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说李一

2010-05-30 10:48何映宇
新民周刊 2010年36期
关键词:李一道士道教

何映宇

当和尚和道士都开始用手机、上网、从商、当董事长的时候,这是与时俱进还是一个时代浮躁到了连修道之人都已浮躁的地步?

有一说一,今天来说说李一。

李一“盗”长和郭德纲一样,属于红得发黑的那一类,短短几天,从红五类到黑五类,人生仿佛过山车,做名人难呐,太上老君怎么教导弟子徒孙的你们都不听?——“名可名,非常名。”

余评也晚,这些天,给媒体这样批,郭社长估计气都气饱了,但李一道长会辟谷闭气啊,找一洞天福地,人迹罕至之处,绝食,气不顺了索性“不服气”,服用的服,什么报纸、杂志、网络都如过眼云烟,实在憋不下去了大可以像老祖宗一样振臂一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或者带上童男童女东渡扶桑,寻找不死之药,反正出路多多,不会像郭社长一棵树上吊死:不道歉,尚能饭否?

是不是道教的历史总让我们觉得神神鬼鬼的,所以李一的鬼话才可能成为神话?脱胎于萨满与远古宗教的道教本身非常复杂,李一今时今日的种种神仙之术,和中国历史上诸位先贤比較起来也是换汤不换药。能降妖除魔的张道陵自不必多言,比较正经只以一阳指闻名的全真教又如何?谭处端《水云集》卷一《全真》一诗说:“我师弘道立全真,始遇纯阳得秘文。”“纯阳”指的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吕洞宾生活在唐代,再怎么颐养天年也熬不到金末和王重阳见面。王重阳能够甘河遇仙堕海不沉,王重阳的弟子王处一更神乎其技,《王宗师道行碑铭》中说他“度人逐鬼”、“出神入梦”、“召雨摇峰”、“起死嘘枯”,这些传奇,以神话的角度来看是轶闻或佳话,但以科学的态度推敲自然都是站不住脚的。

鲁迅说诸葛亮“多智而近妖”,我看另一位无智更近妖的是入云龙公孙胜,李一是不是妖道,从他种种造假的手段来看已不言自明。在一个“祛魅”的年代,李一的伎俩当然要遭遇严厉的质疑,并最终戳穿他的西洋镜。但是如果我们不是简单地将其拉下神坛,看一看这一问题背后的逻辑,我们就会发现,李一现象的复杂性也恰恰在于此:宗教与迷信、神话与科学,这是道教这一硬币的两面。

大致而言,道教两大派别是奉张道陵为祖师的正一派(可以娶妻生子,活动地区为南方,既写符箓又炼外丹)和金元时期王重阳创立的全真派(不可娶妻生子,主要活动区域为北方,炼内丹不炼外丹)。尹志平倘若真的强奸小龙女,定为全真门人所不齿,所以《神雕侠侣》中尹志平问题的不了了之只能是金庸笔力未逮的明证,与全真教本身无关。

正一道炼外丹,吃死过人,全真道炼内丹,走火入魔的恐怕也不少,以前我们将其视作迷信一棍子打死,但李约瑟先生在《中国古代科学思想史》中有过这样的名言:“东亚的化学、矿物学、植物学、动物学和药物学,都渊源于道家。”

倘若没有这些稀奇古怪的道教思想,恐怕我们就读不到《西游记》和《封神演义》这样受到道教极大影响的精彩小说了。《西游记》和《封神演义》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西游记》和《封神演义》有32首诗完全相同或部分相同?谁抄袭谁?与道士陆西星又有什么关系(柳存仁考证《封神演义》作者为陆西星)?《西游记》中有大量的炼丹术语和诗词,胡适、鲁迅缘何视而不见?篇幅所限,试举两例:“真铅若炼须真水,真水调和真汞干。真汞真铅无母气,灵砂灵药是仙丹。”(《西游记》第五十三回“禅主吞餐怀鬼孕,黄婆运水解邪胎”)。第十九回“云栈洞悟空收八戒,浮屠山玄奘受心经”中则有这样的诗句:“婴儿姹女配阴阳,铅汞相投分日月。高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

道教的问题很复杂,李一就简单得多。有一说一实事求是,事涉强奸,法办;倘无,则反诉诽谤,就这么简单。我这样说,并不是要为李一辩护。就李一未曾否认的报道来看,有人要行骗,有人愿意受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就这样成了。重提信仰,是在拜金主义的今天,人变得异常空虚。鲁迅和波伏瓦都说“人总是要死的”,那么人为什么活着?特别对于那些功成名就腰缠万贯的商家艺人来说,什么都有了,就是找不到自我。此时,需要一种心灵鸡汤似的抚慰剂,于是,于丹出现了,更神的李一出现了,各种针对企业家的培训班出现了,有人走下神坛,有人继续装神弄鬼,酒井法子没法子,我也没法子。

当和尚和道士都开始用手机、上网、从商、当董事长的时候,这是与时俱进还是一个时代浮躁到了连修道之人都已浮躁的地步?否则,我们无法解释,一个刚入行4年的道士,能够被选为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这一事实,即使他已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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