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吃惊的利用外资水平

有关中国利用外资的水平，令人吃惊的并不是商务部5月15日公布的——迄至今年4月份我国实际使用外资连续第７个月下降，而是此前不久商务部研究院外资研究部主任马宇提供的一系列较长时段内的研究数据。马宇给出了一个直接简明的判断：“我国吸收外商投资现在仍然处于很低水平。”

我相信这个判断让很多人都吃了一惊，新华社发稿中也用了“意外”一词。近二十年来，我们的媒体不是一直在为我国的利用外资额连年攀登新高而欢呼雀跃吗？怎么又突然“发现”利用外资还处于“很低水平”呢？

但是马宇的数据显示了难以辩驳的力量。

比如，从利用外资规模上来说，中国与其他主要经济体相比依然很小。据联合国贸发会议数据，2007年，中国外商投资存量占全球外国直接投资存量的2.2%，而美国占全球的13.8%，英国占8.9%，中国香港占全球7.8%。与此同时，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占全球比重为5.7%，居世界第四位；货物贸易出口占全球比重为8.8%，居第二位。可见，中国在国际投资中的地位，要大大低于其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更远远低于在其国际贸易领域的地位。

又如，中国吸收外商投资占全球的比重近年来大幅度降低：1990年代中期曾经达到11.8%，占发展中国家的近40%；而到2007年仅占全球的4.6%，占发展中国家的16.7%。这表明，1990年代后期以来外国直接投资的高速增长，更多地流向了中国以外的国家。

再如，中国仍未进入国际投资的主流，并有进一步边缘化的趋势。全球外国投资的80%左右来自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而中国的外商投资则主要来自于华人资本，约占60%-70%。自1999年至2008年，美、欧、日三大经济体对中国的投资居然无一例外地呈现大幅下降态势，而在此期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已经从1990年代的每年几千亿美元增长到了2007年的1.83万亿美元。

美、欧、日的跨国公司对华投资占中国吸收外商投资总额的比例，从1990年代初的13%-15%，一路降低到了2008年的4%左右。马宇不无忧虑地问了一句：“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投资在远离中国？”来自发达经济体的投资在技术、产品、管理、营销、理念等方面都更为先进，若要提高中国利用外资的质量，理应提高这部分投资的比重才是，而现实却恰好相反。

从惊讶中醒过神来，人们自然要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马宇先生指出了几个原因，在我看来，其中最发人深省的是这样一段分析：“政策约束和市场垄断，导致大量具有投资价值的行业难以进入，很多具有良好前景的项目难以实施，如银行、保险、电信、交通运输等行业就仍然存在各种各样的行政壁垒，使市场化资本难以自由进入。”

这个“市场化资本”不仅是外资，也包括国内私人资本。总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国有投资对民间资本没有发生“挤出”。对这样的观点总是很难反驳的，因为你缺乏非国有投资的统计数据，没想到马宇先生提供的外资数据却从斜刺里冲出来，扇了这种观点一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