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与城市空间关系的研究

2009-08-31 07:45
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2009年4期
关键词:都市生活亚文化

张 俊

摘要:都市生活是西方城市社会学重要的研究领域。一种思路认为城市空间、文化及空间的生产是形成和塑造都市生活方式的外部力量,都市生活由此产生不同的特征;另一种思路认为,都市生活方式的形成是人们的一种主动追求和选择,而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都市生活方式推动了城市空间的变迁。近年来,美国的新城市生活运动、创造阶级在城市中的集中都显示了追求城市新生活方式正在成为影响城市空间发展的重要力量。我们应该关注中国城市化过程中都市生活方式的改变对城市空间的影响。

关键词:都市生活;亚文化;空间的生产;新都市生活

中图分类号:C912.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3060(2009)04-0051-08

一、引言

西方社会工业革命后,城市迅速发展,城市生活与乡村生活相比呈现出许多新的特征,西美尔(simmel,G)——西方社会学的大师,以一篇“大都市与精神生活”,开启了西方都市生活的集中讨论。西美尔的观点是相对悲观的,他认为,“现代生活中的最深层次问题是个人在面对巨大社会压力、历史遗产、外来文化和生活技能时,如何保持其自由和个性的存在。”在大城市中,由于货币、时间和城市规模等因素的影响,个人在整个大城市中受到了客体文化的巨大压抑,个人只是不断去适应城市生活,但是个人在城市中却是孤独的,“身体的靠近和空间的狭小仅仅使得精神距离更加可见。”个人只是孤独地走在人群中成为都市生活的重要写照。

在大城市中,个人被降低至一个实际上无能的层面,在喧嚣环境中的孤独,以缺少表情、缺少温情、缺少感情的方式去面对生活,西美尔没有给出改变的良方。“既然这样的生活力量已经变成了整个历史生活之树的根和冠,而在我们短暂的存在中,我们作为一个细胞并仅仅作为一个部分属于整个历史生活,那么我们的历史任务既不是谴责也不是抱怨,而仅仅是理解。”

显然,西美尔的预言是有吸引力的,首先,他提出了城市社会发展的一个基本问题,如果说,工业化过后,城市化是必然的结果,那么,城市生活的特征以及发展趋势是所有人都会关心的问题,也是理论研究者需要去不断尝试解释和回答的问题。其次,西美尔的悲观,引来了更多人对其观点的挑战,希望为城市生活找到更多的亮色,或者在城市生活中发现走向我们所希望的生活方式的途径。在西美尔之后,传统的城市社会学、新城市社会学的诸多理论大师都围绕着都市生活展开过讨论。传统城市社会学主要的观点是:都市生活的特征是由空间、文化等因素所决定的;新城市社会学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人手,认为都市空间的生产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结果也是条件,都市生活由空间生产过程所决定,资本追求空间的利润与消费使用空间的要求有内在的不可调和的矛盾,都市生活被异化。新近的城市研究和实践显示,人们正在尝试积极主动地去寻找新的都市生活方式,这样的研究和活动正在改变城市的观念和生活的空间。

二、空19决定的都市生活

1938年沃斯(Wirth,L)发表了一篇《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都市生活》(urbanismc as a way of life)的论文,这篇论文现在已经被认为是城市社会学发展过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篇论文。沃斯在文中提出了城市的基本概念,并建立起了一套研究城市生活方式的研究框架。沃斯是芝加哥学派的中坚人物,罗伯特,帕克(Park.R)的学生,而帕克是西美尔的学生,沃斯的理论深受西美尔的影响。沃斯认为,都市生活的特征来源于城市的规模、密度和异质性,也就是城市生活的特征主要是由城市空间的特征所决定:“在观察和研究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归纳出一系列关于下列几点间关系的社会学命题:(1)人口规模,(2)居民密度,(3)居民和群体生活的异质性。”

沃斯从三个方面对城市特征进行了组织:人与人之间的社会行为,人与组织之间的社会行为,组织与组织之间的互动形式。正是这三个方面构成了沃斯所理解的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都市生活。都市生活可以理解为一种生活方式,它表征着人类联系的具体形式。都市生活作为一种特别的生活方式可以从三个相互关联的角度去实证地介入:“(1)作为包括人口、技术与社会生态秩序的实体结构;(2)作为一种包含某种特殊的社会结构、一系列社会制度和一种典型的社会关系模式的社会组织系统;(3)作为一套态度和观念和众多以典型的集体行为方式出现并受制于社会控制的特殊机制的个性。”沃斯的研究是建立在这样的假设和前提之上的,就是单个的城市可以作为一个研究的对象,个体(个人或群体)在社会空间结构中的位置是对环境适应的结果,位置的差别是由对环境的适应力差别决定的,其过程是由生存竞争的原则支配的。其理论的渊源就是芝加哥学派的人文生态学,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人们的生活由空间所决定和影响,也就是人们为了适应城市的空间环境,自发地形成了特有的生活方式。

沃斯的论文发表后,反响很大,首先,他试图建立起城市研究中具备经验研究基础的可以讨论的研究框架的努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在以前的研究中,正如沃斯所言:“在马克斯·韦伯富有洞察力的论文《论城市》和罗伯特帕克那篇有纪念意义的论文《城市:对开展城市环境中人类行为研究的建议》中,我们发现了非常接近于都市生活的系统理论。但这些精辟论述远不能形成一个有序的、连贯的理论框架,以供研究参考。”由于缺乏基本的概念和可观察的经验做支撑,城市研究的讨论是混乱和无效率的。其次,他秉承了芝加哥学派的重要思想,就是帕克在城市一文中所提出的:“城市,它是一种心理状态,是各种礼俗和传统构成的整体,是这些礼俗中所包含,并随传统而流传的那些统一思想和感情所构成的整体。”“城市化不再仅仅意味着人们被吸引到一个叫城市的地方、被纳入到城市生活体系之中的过程,城市化也指与城市发展有关的生活方式的鲜明特征不断增强的过程。”因此,他把都市生活作为了城市社会学的主要研究领域,这样的人文关怀是值得肯定的。最重要的是,从沃斯开始,都市生活成为城市社会学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

当然,沃斯的论文也成为后来者经常批判的靶子,这也正说明其文章的重要性,是每一个后来者都需要认真阅读和领会的一座高峰。吉登斯(Giddens,A)认为,沃斯企图超越制度、文化、历史、地理建立起普遍的城市研究框架是不明智的,“任何认为有关城市的普遍性理论只要以城市自身的特征为基础的想法——就如沃斯的做法那样——都是错误的。城市所表现和包含的只是更广泛社会——城市仅仅是这个社会的一部分——的某些方面。”。吉登斯建议放弃宏大构架,而从地方经验开始研究。卡斯特尔认为都市生活和都市无法成为独立的研究对象,沃斯在城市空间与城市生活之间制造了一种“伪相关”,因为被沃斯看作“城市生活方式”的那种东西并不是由城市环境造成的,而是更广泛的经济与社会结构的反映,“是资产阶级工业化的文化表现,是市场经济和现代社会理性化进程的产物”。

三、文化影响的都市生活

沃斯的文章发表后,甘斯(Gans.H)通过经验研究发现,都市生活的特征,很难完全从空间特征来

加以概括,而是由居住者的年龄、性别、财富、生命阶段等文化特征所左右。“以往的定义是把生活方式和每一个居住地类别的城市环境因素联系起来,但是,如果生活方式并不和居住地类型相一致,如果生活方式是阶层和生命阶段的结果,而不是由居住地的生态学上原因造成的话,城市的社会学定义就不能被固化。”甘斯认为,生活方式不是用地域去解释,而是可以用在该地域上的居民特性(包括阶层特点和生命阶段)来解释。必须把对特性的分析作为对社区生活方式研究的出发点,这样才能揭示哪一种行为模式可以归因于居住地的特性或它的自然环境。甘斯把特性作为他解释城市与郊区生活方式最重要的指标,特性指社区居民具有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特征及他们在生命周期所处的阶段。

甘斯对城市区域细分为内城、外城和郊区,并将城市的居民分为四海为家者、单身者或无嗣者、种族村民、受剥削者、陷入困境者和落泊者。甘斯很快发现,他们中大多数的行为特征跟他们所居住的空间没有关系,而只有少部分人存在这样的联系。只有受剥削者和陷入困境者似乎受到了人口数量、密度和异质性的影响,即使这些影响,也应该是居民的稳定性的结果,而不是人口数量、密度和异质性的结果。由此,甘斯对沃斯的空间决定都市生活的理论发出了挑战。

甘斯认为,“必须把对特性的分析作为对社区生活方式研究的出发点,这样才能揭示哪一种行为模式可以归因于居住地的特性或它的自然环境;只有这样,才能揭示城市和郊区在什么程度上是相互独立的。”而沃斯之所以有这样的结论是受到了他所处时代和地点的局限:“他是在一个移民亚文化形成的时间内,在严重的经济萧条结束后,在一个人们选择最少的年代写成他的文章的。”

新近的研究将文化对都市生活的影响概括为四个方面:一是来源于共同的文化影响和教育。一个人在年幼的时候都被教育为:作为城市人应该怎样生活,作为乡下人应该怎样生活,这样的文化从小在他们的心里扎根,他将来长大后不论在哪生活,都会有特定的生活方式。二是一个人在城市里的生活方式由其年幼时候的生活方式所约定和影响的,不论他现在身在何处,他的生活方式都是倾向于幼年时习得的生活方式。三是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是在特定城市的长期历史中形成的,不能够普遍地概括,应放在不同的城市和地区。四是城市中存在多种文化和生活方式,不能做简单的对应和概括。文化观念强调了人们的一种生活态度、方式和观念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一旦形成后有具有相当的稳定性。

很显然,文化的影响是长久而持续的,人们在城市中的生活则存在流动和不稳定性,从文化来解释人们在城市中显示出的特定生活方式有一定的说服力。不过,从文化来说明城市生活方式的非唯一性和独特性,仅仅算得上是对空间决定论的一个补充,而不能够从根本上去否定空间对城市生活的影响,因为,不论从那些方面来看,都市生活与乡村的生活都存在着差异。

四、空间文化共同作用下的都市生活

弥补空间和文化对城市生活影响的一位关键人物,就是费雪(Fischer.C),他提出的亚文化理论至今仍然深深的影响了城市空间和文化的研究。费雪注意到了城市生活的独特性和多样性与乡村显然是有区别的,芝加哥学派对空间的重视在费雪这里得到了肯定,而他引入的亚文化观念则使空间与文化共同成为影响都市生活的关键因素。所谓亚文化是指一系列信仰、价值、规范、习惯的模式,亚文化是与亚系统联系在一起。费雪指出,他的理论模型只是想表明城市生活对非规范行为的影响,并不针对城市中的其他行为,非规范行为,涵盖了从艺术创新到持异议的价值观的表达,再到严重的犯罪这一系列的行为。所有这些行为都是偏离社会规范的。在这里,规模是一个很重要的参数,足够的城市规模为城市中反常行为的存在提供了可能,比如,在乡村中要形成集邮爱好者俱乐部是非常的困难的,很难形成足够的多数,但是在大城市却成为了可能。城市的规模、密度和异质性可以决定亚文化的种类、联系的强度、发展的空间等。

当一个城市规模大、密度高、异质性强的时候,城市中就存在多种的亚文化,亚文化强度就越大,非规范行为的发生率越高,城市的生活就会是多元的和丰富的。在这里,费雪的理论为西美尔悲观的理论抹上了一层希望的光芒。当城市中多元文化广泛的存在时,这个城市无疑是宽容的,为多种生活方式,多种文化、多种创新留下了空间,也为寻求超越现有都市生活方式提供了可能。当内心渴望交往的孤独的人群在城市中增加时,为人际的联系提供了空间。随后的研究也证实,在城市中,社区是广泛存在的,社区的基础就是具有一定感情的社会交往群体,社区中的生活方式是具有特征意义的。

费雪的重要贡献在于,强调了城市异质性对于文化多样性发展的积极主动作用,超越了空间决定论和文化影响论对城市生活形式的单向度思维,揭示了人在城市中主动地选择生活,个人能动性发挥的一面。这一点可能是费雪理论中最有启发性的,正如刘易斯·芒福德所言:“城市的主要功能在于化力为形,化权能为文化,化朽物为活灵的艺术造型,化生物繁衍为社会创新。”创造应该是城市的核心精神之一,很显然,费雪的理论为城市创新的出现提供了部分的理论解释,在城市这个大系统中,存在着非常多的亚系统,这些亚系统中存在亚文化,当一些亚文化不断成熟和发展,可能从边缘走向中心,从另类走向流行,这样就为城市生活提供了变革的力量,也为不同的人群提供了选择的机会。在此过程中,个人可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社会群体,发现自己。

五、空间生产过程中的都市生活

20世纪60年代,西方新城市社会学诞生,新城市社会学以马克思的理论为基础,对传统的城市研究做了批判的梳理。列斐伏尔(Lefebvre,H),新城市社会学的核心人物,批判传统的城市社会学是具有意识形态的,他认为,“任何主张,假如它直接或间接地有助于生产关系的再生,那它就是意识形态”。城市经验现象所展现的不是纯客观的事实,而是资本主义下的社会关系。首先,他将空间生产视为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重要的环节,空间的生产是资本主义扩张的必要条件,空间既是资本主义生产的条件,也是结果。资本主义从以工业为基础转变到以城市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生产,这种转变为城市革命。在空间的生产过程中,资本寻求超额的利润,与空间的使用要求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就是空间的扩张和发展依据的是资本增值的逻辑,而非服务生活的逻辑。现代都市“建筑环境”的特征就是空间商品化,以及人类活动和经验的“隐退”,“城市囚禁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并把它们推向广阔的社会边缘。”城市生活具有强烈的例行化特征,它被剥夺了道德的意义,也被剥夺了生活的诗意,以道德为基础的传统以及那种丰富得多的人类存在是如何被狭隘的例行生活所取代。

列斐伏尔对日常生活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即把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的抽象劳动时间统治工人的日常生活世界的剩余价值生产理论,翻转为抽象消费空间主宰现代日常生活的都市社会论”。他将传统马克思主义对生产的关注,转到消费领域,将对经济的关注,转到文化方面。在空间的生产过程中,城市人的生活被异化了,城市人受到的压迫和剥削更多地来自生活领域,而非生产领域。对空间使用

的斗争以及对日常生活的控制已经成为资本要求和社会需要之间冲突的核心,城市斗争的关键是争取日常生活摆脱资本主义组织,并形成由人民大众来管理空间以及空间为人民大众服务。对日常生活的突破,列斐伏尔认为来自城市中的节日和仪式,重新找到酒神精神。因此,他提出了城市文化革命的主张,“他认为城市空间将是走出现代性的新开端,真正具有革命特征的社会转变必须表现出对日常生活、对语言和空间具有创造性的影响力,这样的空间构成的城市就是‘游戏的城市,在那里,‘日常生活变成每个公民和每个社区都能进行的创造。列斐伏尔把解放了的都市空间视为这样一种场所,欲望在那儿得以实现,本真的人类需求得以形成,内在统一的文化重现并取代了现存的碎片化和实用主义的文化。”

另一位新城市社会学的核心人物,大卫,哈维(Harvey,D)在新近的著作中,提出了希望的空间,将空间的全球重组过程与身体的解放联系起来。身体作为一种社会构造,嵌入在社会-生态过程中,全球化是关于亿万个体之间的社会一空间的关系(social—spatial relation)。因此,如果没有对全球化的理解,身体就不能在理论上和经验上被理解。哈维强调了全球空间重塑的过程对于社会、生活和身体的影响,他承认自己的乌托邦,也希望超越原有的乌托邦,重新整合时间、空间和生活。

新城市社会学对都市生活的状态主要持批评的态度,也提出了诊治的药方,应该说,其理想和目标是温暖人心,带给大家力量的。但是,因为其目标高远,论述抽象,在实践中基本上没有建树。不过,其理论的贡献还在于给各类城市实践和理论提出了挑战。

六、都市生活主导的空间变迁

新城市生活运动(new urbanism0)是20世纪末期在美国发起的一场城市发展方式变革,这场变革的核心是重新寻找美国人所向往的都市生活。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人需要休养生息,而多数美国人向往的是花园洋房式的郊区生活,中产阶级纷纷搬离城市。郊区生活给美国城市和社会带来了系列问题,都市蔓延、城市中心衰退、社区缺失和对汽车过分依赖导致交通拥挤等等。1990年以后,新城市生活运动在美国悄然兴起,这一运动总体特征为拒绝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兴起的郊区规划,渴望创造另一种既适应街坊又适应都市空间的发展模式。新城市主义者试图通过重新引入传统街坊设计的理念,并使这些思想适用于各种都市和郊区环境,从而重新界定美国都市的本质。其代表人物为杜阿里(Duany)。从生活方式变革的追求开始改造城市空间,提出了系列的城市设计原则,并进行了大量的实践。这场运动,对城市空间的变革很明显,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城市发展的方式和方向,其特征是以城市生活的变革引领空间的变迁,引导城市发展方式的变迁。

而更为明显的一个例子是《创造阶级的兴起和城市便利性》一书的发表,此书的观点是,城市的发展与否,与创造性人群的多少有关,而创造性人群对居住地和生活模式的选择有特定的空间模式,具备多样性和异质性特征的空间形式就可以满足有创造力人群的需求,会吸引有创造力人群的集聚,从而促进城市的发展。新城市生活运动和创造阶级的兴起显示了对新生活方式的追求正在成为改变城市的重要力量,引导城市空间的变迁。也许,正如刘易斯·芒福德所言,“进入城市的一连串的神灵,经过一段段长期间隔后,走出城市的是面目一新的男男女女,他们能够超越其神灵的局限,这是人类最初形成城市时始所未料的。”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不再是被动地决定,而是主动地寻求和创造新的生活方式和空间形式,并在此过程中发现自己,创造自己,使城市真正成为滋养自身灵魂和身体之处。

当然,对新都市生活运动和创造阶级的兴起都存在着批判。在希望的空间中,哈维批驳了新城市生活运动将这种美国中产阶级的梦想普遍化的趋势和想法。这个运动的权威人物之一杜阿里(Duany,1997)认为,以新城市生活意向所提议的方式来正确地使用空间游戏将有助于纠正问题。他的提议证实了对小城镇美国的怀旧情怀,也就是对可靠性的社区感、习俗、混合的土地使用和高密度以及思想家的怀旧。把所有这些带回到城市设计中,那么城市生活和社会生活的质量将会无限制地得到提高。这个主张通过对美国城市中“无地方性”及缺乏“真实性”的一系列批判性评论而得以巩固。新城市生活确实在与这种巨大的畸形作斗争,如何恢复历史、传统、集体记忆及与以之相伴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就成为其圣杯的一部分。

此运动的怀疑者,批驳新城市生活创建的意识形态既是乌托邦的,同时又是令人忧虑的。并不相信新城市生活曾经抓住过城市贫困和衰退的要害。哈维认为,新城市生活如果它想要实现,必须将其方案植入一套限制性的社会过程之中。哈维的观点是值得思考和进一步去理解的,他指出了都市生活发挥作用的限定条件,也为都市生活理论的实践提出了挑战和方向。

七、结语

雅典宪章将城市的功能概括为居住、工作、交通和游憩。城市是现代社会人们的主要居住地和生活地。美好的城市生活是人们都向往的,从西美尔的悲观预言开始,人们逐渐去发现支配都市生活的因素,希望将城市生活从被支配的角度中解脱出来,虽有收获,但城市生活被支配的程度并没有减弱。面对城市化的世界,如果城市生活被异化,城市文明的传承,个人的发展无疑是充满了阴影。从空间、文化、制度去破除都市生活的屏障,使人们充满了自主、激情和创造性的努力是有成效的,而都市生活本身的解放所带来的希望和光芒更具吸引力,虽然它可能会受到决定论者的批判,认为在已有的制度和社会构架下,从行动的角度来改变的尝试多少有些乌托邦和不着问题本质,或者不切实际的。从上面的分析,我们隐约的感到,在城市生活领域,结构和行动者能动的矛盾可用马克思的这样一句话来概括,我们在已有的历史中创造历史,用吉登斯的话来讲,就是我们在受制约中创造了一个制约我们的世界。“无论是福是祸,都市生活不断的变化都会改变城市,也会改变世界。”

从都市生活本身的转型而去动摇和重新建立决定都市空间的构架是很有号召力的想法,尤其在已经进入了城市化加速期的中国,大量的乡村人口涌入城市,城市化水平已经达到百分之四十多,农村中国正在向城市中国转变。城市改变了人们的居住空间环境,也在改变其行为习惯和思想观念,环境的改变是迅速的、容易的,而行为习惯和思想观念的改变就困难得多,这成为了原住民与新移民矛盾的来源,原住民以一种城里人的姿态对新移民评判,以城市的标准来要求新移民,但新移民感觉自己受到了乡下人的待遇,感到在城市中受到了更多的约束和不公正。显然,原住民对城市中的公共规则、生活方式更加熟悉,而新移民带来了冒险、勤劳等新的生活作风。如果以包容的新的都市生活方式来引导原住民与新移民,破除既有的隔阂,创造新的城市空间模式,就可能消除城市空间中存在的分异和隔离,实现城市的神圣功能——既是身体的家园,也是灵魂的家园。

中国城市现代化的速度让世人称奇,但是一种奢靡的消费风气也在兴起,各种充满了诱惑的都市生活方式在广泛宣传,什么豪华、独享、尊荣富贵,应有尽有,其对中国城市空间的影响正在显现。对于一个人口大国,资源、环境都受到了诸多约束,如果在城市生活中追求豪华的风气蔓延,其后果不堪设想,形成崇尚节俭的城市生活风气将是城市空间紧凑发展的重要条件。

中国传统建筑的地域风格特征明显,但现代城市的建筑风貌却十分的类同,因此城市的文化精神也就无法显现,将城市生活的地域特征重新引入城市空间,在传统与现代,全球化与地方化之间可以寻求新的平衡,城市的个性和文化精神将彰显。

责任编辑:谢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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