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庸电影《鹿鼎记》中韦小宝形象的审美趣味

2009-04-21 05:17张鹏飞
电影文学 2009年6期
关键词:审美趣味鹿鼎记韦小宝

张鹏飞

[摘要]中国传统武侠小说大多推崇较强的英雄浪漫主义色彩,江湖世界、英雄人物极富夸张性、虚拟性、理想化,但它表现的对象却仍然是世俗的人、人性和人情。而新武侠电影《鹿鼎记》也可谓作者“金盆洗手”的封刀之作,又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大百科全书的审美写照。金庸新武侠电影在韦小宝的人物形象塑造中,彰显其夸张、浪漫的艺术描摹手法,真实地塑造了一个呼之欲出的活生生的小流氓英雄形象。

[关键词]中国传统文化;新武侠电影;《鹿鼎记》;韦小宝;审美趣味

中国世俗文学作品中业绩最为突出的著名作家金庸先生所创作的“新武侠小说”曾以首字组成一副对联云:“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而“鹿”即《鹿鼎记》,也可谓金庸小说“金盆洗手”的封刀之作,又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大百科全书。

一、韦小宝形象的文化底蕴

中国传统武侠小说大多推崇较强的英雄浪漫主义色彩,江湖世界、英雄人物极富夸张性、虚拟性、理想化,但它表现的对象却仍然是世俗的人、人性和人情。《鹿鼎记》叙述了一个充满笑料的“政治寓言”,以一个“流氓小无产者”的令人捧腹的发迹史贯穿幻化于明末清初的风云变幻之中,一切仿佛又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小说情节安排变幻无常、风云诡异而又令人匪夷所思、意味隽永。

中国传统儒家文化倡导“仁爱”,强调“仁”为“爱人之本”,主张“忠恕之道”。在伦理道德方面,儒家提出“忠、孝、智、仁、勇、宽、信、敏、惠、温、良、恭、谦、让”的“入世”道德标准。而这种精神又恰恰是最为儒家所推崇的“人本精神”。道家文化的精髓在干“重视个体、讲求人性”。道家文化崇尚“自然人性论”,而“遵循本性”是道家人性论的最基础、最重要的理念,而倡导“仁义礼制”却约束了人性的自由发展。老子就提出“绝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认为人性随着社会化的过程而产生善恶变化,都违背了人的自然本性。庄子也认为儒家的“仁义”破坏了朴素的人性。佛教文化作为外来宗教思想,自两汉传入中国后又经达摩在南北朝梁武帝时期发扬光大,逐渐与儒家、道家等中国本土文化相整合,并形成了符合中国国情的佛教学说。中国的佛教思想讲求“禅悟”、“无我”,认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只是由于国人对世俗功利的追求使佛性受到了蒙蔽,只有放弃对世俗的追求,其体内的佛性才能加以唤发。而忘却自我,又须重人心、讲佛性。由此可见,金庸的武侠小说不仅向读者展示了渊博的学识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感悟,而且展示了丰富的精神蕴涵,体认着对儒、道、释文化的阐发和领悟以及显现着“三教合一”的魅力。金庸武侠小说将中国传统文化思想有机地加以交互融合,表现在小说中便是“以一为主、相辅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叙写体征,从而使小说的思想既有厚度又有宽度,读来引人入胜、叹为观止、韵味无穷。

金庸武侠电影《鹿鼎记》所表现出来的极强的感性冲动,作为一种文化的批判力量是极有意义价值,然欲望追求加义气良心也是作品对于市民精神的一种新的表现,但它也呈现了意识形态神话的一种虚妄性,而一旦这种市民意识形态神话在文化结构中过度蔓延开,对于文化生态的破坏也是极为严重的。郑敏曾评曰:“我们被告之,火车已经到了‘后现代一站……后现代的特点是惟科技,惟财富,惟效率,惟享受。最终一‘惟,是最终的目的。在生活的目的是什么这一问题上大陆的人们已经有了不含糊的认识,也是后现代意识的觉醒。一个年轻人会高傲地告诉你人生是享受,致富者是俊杰,清寒是耻辱无能。一位中年人会委婉地宣传下海的重大意义,一位老年人会容忍的承认这是时代精神。”可见,实质的问题并不在干这种对于欲望追求的肯定态度,而是这种“最终一惟”所表现出来的虚妄的神话性。韩云波评日:“千古奇书一鹿鼎,千古奇人一小宝。”可以说,《鹿鼎记》似乎是全部的国民劣根性和萎缩了的民族生命力的显现。而影视《鹿鼎记》之所以得到观众的广泛体认,恰是以其违崇高英雄原则、反人文传统规范、倡欲望平凡人生的姿态加以彰显。像韦小宝充分享乐人生的狂欢追求则达到了对金庸笔下以往任何英雄模式和人格魅力的全面叛离。俗话说:男人在心灵脆弱之时总是具有渴望得到异性垂青尤其是崇尚母性般关爱的集体审美无意识,也是导致形成如此叙事模式的缘由。男性通常在孜孜以求心中的理想人生来实现自我价值时,难免会遭受残酷现实的挫折与失败而致使身心疲惫。此时,能够安抚其受伤心灵的莫过于女性所给予的身心抚慰,这恰是中国文化演绎中的又一个历史积淀。可见,“《鹿鼎记》表现出了一种几乎前所未有的欣赏趣味,表现出了一种象征和隐喻的,既关于人生又关于社会以及关于政治、历史等诸多方面的艺术世界。这使《鹿鼎记》成为金庸小说中最为特殊的一部,也是数十年来我们整个现代文学中至为特殊的一部”。由此,《鹿鼎记》中欲望追求加义气、良心才是市民世界中的文化精神之本原。

纵观金庸新武侠作品《鹿鼎记》的“至高无上的叙写”再也不是属于宏大叙事的英雄主义与文化反省,而是一种建立在消费主义基础上的市民话语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并完成了对前者阐释的消解。杰姆逊说:“在过去的时代,人们的思想、哲学观点也许很重要。但在今天商品消费的时代里,只要你需要消费,那么你有什么样的意识形态都无关宏旨了,我们已没有旧式的意识形态,只有商品消费。”由此可见,韦小宝的言行举止无不体现出消费主义对意识形态的消解。包括民族主义、英雄主义、崇高的爱情理想的宏大叙事话语在这种消解中蓦地变得滑稽可笑。即韦小宝有一套与之针锋相对、趋利避害的市民话语存在,两者一经交会,这些崇高的精神性存在就丧失掉了它的意义。可以说,“个人的讲述浸没于历史的宏伟叙事之中,因此也就是对现实重新规定,也就是作为历史的代言人,讲述‘民族与国家的宏伟故事,作为论语讲述的主体,个人因此也就具有崇高的精神性存在”。

二、韦小宝形象的世俗蕴含

金庸武侠小说《鹿鼎记》是属于通俗小说中的市民文化神话,而市民文化的表层是一种欲望的追求,它的文化表现是带有一定的系统性、体系性的叙事表述。然而,《鹿鼎记》不仅仅表现了“欲望的追求”的文化表层,还体认着一种更为根本的“欲望追求加良心义气”的互补交汇的市民文化精神。即最终通过一种“卑贱者最高明,高贵者最愚蠢”的叙事结构模式建构了一个市民文化神话传奇。而塑造典型人物是叙事文学创作的重大课题,也是文学创作的主要任务。正如黑格尔所说:“艺术所应该做的事,不是把它的内容刨平磨光,成为这种平滑的概括化的东西。而是把它的内容加以独特化,成为有生命有个性的东西。”可见,人物形象的典型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叙事文学作品的艺术成就、社会作用、审美价值和艺术生命力。纵观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无不与其塑造的典型人物有着密切的审美关联。

通观影视《鹿鼎记》中韦小宝的理想生活无非是“女人”或“金钱”。可见,“虚化的历史”在此以一种“伪文化”的快感文化,彻底地回报与满足着世俗大众的欲望。这正是消费社会的特征:“在消费社会,生活本身已抹平了与艺术虚构的界线,艺术变成生活本身,就像那些商业活动本身也搞得跟艺术虚构一样。”而中国传统武侠小说的“宏大叙事”在韦小宝滋生于妓院的“市民话语”中逐步衰竭,陈近南等英雄人物、理想主义者无不在现实世俗中遭遇尴尬,惟有韦小宝能在江湖与朝廷间厮混如意,甚至于“丽春院”实现了与七名美女共床嬉闹的大团圆也是一场市民文化的大狂欢。“巴赫金的民间文化的本质及其革命性就表现在狂欢上,而狂放的本质就是荒诞的身体的庆典,丰盛肥美的筵席,狂饮烈性酒,放纵性欲。”另外,《鹿鼎记》中金庸自己作为叙事者也意犹未尽地从幕后直接登场,以市井笔墨完成对历史的“戏拟”与“解构”。这主要表现在他往往在小说正文中加上半真半假的正史式的注释。这样,就造成了一种“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效果,成功地完成了对历史幽默的质疑。历史成为一种娱乐化的历史:“作为一种娱乐游戏的过程,历史在转化为‘历史的形象时,已经被‘虚化,成了被‘当下所想象性地占有的‘历史形象,并且在一个仪式空间里被赋予了表演的特性。

电影《鹿鼎记》中的市民世俗世界是那样的生机勃勃且带有强大的生命力,作家生动活泼、绘声绘色、趣味盎然的故事描摹,给观众留下明朗、乐观的时代风貌,而这种时代气象的基础恰是世人对欲望的追求和市民世界的兴盛。

金庸新武侠电影《鹿鼎记》中的韦小宝,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氓英雄”形象。韦小宝非但不能算是一个英雄,甚至算不上通常意义上的好人。金庸曾说:“韦小宝重义气,那是好的品德,至于其余的各种行为,千万不要照学。”由此可见,武侠小说的“英雄”核心在影视剧中被彻底地加以颠覆。因此,《鹿鼎记》可以说是一个市民文化的传奇性神话。由此,《鹿鼎记》是市民意识形态的典型表现,它特指的是阿尔都塞所说的“人与其生存的真实的状态的想象关系的再现”。而意识形态正是通过“幻想加暗示”构成的思想系统体系。因此,《鹿鼎记》通过韦小宝与其生存状态之间完美的想象性关系的再现,也就是电影“义加利”的文化精神和“无往不利”的神话叙事相结合,即通过质询使市民意识形态完成了对读者在主体方面的观照,使其得以确认自我。而一旦观众确立主体意识,承认自己的名目及其在意识形态中给定的位置和职能,也就会接受此种意识形态提供的整体图像,从而认同于某类人,获得与之一致的抚慰感,并据此认识或误解某种社会现象。可见,《鹿鼎记》中不仅通过建构一个“义加利”的市民精神,而且关注对其他话语及文化形态的胜利者姿态,凭借一种传奇性的叙事模式,体现了市民意识形态的无往不利的精神体征。

综上所述,金庸新武侠电影在韦小宝的人物形象塑造中,彰显其夸张、浪漫的艺术描摹手法,剧中人物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入木三分、栩栩如生,无不富含韦小宝的滑稽特色:笨拙而机智、庸俗而高雅、技低而绝杀、诡诈而忠厚、可爱而稚气,诸多对立要素加以融合、升华,从而真实地塑造了一个呼之欲出的活生生的小流氓英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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