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与丹顶鹤

蒲继刚

这是前几年的一件事，但现在说起来依然有意义。

那时，网上关于“国鸟”的评选吵得很是热闹。有人主张评选丹顶鹤为国鸟，有人却主张评选麻雀为“国鸟”。

其实，早在2003年，国家林业局和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就启动了国鸟评选活动，但迄今为止，国鸟依然没有评选出来。黑龙江的全国人大代表在2009年的全国人大代表会议上又提出尽快把丹顶鹤评选为国鸟。当然，黑龙江作为丹顶鹤的故乡，当地的人大代表提此议案，有为发展地方经济，扩大地方影响，为地方利益着想的目的，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我关注的是在麻雀与丹顶鹤争论背后各自的话语权。

丹顶鹤是漂亮的，它似乎就是精英阶层的象征，高贵、漂亮、稀少，衣食丰足，浑身散发出贵族气息，可以说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麻雀是那样渺小、平凡、微不足道，而且数量巨大，铺天盖地都是，就像是一个个草根阶层的大众百姓。网上许多人投票给麻雀，代表了民意的取向。当然，从人们传统的审美观来看，丹顶鹤当然比麻雀漂亮、大方，也更惹人喜爱。

于是，就有人说，把麻雀评选为国鸟，是恶搞。但我要问：凭什么说评选麻雀为国鸟就是恶搞？难道麻雀就不能参选？就因为麻雀普通、平凡、不漂亮？当然，我并不一定赞成评选麻雀为国鸟的观点，可我觉得，这看似是对两种鸟评选的认识，背后的实质却是对话语权的争夺，更是平民百姓对掌握话语权的精英们的一种不满、反讽，乃至宣泄。

今天，大家有一个认识，就是话语权不能只掌握在少数精英的手里，普通百姓也应该有话语权。但话语权又不能成为作为大多数的平民百姓宣泄的武器，从而演变成平民暴力，最终成为民主暴力。这也是非常可怕的。

中国三十年的改革，使社会发生了巨变。社会财富急剧增加，而贫富悬殊却日益加大，穷人与富人之间的对立与仇视也日益加大。怎样在日益聚集财富的精英阶层与生活艰难的平民百姓之间，实现一种沟通、协商、妥协，乃至和解，最终达成共识，而不使中国社会撕裂，则是摆在政府面前十分紧要的任务。这关于丹顶鹤与麻雀，谁评为国鸟的问题，就是这种情绪的戏剧性的表现。

怎样在精英与平民百姓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我想，除了相互间的对话、协商、理解、妥协，而最终达到相互信任外，政府更应该做的是创造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环境，以消除因不公平、不公正、不公开带来的贫富悬殊和其他社会问题，使每一个公民的权利都有法律来做保障。社会职位和利益应该向所有的人平等开放，让社会地位最低的人也能享受到生活的体面和尊严，而不是把利益与话语权都给了精英阶层。精英们更是应该将自己凭智慧与资源优势获得的财富用于帮助平民百姓，使他们尽快脱离贫困。这样，才能消除贫富人群之间的敌意与仇恨。精英阶层更应该懂得，如果没有全体国民的富裕、幸福，精英阶层的富裕、幸福也是不可靠的，更是不安全的。

假若如此，我想，无论是麻雀、丹顶鹤抑或其他鸟被评为国鸟，都无关紧要，更不会带来如此多的对立与争吵。

题图 ／ 争夺话语权 ／ 奇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