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深处的一颗冷星

2009-03-15 10:16陈力娇
岁月 2009年11期
关键词:冰湖森林文学

陈力娇

世界上有两种作品,一种是细读,一种是“走马观花”;一种是工笔画,一种是泼墨似的写意。《冰湖》无疑属于前者,它带着羽毛般细腻,在读者心中密集盘旋,最后一个转身,爆炸出火花千顷,足以让读者在愉悦中瞠目。

读孙喜军的小说《冰湖》,我惊异于作者生存的苦寒之地,中国的北极深处,会隐匿着这样一颗冷星。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把众生百态,把人物心理,把地域风貌,描写得不动声色,精准到位,冷静肆意。

喜军是我的朋友,是黑龙江文学的后起之秀,在庞大的文学队伍中,他是优秀和出类拔萃的一个。他把文学当成生命,支撑着他的岁月和心灵,也让他的作品,在挤压中放射着异彩和冷艳的光芒。

《冰湖》讲述的是一个寻常的故事,一名林区现场员去森林寻找场号和边界,防止非法采伐的事。他无功而返,被陷害出局,成为巨大冰湖另一方的人物。而小说却把不寻常,通过人物、事件的细部、故事的发展,传神地呈递给我们,让读者感受到人世的复杂多变、抱残守缺和邪恶的守护。即使在远无人烟的莽莽森林中,那种不倒的气息,也永远是人类前行的障碍,和那连年累月的冰湖一样,阻碍着前进的道路,不易清除,且永远滞留在人类的记忆。

《冰湖》,让我们看到了作者的才华,让我们看到了文学这种形式的不可多得的陌生化效果,让我们嗅到森林最隐秘的气息,也使这篇作品,在众多的百花齐放中显露峥嵘。这对我们,对文学,对喜军自己,无疑是欣喜,也是一枚重磅炸弹,让人不可小视。

《冰湖》首先让人耳目一新的是它质地丰厚的人物。作者在小说里,为我们布下了一个个人物的雷区,白人发音,老许头,炉火不旺烧,贾或明等,当这些人物带着他们的个性和使命,完成着小说中的任务时,我在心里禁不住为他叫好,没有十几年创作历程的人,达不到这个功力;有着十几年创作的人,也达不到这个功力。而喜军做到了。

白人发音的幕后统摄,老许头的老谋深算,贾或明的极端阴郁等,像琴弦,高山流水,自上而下,为我们弹奏出一曲形色各异的别致曲调,看后深思良久,不忍释卷。

《冰湖》别开生面的细节是小说一大景观。众所周知,好小说离不开好细节。老许头在驱赶现场员时,他谈笑风生,貌似亲密,轻轻扶肩,几天后,现场员的肩膀上方,他的凶狠却成为红色的掌痕,像一枚印章盖在肩上。由此我们看到,存在于异端的势力,云谲波诡,根深蒂固。

贾或明每天像游魂一样,悄无声息地跟在现场员后面叨念,“你弄脏了我饮马的雪”,原因是现场员用树根下的雪洗手。而他做饭时,现场员却在自己的饭碗里看到半只老鼠,“从腰间断开,粉红色的内脏从体腔中现出,黑色的长毛上粘着嚼碎的饭粒。”最后也正是这个贾或明,在现场员铺子底下的地火龙,放上胶鞋,于是现场员纵火的事实,就在劫难逃了。所有的细节,犹如树木,连成森林,让《冰湖》的字里行间,相映成趣,浑然天成。

《冰湖》另一个让我们叹为观止的特点,是绵长耐咀的语言。文学行走到今天,它的艰辛不言而喻。市场像个荡妇,剥夺了它往日的万种风情,在不断失宠的境遇中,对语言的怀恋,已然成为我们的心头病。

喜军的语言极具特色,这将是他可以跨越文学门槛儿最好的钥匙。描写冰湖时他写道,“在左侧的冰盖中嵌着一辆汽车,仅仅露出汽车蓝色的顶篷,崭新而且耀眼。”描写人时他写道,“厚厚地铺上,在上面一躺,就感觉卸下了一身的累。”描写景物时他写道,“黑暗中就是一只猫,也休想在里面看到一只猪那么大的老鼠。”描写吃老鼠时他写道,“赵三清楚地看到那根半截绳头一样的尾巴挂在贾或明的嘴边,随着他木然的咀嚼,一上一下地跳动着。口腔内发出‘咯咯嘣嘣嚼碎骨头时的闷响声。”正是这些有声有色的语言,将原生态袒露无余,将人物惟妙惟肖,也让喜军的小说胜出其它小说一筹,成为百花园中的一花独秀。

此外《冰湖》的神秘诡谲的气氛,聪颖的意象整合,怪异不凡的神奇想象,无不为《冰湖》增添异彩,而最后那波澜壮阔的一笔,为读者留下了灿烂的憧憬和希望,“白如天际的冰湖,瞬间决口,像泄出的巨大蛋黄一样,满溢流淌,不可阻挡……”而主人公刹时冲向那向着自己撞来的铺天盖地的水坡……这时读者的眼中,一个溃败的冰湖,一个腐朽势力的毁灭,瞬间跃然纸上。

我衷心地祝福喜军的小说越写越好,清新真纯,风姿无限,成为文学圣坛的佼佼者,为中国文学的美轮美奂,贡献他难能可贵的创作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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