无惧色的样子,他觉得恐惧,于是他渐渐地疏远她,直到有一天他给她留了一封信,他告诉她,他认识了一个叫路金的女子,他想过一种正常的生活。而她却无法接受,疯了一样的和他纠缠在一起,后来她举起了一把刀子,纠缠中刀子划过了她的手臂又刺进了他的心脏。

对着死去了的蔡保迅,顾菁却无法向对待其他尸体那样的冷静,那个晚上她用对待洋娃娃的方法对待了蔡保迅的尸体。肢解洋娃娃是她父亲曾经给她上的心理训练课,她父亲就是个法医,他让她解剖自己的洋娃娃来对抗恐惧。而她在父亲离开后总是悄悄地将那些破碎了的肢体埋在她家后院的桃树下。

后来,那个叫路金的女子找上了门,她说她那天在车站等了蔡保迅很久,但他没有去,这样的结局她想到了,因为她知道蔡保迅始终只爱顾菁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蔡保迅去了哪里,顾菁说他走前只留给自己一封信。再后来她辞去了工作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她记得路金的话,蔡保迅始终只爱她一个人。于是她固执地在脑子里把自己和蔡保迅的角色对调,但是那个洋娃娃渐渐地让她有了模糊的记忆。

那缕幽香

邬擎在监狱里探望了顾菁,她笑得很天真,她说:“你真的把我心里的淤血挤了出来。我不怪你。”

邬擎心很痛,从一开始接触顾菁他就是有目的的,他是个警察,接受了路金的报案,她觉得太蹊跷,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对顾菁说的那些让顾菁觉得似曾相识的话都是路金告诉他的,路金说蔡保迅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全是在回忆和顾菁的点点滴滴。

从监狱出来,邬擎的心很沉重。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美,何况爱情。他张开手,手指肚上没有留下黑色的淤血,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好像顾菁在他臂弯里留下的那缕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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