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中的哲学

2009-11-16 02:47戴智辉
活力 2009年5期
关键词:文天祥唐诗李白

戴智辉

轻履者远行。这句话用泰戈尔的诗表达就是:鸟翼系上了黄金,这鸟便永不能在天上翱翔了 。

中国是诗的国度。从诗三百到唐诗宋词以至于今,诗歌的星空中闪烁着无数耀眼的星辰。这些才华横溢的诗人始终在纷纭变化的世事中保持一颗童真的心灵,甘于“一箪食,一瓢饮”式的清贫,在物与欲的洪流中“诗意地栖居”,写出脍炙人口、光照千古的作品,汇就了华夏滔滔不绝的诗的江河。

一、臻于圣境的《诗经》和自戕的《离骚》

《诗三百》是圣人匡世救俗之作。春秋无义战,只能说圣人删就诗经是为了引导世人归于正途。大道无形,不可言说。《诗三百》正如孔圣一般,已至“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之境,未生之前世人不知何以为圣,即生之后方显后来之准则。用佛法衡量,已臻空有双融的大慈悲地。清末国学大家王国维曾评学问有三境界:一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二为“昨夜西风凋碧树,望断天涯路”;三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三境界说对于《诗三百》是举之失措的。君子不器。老夫子已化有剑为无剑,无剑随处可现有剑。

《诗三百》后,当说离骚。离骚何物?空怀其志,不得一展其才以解家国之难,不能一抒其意以去心中块垒。不作离骚,何以解忧?作了离骚,又如何尽全其能?投江自尽。殉国乎?殉志乎?作为大才如屈大夫,以一己小忠,失于家国、苍生之大节,岂不是谋小而失大?可恨滚滚东流的汨罗江水,空留下年年岁岁不尽的端午踏青!

二、雄浑而温柔的唐诗

汉赋冗长无味,乃刘家初承大统、未解风情之无聊物。三国两晋虽不乏豪客。但执牛角者,也只能是壮志满怀、雄才大略的曹孟德,其他诸家乏善可陈。

诗歌至于唐代,文风陡胜,名家辈出。李太白异峰突显,领起了唐诗傲视中华千年诗坛的大格局。唐诗成了华夏诗歌史上空前绝后的高峰,后人只能仰视。李白作为唐诗的灵魂,是众峰中的绝顶。没有李白,再妩媚再写实的唐诗也只能是荧烛之光的简单积聚,无法也不能映射出日月之华的磅礴和壮丽。李白是为唐诗而生的,在后人的心目中唐诗就是李白,李白就是唐诗。李白与唐诗是水乳交融的一体。“五花马,千金裘,唤儿将出换美酒”。在世俗的世界,钱是男人的胆,有钱的男人就有了空前的胆量。李白没钱,但李白的胆量却比所有富甲天下的男人还大,他豪情满怀,他可以“自称臣是酒中仙”,置皇帝的诏谕于一边不顾,自享酒中真趣。“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即使写仕途失意,李白也是气势如虹,酣畅淋漓,充满了男人的阳刚,决无一丝造作。“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作为男人的李白,可以没有事业,可以没有爱情,但唯独不能没有友情。上识帝王将相,下结黎庶百姓,李白四海之内皆兄弟。读李白的诗,就像在看一个豪士舞剑,挥洒自如,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李白的诗是用生命写就的,真实而不虚假,坦荡而不猥亵。虽然没能实现年轻时师从赵蕤的王霸抱负,但最后怀抱月亮离开人世,终究不枉他谪仙人的雅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李商隐写爱情诗,是把政治理想寄托其中的。皇帝掌控生杀大权,宠臣和权贵掌控话语空间。生活在那个时代,才不及李太白,阴谋诡计不如安禄山、史思明,情商不如高力士,该说的未必能说,能说的未必敢说。聪明而又才华横溢的李商隐,只好踏上诗歌的原野,把该言而不能言的写在了诗里。没能成为政治家,是李义山一生的遗憾。可作为诗人,却让我们这些后来人,在品尝过太白醇酒后,感受到

了更多男人才具有的温情。

三、真情满怀的宋代诗词

在意识到无法超越唐代之后,宋代的文学家们开始了集体创新,诗歌有了新的形式——宋词。作为一种文学形式,词非宋代才出现,也非宋代所独有,但确确实实是在宋代文学家的手中词才得以达到巅峰。从文以载道的观点,或言行合一的观点看,宋代诗歌的代表人物既非那个八风吹不动、高唱大江东去的苏东坡,也不该是有井水处便有词曲传唱的柳三变之流,实至名归地应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和用生命践行《正气歌》的文天祥。

文以人传,或人以文传——似乎是大多混迹文坛的成功人士的通用标签。但两者兼而有之,既做到人以文传,同时又实现了文以传人的,在古今中外文学史上很是稀有。范、文二人应该是稀有中的两个特例。

古代读书人有三大追求:一为立德,二为立功,三为立言。三者成其一即为难得,而范先生做到了兼而有之。年幼丧父,处境穷困,依靠亲友微弱的帮助,自强不息,刻苦读书,终成一代大儒。“划粥充饥”故事的原型就是范先生。在立德上,他敦风尚节,栽培了“守口如瓶,防意如城”的名相富弼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儒张载等人,成为北宋以后中华文化学者的立志典范;在立功上,他镇守边疆,实现了国家“万马无声听号令,八方无事谏书稀”;在立言上,他不仅有名文《岳阳楼记》,更有“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苏幕遮》和“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的《渔家傲》等名作传世。

《宋史·文天祥传》说:“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乡拜而死。数日,其妻欧阳氏收其尸,面如生,年四十七。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得天地浩然正气,沛然流布苍冥,求仁得仁,死有甚于生者。文天祥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今日我辈为求生而苟且谋事的苍白;文天祥是一面旗帜,在千古荣辱沉升的猎猎大风中傲然飘扬!

缺少了对人类、对世界、对宇宙的关爱,只停留在自艾自怜强说愁的小圈子里,诗人就失去了灵魂,诗歌的花朵就成了塑质,虽然永远不会凋谢,但在时光的照耀下,将逐渐褪去其艳丽的外衣,永远不会再有生机和活力。明清以降,文人家国气节、道义追求殆尽。诗人有之,才情亦不乏宏大,但真才情者却日见其少,真证量者更是凤毛麟角。唯毛润之先生巨擘擎天,理事具攻,诗词、事功臻于巅峰,为古今罕见。一曲《沁园春·雪》惊诧天人!

“最好的东西不是独来的。他伴了所有的东西同来。” 诗歌的天空是自由者的世界。真正的诗人应该是才德共兼的人,是一个明了终极追求的人,是一个洞明世事、人情练达的人,是一个成功跨越必然王国步入自由世界的人。古人如是,今人亦须如是。(编辑/李舶)

猜你喜欢
文天祥唐诗李白
正气文天祥
文天祥的生死之交
正气文天祥
正气文天祥
唐诗赏读
诗仙李白的归宿
唐诗赏读
唐诗赏读
唐诗新学
倒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