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代民间词在敦煌的传播

2009-12-25 10:18洪豆豆
理论月刊 2009年9期
关键词:敦煌传播

洪豆豆

摘要:本文依托唐时敦煌所在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商业贸易情况,阐明词传播之社会经济文化背景。并就现存的唐五代民间词材料进行分析,包括内地向敦煌的文化输出和敦煌向内地的文化输入两大传播趋向。最后对现存敦煌词抄本进行比较分析,印证唐五代民间词在敦煌传播的史实,力求还原唐五代时民间词在敦煌地区的传播、保存情况。

关键词:唐五代民间词;敦煌;传播;保存

中图分类号:I22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09)09-0065-04

敦煌词的发现地是今天我国西北沙漠地区甘肃敦煌县东南的莫高窟,在偶然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封闭在夹壁中的石室,里面藏有数万卷之多的遗书和文物,绝大多数是手抄的卷子和书籍,在这些写本遗书和卷子中。发现了几百首写本的歌辞作品。这些歌辞作品的发掘填补了唐五代时期民间词的空白。现存的唐五代民间词不多,基本都包括在敦煌曲子词中。至于为什么敦煌曲子词会在敦煌莫高窟内被大量发现,这就涉及到一个唐五代民间词的传播问题了。

一、内地向敦煌的文化输出与词的传播

外国使节、僧侣、商贾,有的在敦煌等候签发通行证,有的停留在这里学习风土人情和汉语,有的就在敦煌开店设市,将货物易手。而西去的使节、官吏、戍卒、商贾等也要在此筹备粮草、熟悉西域语言,做好出国的各种准备工作,部分中原内地商人甚至在敦煌停留下来,做起进出口生意。这些在唐五代传唱一时的民间词,相当于当时的流行歌曲,是西去的使节、官吏、戍卒、商贾从中原内地带来的娱乐消遣,他们在敦煌停留时,中原内地的民歌小调也得以唱响在北方新的广阔天空下。如联章体《长相思》三首:

旅客在江西,富贵世间稀。终日红楼上,□□舞著棋。频频满酌醉如泥,轻轻更换金卮。尽日贪欢逐乐,此是富不归。

衰客在江西,寂寞自家知。尘土满面上,终日被人欺。朝朝立在市门西,风吹泪□双垂。遥望家乡长短,此是贫不归。

作客在江西,得病卧毫厘。还往观消息,看看似别离。村人曳在道傍西,耶娘父母不知。身上剟牌书字,此是死不归。

分咏商贾行旅的三种遭遇:“富不归”、“贫不归”、“死不归”。词的开头都以“客在江西”起句,很明显词的首创地和咏唱地,是唐五代时的商业重镇江西。白居易《琵琶行》诗云:“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江西浮梁在唐代是著名的茶区,所以这3首词绝对不可能是在敦煌地区原创。可以想见,商人们就是哼唱着这样的小调,怀着对未来捉摸不定的期待与恐惧,来到敦煌追求他们的黄金梦。

从内容题材上看,敦煌民间词中还有一些原创于江南城乡的作品流传到西北。有的词明显是在描写江南水乡景致,如:

五两竿头风欲平。张帆举掉觉舡行。柔橹不施停却棹,是舡行。满眼风波多陕沟,看山恰似走来迎。子细看山山不动,是舡行。

八十颓年志不迷。一竿长地坐磻溪。钓□□□□□□,□时清。直道守池频负命。子麟何必用东西。我不□□□□□,□□□。

浪打轻舡雨打篷。遥看篷下有鱼翁。莎笠不收舡不系,任西东。即问鱼翁何所有,一壶清酒一竿风。山月与鸥长作伴,在五湖中。

倦却诗书上钓舡。身披莎笠执鱼竿。棹向碧波深处去,复几重滩。不是从前为钓者,盖缘时世厌良贤。所以将身岩薮下,不朝天。

一队风去吹黑云。舡车撩乱满江津。浩涆洪波长水面。浪如银。即问长江来往客,东西南北几时分。一过交人肠欲断,谓行人。

敦煌位于甘肃西部的高原地带,上面5首《浣溪沙》中描写那种如诗如画的江南景致,在那儿是绝对看不到的,而“磻溪”、“五湖”、“长江”之类地域指向性明显的字眼,也说明这些词作的最初绝对不可能孕育、发生在敦煌。那么这些江南小调是怎么来到北方高原的呢?只有传播才能完成这样的奇迹。

这样的字眼无处不在,即使那些描写青楼妓女的艳歌,也无不深深地打上江南水乡和商业城市的烙印:

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者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盐江,是唐代长安最大的风景名胜区,“开元中疏凿,遂为胜境……花卉环周,烟水明媚。都人游赏,盛于中和、上已之节。”这位女性自比曲江之柳,在词中诉说她被人任意玩弄,任意抛弃的身世遭遇。这位女性很可能是沦为商品,流落在青楼妓馆,才会发出如此哀叹。这类描写青楼艳妓的词作在敦煌词中比比皆是,再如《浣溪沙》2首:

蠼景红颜越众希。素胸莲脸柳眉低。拟笑千花羞不坼。懒芳菲。□□□□□□□,□□□□□□□。偏引五陵思恳切。要君知。

髻绾湘云淡淡妆。早春花向脸边芳。玉腕慢从罗袖出。捧杯觞。纤手令行匀翠柳,素咽锝发绕雕梁。但是五陵争忍得,不疏狂。

“五陵”一词出自白居易《瑟琶行》:“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此后,“五陵”在唐人诗中多用来指代京都富豪子弟。在词中大概也不会例外。这些散发着浓郁“商业味”和“市井气”的秾词艳曲,在敦煌被保存、被发现,不是偶然的。作为河西交通枢纽重镇的敦煌,贸易状况绝不亚于武威、张掖,甚至比它们更兴旺,敦煌在唐代日益繁荣的国际贸易中,日益发展成为重要的商业都会。如此具有国际贸易交流的商业大都会,要满足南来北往的三教九流、诸色人等的娱乐需求,青楼妓馆无疑是不错的选择。而这对民间词的传播也是大大有利的,在那些曲子词尚可入乐歌唱的年代,歌妓们无论何时都是传播的主力战将,这个事实也部分解答了我们对于南词北渐的疑问。

敦煌民间词中,还充斥着大量描写征夫、思妇生活与情感天地的恋歌。唐帝国疆域广阔,要保证边防稳固,国家太平,就必然需要大量的征夫戍卒奔赴边地。间接造成许多思妇在家乡独守空房。敦煌作为中原通往西域的咽喉要地,古丝绸之路的名城重镇,早在西汉汉武帝正式设立敦煌郡后,下设玉门、阳关、中部、宜禾四个都尉,分别镇守敦煌境内的南北两条丝绸古道。在唐帝国时期也少不了重兵驻扎守卫,随着戍边大军进驻敦煌,征夫、思妇经年累月的长期分离,他们口中吟唱的悲歌恋曲也渐渐传播到敦煌,并成为以后敦煌民间词抄写存录的一大重要组成部分。征夫的歌既有思乡念家的悲叹,也有酬志封侯的热望,《破阵子》正是这两种情绪交织下的产物:

年少征夫堪恨,从军千余里。为爱功名千里去,携剑弯弓沙碛边。抛入如断弦。迢递可知闺阁,吞声忍泪孤眠。春去春来庭树老,早晚王师归却还。免交心怨天。

比起征夫歌中的种种复杂思绪,思妇的歌就单纯得多,其主旋律吟唱的只是对远行良人的思恋、期盼,和空房独处的寂寞、哀怨。请看《凤归云》2首:

征夫数载,萍寄他邦。去便无消息,累换星霜。月下愁听砧杵,拟塞雁行。孤眠鸾帐里,枉劳魂梦,夜夜飞扬。想君薄行,更不思量。谁为传书与,表妾衷肠。倚牖无言垂血泪,暗祝三光。万般无那处,一炉香尽,又更添香。

绿窗独坐,修得为君书。征衣裁缝了,远寄边隅。想得为君贪苦战,不惮崎岖。终朝沙碛里,已凭三尺,勇战奸愚。岂知红脸,泪滴如珠。枉把金钗卜,卦卦皆虚。魂梦天涯无暂歇,枕上长嘘,等公卿回故日,容颜憔悴,彼此何如。

两词以“征夫数载”为枢纽,“包举伤秋、望远、传简、缝衣、寄衣、卜卦、反求宦等,”基本上涵盖了自古以来描写思妇人物形象涉及的所有内容。如此深得“民心”的作品在敦煌传唱久远,也就不足为怪了。

敦煌民间词中还有一些描写民间风俗的作品,主要描写的有斗百草、拜新月、七夕乞巧等,这里以斗百草为例。斗百草的游戏古来有之,又叫斗草、斗花,起源甚早。唐刘禹锡诗句有“若共吴王斗百草,不如应是欠西施,”说明春秋末期吴王和西施就已在宫中玩斗百草游戏了。到了南北朝,斗百草在南方已演变为节气的风俗,宗懔《荆楚岁时记》载:“五月五日,四民并蹋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可见每年端午节,民间百姓除了食粽子、饮雄黄酒、举行赛龙舟外,还形成斗百草的习俗。关于端午节的起源,各地说法不一,影响最大的一说是为了纪念屈原,还有的人认为过端午是为了驱邪避毒,所以才有前面“采艾悬门”之说。现代学者闻一多先生则认为端午节是龙的节日,即古代吴越人举行图腾祭祀的节日。这个看法和吴王、西施斗百草的传说很是符合。无论是源于吴越图腾祭祀,还是纪念楚人屈原,斗百草反正是起源于中国南部。都和远在北方高原的敦煌扯不上关系。

其实,斗百草后来并不限于五月,贯休《春野作五首》诗云:“牛儿小,牛女少,抛牛沙上斗百草。”由诗题看,说的是春天里的斗草。范成大《春日田园杂兴》诗云:“社下烧钱鼓似雪,日斜扶得醉翁归。青枝满地花狼藉,知是儿孙斗草来。”说的也是春社日里的斗草。这是因为,只要春天莺飞草长,百花盛开,斗戏的材料具备且更见充足,自然随时可着手玩耍了。唐以来斗百草似乎愈渐成为只是妇女和孩童的玩艺了,崔颢《王家少妇》诗云:“闲来斗百草,度日不成汝。”刘驾有《桑妇》诗云:“归来见小姑,新妆弄百草。”白居易《观儿戏》诗云:“弄尘复斗草,尽日乐嬉嬉。”杜牧《代人作》诗云:“斗草怜香蕙,簪花间雪梅。”司空图《灯花三首》诗云:“明朝斗草多应喜,剪得灯花自扫眉。”……都生动地描写了妇女、孩童玩乐的场面。敦煌大曲有《斗百草》词:

建寺祈长生,花林摘浮郎。有情离合花,无风独摇草。喜去喜去觅草,色数莫令少。

佳丽重名臣,争花竞斗新。不怕西山白,惟须东海平。喜去喜去觅萆,觉走斗花先。

望春希长乐,南楼对百华。但看结李草,何时怜缬花。喜去喜去觅草,斗罢且归家。

庭前一株花,芬芳独自好。欲摘问傍人,两两相捻取。喜去喜去觅草,灼灼其花报。

说的就是人们在春日里簪花比草斗新、斗奇,这些花草多是从林野中采摘来的。在唐五代敦煌民间,不知本地是否已有斗百草的风俗游戏传承下来,还是中原内地来到敦煌暂住、定居的人们带去的这种风俗和《斗百草》歌辞,至少它们在敦煌地区的吟唱、流传是可以确定的。

二、敦煌向内地的文化输入与词的传播

敦煌作为中西交通的要道,中西大量的商人、技艺百工等在此进行经济、商业、文化交流,所谓“交流”,要求有来有往。以上谈论的都是中原地区向敦煌地区的文化输出,反过来敦煌也是西域文化向中原内地传输的门户。随着佛教的传人,敦煌很快成为当时著名的“佛教圣地”,佛教徒在佛教传人中原初期,追求的是传播范围的广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很注意汲取民间艺术的养分,为宗教思想披上民间歌辞这件广大民众喜闻乐见的外衣。《敦煌歌辞总编》里650余首“佛家”宗教类歌辞,就是佛教徒们在这方面的努力尝试,还有某些隐晦的佛教传播例证,如《送征衣》一词写道:

今世共你如鱼水,是前世因缘。两情准拟过千年。转转计较难。交汝独自孤眠。每见庭前双飞燕,他家如自然。□□□□到君边。心专石也穿,愁甚不团圆。

此词反映民间婚恋生活受到佛家思想的影响。辞中所言之“今世……前世……”。即透露了此种信息。佛教徒站在缘起论的立场上观察世界人生,喜欢用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代表一切事物的无限因果连续,同样可用来说明有情众生的业感转世轮回,故人们通常把佛教称作“三世说”。民间信徒接受佛家三世说,并把它活学活用到现实生活中来。男女热恋情深之际,往往相信今生缘早结前生里,不仅希望今生能够在一起,还祈求来生相见再续前缘,《送征衣》一词在抒写男女恋情时便渗入了佛教的“三世说”思想。又如《倾杯乐》词云:“被父母将儿匹配,便认多生宿姻眷。”也受到这种前世今生说法的影响,《送征衣》词中所用“因缘”与“自然”二语,皆见于佛家因缘说。对此,任半塘先生解释说:“谓一物之生。直接所得(较强)之力为因,间接所得(较弱)之力为缘,”“自然谓任运,或无因而然。《楞伽经》:‘彼外道常说自然,我说因缘。”我们举敦煌写卷中所保存的唐五代民间词中反映了一定的佛教思想,这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因为敦煌就是唐五代时期屹立在中西交通要道上的一处佛教圣地。因此这些歌词无论是写于敦煌边地,还是写于中原内地,它们在敦煌得以传播和保存,应该都与敦煌佛教文化的影响息息相关。

敦煌民间词中还有所谓“忠臣义士之壮语,”其中不少是少数民族和边地人民的吟唱和心声。在全部敦煌歌辞中,属于少数民族文学范畴的作品虽然不是很多,但因其大多结合着敦煌“地邻蕃服。家接浑乡”的方舆特征和时代背景,真实地表现了敦煌社会的重大题材——民族关系问题,所以特别受到人们注意,甚或誉为“词史”而与杜甫的“诗史”相比拟。例如两首《献忠心》写道:

臣远涉山水,来慕当今。到丹阙。御龙楼。弃毡帐与弓剑,不归边地。学唐化,礼仪同,沐恩深。见中华好,与舜日同。垂衣理,教花隆。臣遐方无弥宝。愿公千秋在。感皇泽,垂珠泪,献忠心。

蓦却多少云水,直至如今。陟历山阻,意难任。早晚得到唐国里,朝圣明主。望丹阙,步步泪,满衣襟。生死大唐好,喜难任。齐拍手,奏乡音。各将向本国里,呈歌舞。愿皇寿。千万岁,献忠心。

即以蕃臣戎将的“乡音”颂唱,一方面表达了边疆兄弟民族奉唐正朔、致力国家统一的真挚感情:一方面也反映出盛唐时期边陲安静、各民族和睦相处的和平气象。从公元七世纪中叶始,吐蕃就不断地进攻唐朝陇右道、河西道诸州。以及进据西域等地。“安史之乱”后,吐蕃先后占领了这些州郡,并频频向关内道各州进攻。至公元九世纪中叶,张议潮起义推翻了吐蕃在河、陇的统治为止。吐蕃统治该地近一百年。吐蕃的袭扰劫夺,又可见出民族失和的战乱时局给敦煌民众带来的沉重苦难:“敦煌郡,四面六蕃围。生灵苦屈青天见,数年路隔失朝仪,”矧“每恨蕃部生留滞。只缘当路寇雠多。”这些曾经回响在历史长空的塞声边音,既真实地记

述了封建制度下民族关系复杂多变的史实。也生动地再现了敦煌社会广阔的边塞生活图景。这些歌辞风格朴拙,情感率直,“词不华藻,然意真字实。”这些具有敦煌乡土和人物的独特气韵的民间词。是由边地人民和少数民族创作,并向中原内地传播歌唱的。

三、从抄本情形看敦煌词歌唱传播的事实

这些民间词在唐五代应时而生,随歌而传,最后聚集到敦煌这个地方。“由民间艺人或许是出于随手涂鸦的敦煌词卷(它们被抄写在佛教经曲的背面),却被‘还原成今之‘词史的开卷第一篇,这或许是他们当初所意想不到的吧。”这是杨海明先生对敦煌词当日保存的设想。唐代敦煌地区佛教尤其盛行,寺院林立,抄写、贩卖佛经成为经生的谋生之道。因为敦煌词是抄写在佛经背面,专家推测这些敦煌歌辞留存下来不是有意为之的结果。他们只是在抄写经文倍感枯燥无聊的时候,信手把听来的民间词记录在抄废的佛经背面,自得其乐!许多歌辞字句间都有出入,可见不是专门去做。迄今为止,关于敦煌词的今人主要校录本及校勘成果层出不穷,曾昭岷、曹济平先生等在编著《全唐五代词》时除用各书原卷作校勘外,也曾经参校这些成果,它们包括:刘复《敦煌掇琐》,朱祖谋《彊村丛书》本《云谣集杂曲子》(注释中简称“丛书本”,下同)及其所引董康校、况周颐校(况校),《彊村遗书》本《云谣集杂曲子》及其所引杨铁夫校、龙沐勋校,况周颐《蕙风词话》,周泳先《敦煌词掇》,冒广生《新斟云谣集杂曲子》。唐圭璋《云谣集杂曲子校释》(唐校),王重民《敦煌曲子词集》及其所引刘盼遂校、孙贯文校,任二北《敦煌曲校录》,蒋礼鸿《敦煌曲子词集校议》,绕宗颐《敦煌曲》,《敦煌曲补订》,潘重规《敦煌云谣集新书》,沈英名《敦煌云谣集新校订》,林玫仪《敦煌曲子词斟证初编》,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总编),黄征《(敦煌歌辞总编>校释商榷》(商榷),项楚《(敦煌歌辞总编>匡补》。

我们可从敦煌词的抄写情况来证实敦煌词的歌唱传播的事实。请看《凤归云》(征夫数载)中“月下愁听砧杵,拟塞雁行”一句,曾昭岷、曹济平先生等主编的《全唐五代词》注曰:“月下二句:上句,唐校、总编校作‘月下愁听砧杵起。校‘拟作‘起。下句,况校、丛书本校作‘拟塞雁口行,总编校作‘塞雁南行,商榷校作‘塞雁行,以‘拟为衍字删之。”如果按照各个本子的说法进行还原,那么这短短一句词就有以下三种版本:

任半塘《敦煌歌辞总编》、唐圭璋《云谣集杂曲子校释》作“月下愁听砧杵起。塞雁南行。”

朱祖谋《疆村丛书》本《云谣集杂曲子》况周颐校作“月下愁听砧杵。拟塞雁口行。”

黄征《(敦煌歌辞总编)校释商榷》作“月下愁听砧杵。塞雁行。”

从这一首词的多个版本,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经生们曾经听人唱过这些词,后来在闲暇时凭借记忆默写出来。他们可能还是边哼边写的呢。不过每个人记忆中的词句难免会有出入,或者是哼着哼着一时忘词。就随手添上恰当的字:又或者……种种意想不到的变化一起造就了今天一词多版的局面,也间接证明了这些民间词在敦煌地区主要是以歌唱形式传播的判断。这些手抄本子,不知在敦煌歌辞传播上起到什么作用,或许当时当地的经生们把它们也作为一种商品在流通。也说不定?这些佛经在唐五代战乱时。被好好地封闭在敦煌县东南莫高窟一个夹壁中的石室里,有幸躲过了战火。虽然后来不少经卷流落海外,但经过近一个世纪海内外几代学者的共同努力。敦煌歇辞的整理与研究已成绩斐然,硕果累累。那些抄经人们不知道正是他们当日的无心之举。才为回溯词之原初状态保留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责任编辑仝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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