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的岁月

2009-07-31 01:01贺文龙
满族文学 2009年4期
关键词:枝桠樱桃树爬树

贺文龙

关于童年,我已然失去了很多记忆。清晰的,模糊了;记住的,遗忘了。但在记忆深处,却永远存在着一棵不曾老去的樱桃树,在盛夏里,摇摆着时光,我的童年。

挂在树上的童年

奶奶家的后山,大都只长着些病歪歪的栗子树,结出的是些要么个儿小、要么有虫子的栗子。可在盛夏的午后,那往往是我最乐意奔去的地方。只因为那棵长在山脚下,红红绿绿的樱桃树。

樱桃不大,却很甜。我每次去,也总是直接边摘边往嘴里送,没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概念。撇开大人的哕嗦爱怎样就怎样,但偶尔会在密密的叶子中间见到只毛茸茸的青虫。

又一个午后,我照常来到树下,眼瞅着弯弯曲曲的树枝。我发现,这几天来得频了,树底下的樱桃几乎被“扫荡”光了。而在树的枝头上,还伏着许多樱桃,红红的,在盛夏的光里招摇着。

我呆呆地立在树下,眼瞅着却无能为力,干咽口水。终于明白为什么长颈鹿的脖子那么长。终于,我决定爬树,为了樱桃,拼了小命儿也值。尽管当时我才六岁,尽管那树,在我看来是那么高大。

是很费力,可毕竟有斗志,还是上去了。摇摇晃晃的枝桠上,我胆怯而满足地享受着身边的樱桃,不敢往下看一眼。不知吃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吃了多少,只是觉得吃不下去了,才有离意。可当我再次往下看时,一阵头晕,显然我下不去了。——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

阳光下,只有我,只有树,风吹过,是暖的。摇摇晃晃的枝桠上的我,就像是一颗大樱桃,无人采摘。终于,我号啕大哭,引来了邻居。——得救了。

有时候,哭,是可以解决问题的。

当我与那树渐行渐远时,我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明天要怎么吃?还爬树?”

一件“樱桃衫”

自那天爬上树、下不来之后,爸爸就开始紧紧看着我,生怕我哪天不小心又挂树上去了。

于是,再次上山摘樱桃的便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在前面,顶着个准备装樱桃的小碗往山上跑,另一个在后面不停地重复着:“慢点,别摔了!”

是说我还是说碗?

这回不愁吃不到树上的樱桃了,有爸爸在,我看你这树还神气什么?

爸爸摘的,都是树梢上比较大的,他从不往嘴里放一个,全都放进我手捧着的小碗里。而我总是见碗里的樱桃装得差不多了之后,一口气全倒进嘴里,哪管掉出去的有一半以上。爸爸总是无奈地看看我,回过头接着摘。樱桃树大概也很无奈——我辛辛苦苦长出这么多樱桃全让你掉地上了!

但我可不管那么多,有人摘,我就接茬儿倒。不知什么时候,衣服上染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斑点。我抓起一闻——樱桃味儿的。妈妈说这洗不掉,但对于我,这不重要,该吃还得吃。第二天换了件衣服去后山,照旧披着“樱桃衫”回来了。妈妈无奈,埋怨了爸爸几句,又点着我的脑袋说:“你记住,以后再去,就只能穿这件衣服,可着这一件造!”又回过头跟爸爸说:“我可洗不起,你也太惯着他了。”

于是,我伴着樱桃树和樱桃衫,过完了那个夏天。

我的樱桃树

后来,我入学了。

时间推动着一切在前进。上学以后的日子便都在自己家住,很少再去奶奶家,更何况是去摘樱桃了。偶尔和爸爸再走近那里时,虽熟悉,但也陌生。

“街里卖的樱桃,比这可大得多。”爸爸对着树,和我说。而它只是弓在那里,默然无语。我发现它苍老了些,憔悴了些,可是,为什么呢?我不知道。摘了几颗樱桃,我们便回家去了。

那棵树,雕塑般地,立在那个夏天。

几星期后,从奶奶打来的电话中得知,那树,不知被谁砍掉了,是它真的已经老了吗?后来,我没有再去那个地方。

我告别了小学。再后来,我上了高中。纷纷扬扬的记忆,已随风飘远了好多好多。唯有那红红绿绿的樱桃树,结着红艳的樱桃,结着纯美的时光,结着我的不灭的记忆,在永久的盛夏的光景里,摇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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