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旧木柜

邵宝健

河南小伙子范阿理和操量在江南荷城打工,起先他俩在一个建筑工地当小工,后来因体力上吃不消,就在一家家政公司干活,虽然也很辛苦,但收入还凑合。

一天,他俩被安排到一位郑老太太家搞家政服务,无非是干些打扫卫生、擦洗煤气灶之类的活计。他们干得很好,老太太很满意,除了付足工钱,还送给他们一只旧五斗柜。这件木器一直搁在车库,太陈旧了,又占地方,老太太就把它作为奖励品。

范阿理和操量把那只五斗柜搬到市郊出租屋,正好派上了用场。不久,操量发现这只旧五斗柜的木档有点松榫,就动手修理。上层那只小插屉拿掉后,见贴面还有一块薄薄的横板,似乎有点多余。他把那块业已松动的横板卸了下来,谁知从这块横板的隔层里掉落出两叠用塑料薄膜包裹的纸币,足足有一百多张。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币,面额多种,有10元、20元的,也有50元、100元的,最小的面额为1元,最大的面额为5万元。

操量只有小学文化,对钱币少有研究。他叹了一口气,说:“那位老太太心善啊,送了我们柜子,还送给我们钱。只可惜这都是些过期的旧币,倘若是现今流通的钱币就好了。”

范阿理是高中毕业,见多识广,他仔细察看那些旧币后,心就狂跳起来。这可是1948年到1953年期间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第一套人民币,应该是很值钱的!这样珍贵的东西,郑老太太和她的家人怎么会如此大意呢?他想不出答案。他拍拍搭档的肩膀,说:“如果这些钱可以流通,那我们就应该立即归还,但……”

操量今年23岁,平时视大他5岁的范阿理为大哥,什么事都听他的。他好奇地说:“大哥,你别吞吞吐吐,莫非这东西也能换现钱?”

“何止是能换钱啊!”范阿理在心里嘀咕着。

这一夜,两人都睡不着。经过反复讨论,这两个打工仔意见渐渐统一。翌日,他俩带了礼品去看望郑老太太。老太太平日一人在家,很寂寞的,见两个年轻的打工仔来做客,非常高兴,宾主就聊谈起来。老太太年逾古稀,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外地工作。在荷城有个外孙女偶尔来探望。老太太的老伴生前是银行职员,已在八年前仙逝。

范阿理用商量的口气说:“老奶奶,您能把儿女们叫回来吗?”

老太太说:“大儿子在北京,老二在上海,小女儿在福州,逢年过节,他们自然会回来看我。现在恐怕不行。你们有什么事,和我谈谈也行嘛。”

操量就打开拎包,把那两叠旧币拿出来,并说出这些纸币的来历。

老太太见到这些东西,感到很惊讶:“这些钞票一定是老爷子留下的。他年轻的时候喜欢收藏邮票啦、钱币啦。就为这事,要叫他们回来?”

范阿理郑重地点点头:“是啊,您应该马上打电话和您的儿女们联系。”

老太太微笑道:“我还当是什么重要的事,嗬嗬,既然这旧柜子送给你们了,这些不能用的老钞票,也归你们啰。”

范阿理说:“这可使不得,这些东西是您家的,当然要归还给您。另外,这些旧币很值钱,放您老人家手里恐怕不安全。还是叫您的儿女们回来,交给他们妥当。”

老太太说:“就依你们,等一下我打电话给他们。这些东西就麻烦你俩暂时代为保管。”

一个星期后,那些旧币一张不少地交到郑老太太儿女们的手里。这些旧币居然理出一套半第一套人民币,按目前的行情,像这样品相完好的珍币,一套的价值为160万元人民币。

后来,老太太一家人在大江南酒店宴请这两位打工仔。酒宴快结束时,老太太的大儿子从兜里摸出两张现金支票,面额分别为5万元,给范阿理和操量每人一张。

老太太说:“很感谢你们,我本来的意思要给你们每人10万元,怕你们拒绝,就给这个数。这是我们全家人的谢意。你们一定得拿呀,不拿我会睡不着觉的。”

两位打工仔起先自然婉拒,但大家都不允。老太太的大儿子是北京一所高校的经济学教授,他诚恳地说:“多亏这些珍币落在你俩手里,否则很可能就散失了。给你们的这笔钱不算什么,你们的诚信和真情使我很感动。这是你们应得的一份,你们度日不易,这钱也好补贴家用,请无论如何收下。”

话说到这个分上了,再拒绝就难为这一家子了。他俩只得收下了。

从酒店出来,这两位年轻的打工仔并肩走在大街上,都有恍若一梦的感觉。夜风拂面,视野里徐徐闪过霓虹灯的光亮,这个江南小城的夜晚,真是太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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