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吃人”文化反堵

2009-07-15 04:42徐智慧
南风窗 2009年13期
关键词:克莱恩第三世界星巴克

徐智慧

如果娜奥米·克莱恩关注中国新闻,那么最近发改委拒绝四川腾中重工购买悍马品牌,以及几个月前商务部否决可口可乐并购汇源果汁的行为,一定会被她视为反全球化运动的小小胜利,无论中国官方的否决基于什么理由,她和她的追随者都将向GM和可口可乐竖起幸灾乐祸的中指。

在她看来,全球化是一种让资本家“劫持”地球的方略,里面隐含着资本主义利润至上的原罪,以及新殖民政策的潜在动机,退一步说,即使没有如此险恶的初衷,资本的逐利本能也促使资本家迅速找到了积累财富的方便之门。这个方便之门就是品牌化,以及围绕品牌产生的每年上万亿美元的广告营销。

品牌营销成为90年代经济崛起的法宝,与经济全球化同步。当然不只是品牌的蛊惑力强,事实上,克莱恩对品牌的痛恨,是基于品牌的侵略性。

一方面,品牌无孔不入地侵入公共空间和公共媒体。大街小巷、各种媒体,到处是商业广告。人们统统得忍受。而且,巨型连锁品牌的扩张,往往像星巴克一样,一张嘴就吞下一片街区,到头来,你只能到星巴克喝咖啡,只能到沃尔玛买东西。这让人们丧失了自由选择的权利。

另一方面,深谙品牌经营方略的企业家,“把微不足道的制造工作交给承包商和转包商”。在资本的选择下,这些承包商和转包商几乎都在第三世界,“(第三世界)最理想不过了,劳力便宜如尘,律法松弛不张,税收宽减多如星斗。”

全球产业链分工链条中,品牌拥有者拿走利润的大头,承包商和转包商再克扣一部分,剩下最微不足道的才归第三世界的工厂一大批不事生产的人,却拿走最大的一块蛋糕。以品牌营销为代表的经济全球化应该对这种不公负责。

印尼耐克工厂的一位女工发现,她每天拿2美元拼命制造的运动鞋,在旧金山一双卖120美元,洪都拉斯15岁的童工迪亚兹证实,她从13岁开始就在工厂缝制吉福德裤装,“大约有100名年纪比我还小的人,有时他们会把我们留下来工作一整晚。”本书作者没有过多引述中国的案例,恐怕是资料不够翔实事实上,调查一下中国沿海工厂里的机器每年吐出几根断指,多少工人得了矽肺病,也蛮能说明问题。

这就是“血汗工厂”。跨国企业以输出品牌之名,将工厂设在第三世界国家。同时,将被本国法律禁止的剥削、污染和垄断转移到那里,无顾忌地攫取能源和资源、这些工厂遍布印度、东亚等新兴市场。这些地方有一个共同点,工会力量薄弱或干脆没有工会,而且政府往往站在资方一边。

对血汗工厂的抗议,渐渐演变成对全球化的抗议。“文化反堵(Culture jamming)”就是对品牌扩张背后血腥残忍的一面加以戏谑反讽的运动。他们会把耐克的飞扬一撇改成滴血的屠刀,把Just do it改为Just don't do ir,把Hello Kitty改为Hell Kitty,把米老鼠眼镜戴在瘦骨嶙峋的海地少女脸上,将非洲难民营的电视画面改为“豪门恩怨”。

不过企业同样试图利用反堵的策略宣传自己的品牌。最有趣的事发生在1997年,创造了“文化反堵”一词的Negativland乐队接到美乐真啤酒公司打来的电话,询问他们愿不愿为其广告配乐。他们虽被大笔的酬劳头晕目眩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回绝了对方的请求。

娜奥米·克莱恩本人也是一个到处演说、参加集会的活动家但在品牌无孔不入的今天,她也不能跟以奢侈品为主要载体的品牌一刀两断,在本书致谢辞中,她向丈夫表示,“在写作本书过程中,他为我提供了极大的自由和任我取用的‘奢侈品。”

这是一部事例和数据翔实到嗓子眼的“反企业,反全球化,反品牌”的醒世恒言,但绝不是向资本主义制度宣战的作品难道要世界回到小国寡民、阡陌相闻的田园时代?恐怕作者本人也不愿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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