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００８年的第一场雪

归去来

公元31世纪。

这是智慧的时代，又是荒谬的时代；这是信仰的纪元，又是怀疑的纪元。如今，科技赋予了机器人新的魅力。它们（不，应该是他们）有了独立的思维、意志和个性，以至于人爱上机器人也变得屡见不鲜了。

3008年的第一场雪降临在了S城。一片素白的城市公园里，腾和薇依偎在长椅上。薇是机器人，她在制造过程中植入了文学的芯片，这让中文系博士腾顿生爱慕。他太愿意和一个充满文化气息的女孩在一起了，哪怕她是机器人。

腾搂住了薇：“薇，能和你共度这个雪夜，此生真已别无所求。”薇笑了：“是啊。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太有诗意了。”腾也笑：“薇，还记着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嘈杂的制造工厂里，你深情的诗句和温柔的眼神让我对你一见钟情。”薇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想不到你还记得。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就这样，两人在雪夜里互诉着衷肠。雪越下越大，渐渐地，两人都好像披上了银白的婚典礼服。

忽然，薇轻声道：“腾，我快不行了。”腾瞪大了眼：“为什么？”薇咳了几声：“腾，一直以來，我都瞒着你。其实，我是个次品。我对炎热、寒冷、辐射等环境的适应性能都没有达标。那天在制造工厂里，如果不是你的执着，我根本不可能出厂。我几次都想说出真相，但总怕失去你。在大雪里呆了这么久，我的生命体征数据已经开始紊乱。我有感觉，我要离你而去了。”腾愣了。好一会儿，他才颤声道：“那你怎么……不早说？”薇苦笑：“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怎么忍心让你失望。”

一阵死寂。雪，越下越大。

薇打开胸口翻盖，取出一块芯片：“腾，这是载有我全部数据的芯片。把它嵌入另一个机器人体内吧，你会很快拥有另一个我。”谁知，腾接过芯片，头也不回就把芯片抛往身后的雪地。他柔声道：“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喜欢的，就只有你。你是我的惟一。没有替代品。”薇最后一次微笑。随后，她的机械心脏停止了跳动。腾抱紧了薇，他的眼眶开始湿润。

3008年的第一场雪继续华丽的飘落。

这，是不是腾的泪？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