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非洲商人的双层叠加关系格局及其渗透与转化
——广州地区非洲商人社会交往关系的再分析

许 涛

(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笔者曾经在分析在华非洲商人的社会关系时指出，其社会关系受到文化、社会结构以及环境的影响，呈现出多层次性和差异性的特点，并且其社会关系各层次之间能够相互渗透和转化。［1］但没有就其社会关系的实质内容加以抽象，也没有就其社会关系各层次之间是如何相互转化进行深入分析，本文将对在华非洲商人的社会关系作进一步归纳，并探讨其相互转化的条件和方式。

一、在华非洲商人社会交往关系呈现

1.非洲商人同家人之间的关系

相当部分的非洲商人来广州之前，已经有亲戚或朋友在广州。他们到达广州之后，这些朋友和亲人为他们提供了诸如金钱、实物以及情感等各方面的支持。同样，他们在广州定居后，也会为那些后续到广州的其他非洲商人提供类似的社会支持。一部分长期在广州定居的非洲商人甚至已经将家人接到广州一起生活。他们之间的社会交往呈现什么特点呢?

根据我们的调查和分析发现，非洲商人与他们的亲人和家人之间的交往遵循情感优先原则，即只要家庭成员需要，他们就竭尽全力提供帮助。这种帮助不仅包括物质支持，而且还包括坚强的精神支持。

“我整个一生的奋斗和积蓄，你说是为什么呢?都是为了我那三个孩子，只要他们健康地成长，我就很开心了。我现在在异国他乡这么努力地工作，就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我不求任何回报。我在肩负一种责任，这是家庭的责任，就像几十年前我的父母努力地工作也是为我一样。”(L-M-090411)①

“无非就是将这些事情说给一个比较亲近的人听，他们会给我一些安慰，然后心情会好一些。实话说，我的妻子其实也给我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我能将各种烦恼说给她听，这已经足够了。”(R-M-090317)

“我和我的妻子是在商贸城认识的，后来我就追求她，你要知道，一个黑色皮肤的人追求中国女孩是很困难的，但我用我的品行和人格魅力征服了她，最后她嫁给了我，我们生了两个小孩。婚后我们就搬出了原来居住的地方，搬到了现在的社区。这里环境更好，社区也很安全，人也很有礼貌。因为周围都是中国人，所以也增加了我同中国人的交往机会，目前我已经能用中文顺利地同别人交流。

在生活中妻子不仅给我讲述很多在中国做生意的技巧和禁忌，而且也帮助我学习中文，了解中国人的行事方式和注意事项，有了妻子的帮助，我在生活上现在非常适应了。

生意上，她也是我的好帮手，因为她是中国人，而且又有从事贸易工作的经验，所以有很多这方面的信息和生意上的资源，结婚之后，她将这些资源全部都转移给了我，她则辅助我做些协调工作。得益于妻子的人脉和我们的勤劳，尽管我们的生意不是很大，但也算比较稳定。”(S-M-090529)

2.非洲商人同中国公民之间的关系

非洲商人和普通广州市民之间的交往遵循着一般的人际交往规则，即平等互利的原则。非洲商人和广州中国公民之间因为文化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冲突，但是很快双方之间就做出了调整和适应。非洲商人调整其吵闹的生活习惯，是他们尊重中国公民的表现;广大市民适应其使用香水的习惯，也表现了对他们的尊重。双方在相互理解和尊重的原则下，相互调适，最终形成了和谐的社会关系。

非洲商人和广州的中国贸易伙伴之间是商业关系，在一般情况下，他们之间遵循的是工具性的利益关系。只要这种商业关系存在，那么这种利益关系就继续。商业贸易关系终止，这种利益关系也就终止了。而商业贸易关系存在的前提是双方都能够从中获利，并且这种利益与其预期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异。没有利益，商业关系自然不存在，但通常只要其中一方认为其获取的利益与其预期相差太大，他们就会改变贸易伙伴，这种利益关系也随之终止。当然也不排除，由于长期的贸易关系，双方之间成为朋友的情况。但从现实情况来看，这并不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因此，我们认定在大多数情况下，非洲商人和中国的贸易伙伴之间是以利益关系为准则的。

3.非洲商人同警察之间的关系

非洲商人和管理机构特别是和警察的关系，则因不同的人群以及不同的情形有所不同。合法身份的非洲商人和警察之间是配合并服从警察管理的良好关系。他们作为身处异国他乡的外籍人口，深深懂得配合警察的检查以及维持和警察的良好关系的重要性。

非法滞留广州的非洲商人特别惧怕警察，因此他们遵循的是躲避原则。因为，一旦他们被警察查到，可能会面临高额的罚款、遣送回国，甚至牢狱之灾。不论是哪种情况对他们来讲都是不利的。因此，非法滞留广州的非洲商人，为了躲避警察，往往选择那些不是非洲商人聚居的地方居住，或者选择比较偏远的地方居住，或者选择外国人比较少的地区居住，这样可以减少警察的注意，从而更有效地躲避。

那些深谙中国文化和深懂中国关系的非洲商人，则想尽一切办法与警察之间形成金钱庇护关系，同样遵循利益关系原则。

4.非洲商人同非洲人之间的关系

来到广州的绝大部分非洲商人都是来进行贸易的，因此，非洲商人的同肤色朋友绝大部分也从事商业贸易。他们和他们朋友之间的交往一般遵循“情感+利益”的关系准则。因为他们是朋友关系，所以刚来到广州的那部分人会得到他们的朋友在诸如租房、搜集产品信息、寻找贸易公司等各方面的帮助。这个时候他们之间是不存在利益关系的，体现的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商人逐渐和前面那些帮助他们的商人之间产生了生意上的合作或竞争的关系，这个时候就产生了利益上的关系，遵循互惠互利的原则，他们之间或者通过合作赚取利润，或者在某个产品上产生竞争，最终胜者获利。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一旦朋友之间产生商业上的竞争，他们虽然为利益而争斗，但是有个底线，那就是不让对方亏本。在他们看来，尽管他们在生意上是竞争关系，但在生活上依然是朋友，不能让对方在生意上输得太惨。

“我们都是生意人，都需要挣钱的。至于加多少点没有定论，不同的关系程度，不同的物品点数不一样，但有个基本前提，就是我加了点后，他采购回去还能挣钱，如果我加了点后他没钱赚那肯定是不行的。”(M-M-090326)

二、在华非洲商人交往关系的实质:双层叠加关系格局

如果说中国的社会关系是一个层次分明的由远及近的差序格局，那么非洲商人的社会关系实质上形成了一个双层叠加的关系体系。

根据非洲商人的社会关系交往原则，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层次分明的体系。第一层，也就是处于内核的社会关系，主要涉及血缘、亲缘关系，他们之间虽然也牵扯到经济利益，但起主导作用的是情感，也即是他们和他们的亲人之间遵循情感优先的原则;第二层，则是处于外围的社会关系，这些社会关系并不分出一个远近亲疏的格局，而是一律处于平等地位，其衡量的标准就在于经济利益的多少，经济利益涉及多，就亲近一些;经济利益涉及少，就远一点。在这两层之间还存在一个过渡带，在这个过渡带中，他们与既是朋友又是商业伙伴的群体之间遵循“情感+利益”的原则。

在这个体系中，非洲人的第一层血缘、亲缘关系体系，也呈现出差序的特点，即远近亲疏的特点。中国差序格局中关系的远近亲疏遵循着直系血缘、旁系血缘、亲缘、地缘、业缘和趣缘等关系程度递减的趋势。［2］在非洲商人中，由于第一层只有亲缘和血缘关系，所以其远近亲疏主要体现在亲缘和血缘之间，但其特点却与传统中国差序是不同的。传统中国差序中，血缘一定重过亲缘，但在非洲商人中，我们发现，有些非洲商人与父母的关系比与妻子的关系亲密，有些非洲商人与兄弟的关系又好过与父母的关系，还有些非洲商人与子女的关系比与妻子的关系更近。这种差序格局与中国传统的差序格局的最重要区别在于决定远近亲疏的标准不同，那么决定非洲商人关系亲疏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

一般来说，影响关系的亲疏远近的因素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自然因素的影响，这里的自然因素主要是指与生俱来的血亲关系;另一类是经济因素，即经济利益的影响;还有一类是社会关联因素，即情感因素的影响。

显然，中国的差序格局更多地受与生俱来的血亲关系等自然因素的影响，而非洲商人社会关系远近亲疏的核心标准不在于自然因素，也不在于经济因素，而更多地是受情感因素的影响。血亲是自然决定的，并不随社会环境、时间和空间结构的变化而变化，但情感亲密程度却受到上述因素的影响。

情感亲密程度受到时间的影响。这个主要是指在第一层关系格局中，与有血缘关系和亲缘关系的人的情感亲密程度会受到时间的影响。例如，在结婚之前，他们与父母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任何事情都愿意和父母诉说并征询意见，但结婚之后，他们可能与妻子更加亲密，重要的事情更愿意与妻子商量。而在另一些情况中，则可能是，即使他们结婚了，也不愿意同自己的妻子商量，而更愿意同他们的兄弟商量，或者依然愿意与他们的父母商量。他们的商量对象会受到时间的影响而发生转移，情感亲密程度也随之受到时间的影响。

情感亲密程度受到空间的影响。非洲商人离开自己的国家到广州做生意，很多人是只身前来的，在广州可能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不能与家人团聚。这个时候，那些也在广州做生意、但关系本来不是很近的亲戚，可能由于接触多了或者生意上的帮扶，而变得亲密起来。在某些情况下，还可能发生质的变化，甚至超过与父母兄弟的亲密程度。

情感亲密程度虽然受到环境、时间和空间结构的变化，但在第一层体系内，情感的亲密程度主要由共同的思想、兴趣、爱好决定的，即谁与他们有更多的思想共同点、更多的共同兴趣和爱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相对更亲密，由此，形成了一个在血缘和亲缘基础上的分层体系。这个关系体系与中国传统的差序格局是完全不同的，也与现代差序格局不一样。传统中国差序格局内远近亲疏是由自然的血缘关系决定的，现代中国差序格局内的远近亲疏则是由血缘、亲缘基础之上的经济利益决定的。［3］而在华非洲商人的关系差序则是由情感的亲密程度决定的，而情感的亲密程度最终是由共同的思想、兴趣、爱好决定的。

第二层体系是血缘和亲缘之外所有其他社会关系的集合。这个集合体内社会关系的层次与前一个层次完全不同。在这个层次体系之内，决定亲疏关系的主要因素是经济利益，利益关联多，则联系多;利益关联少，则联系少。同时，这个体系内成员之间的亲疏关系是不断变动的。因为，利益会随着各种条件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当前利益关联多，联系紧密的，以后随着利益关联的减少，则联系变得松散;相反，现在利益关联少的，将来也有可能因利益关联多而联系紧密。这种社会关系是以利益为导向的，具有明显的变动性。

由上述可知，非洲商人的社会关系体系实质上分为非常明显的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亲缘、血缘之上的情感分层体系;第二个层次，是其他所有社会关系之上公平的均等的利益分层体系。这两个层次虽然泾渭分明，但它们之间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渗透和转化，这种渗透既有可能是第一层向第二层的退化，也可能是第二层向第一层的推进。这样在两个层次之间又形成了一个过渡带，它同时带有第一层和第二层关系的特点。最终，两个大的层次叠加在一个时空之内，而小的层次又叠加在这两个大的层次之内，于是就形成了双层叠加的社会关系格局。

三、双层叠加关系之间的渗透和转化

社会关系的内涵应该包含三方面的内容:一是社会关系是什么样，也即社会关系的基本结构描述;二是附着于这个基本结构上的内容，即互动遵循的基本原则，解决的是该结构依据何种行动逻辑的问题;三是这个架构及其逻辑的实践形态，即在实践中它又表现出什么动态特征。前两方面关注社会关系的静态面向，第三方面关注动态面向。［4］本文只对非洲商人在广州的社会关系作了静态描述，关于动态的变化以后再作进一步分析。

在非洲商人中，虽然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层关系格局，但两层之间是可以相互渗透并转化的。

1.社会关系渗透和转化的条件

在华非洲商人的第一层关系中，遵循的主要是亲缘、血缘基础之上的情感原则;而在第二层关系中，遵循的主要是公平基础之上的利益原则。但这并不否认在第一层关系中有利益关联，也不否认在第二层关系中有情感联结，只是说明在第一层关系中情感占了主导作用，而在第二层关系中利益占了主导作用。情感和利益会随着时间、空间的改变而发生变化。这就意味着，利益会侵蚀第一层的情感，而情感也可能主导第二层的利益，这样两层的格局就会发生变化，出现相互渗透，甚至颠倒。但更多的情况是，两层之间均发生了变化，利益和情感各占半壁江山，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这样就在两层之间形成了一个过渡层。当情感占据主要地位之后，实质上就进入到了关系格局的第一层;当利益占据主要地位之后，就进入到了关系格局的第二层。当情感和利益各占据半壁江山的时候，就停留在中间的过渡层。这就是相互渗透的准则和条件。那具体通过什么方式实现两层之间的渗透呢?

2.社会关系渗透和转化的方式

第二层向第一层的渗透，意味着原来占据主导原则的利益关联让位于情感。这种渗透和转变主要通过下列方式实现:

收养。非洲地区贫穷落后，而且也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实施人口控制，一般的家庭都会生育众多子女，所以收养子女的情况并不普遍，但也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收养行为发生。事实上，收养行为是一种普遍的世界性行为，不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存在，只不过发达国家更常见，因为，在发达国家由于生活节奏较快，以及人们观念的转变，很多夫妇老年的时候会收养子女。这一行为，同样也会发生在非洲，只不过不常见而已，收养行为一般都发生在那些独身或未生育的老年人身上。通过收养子女，将原本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的人们联系了起来，并形成了类亲缘关系。前文已经分析过，陌生的非洲商人之间要么不存在关系，要么只有利益决定的社会关系，通过收养行为，可以将原本的利益连接转变为亲缘基础之上的情感关系。他们之所以收养小孩，就是因为小孩能给他们提供情感寄托和情感支持，而不是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是情感导向性的利益无涉行为。收养这一行为实现了第二层到第一层的跨越。

结婚。婚姻是人与人之间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是以感情为基础的两性关系，婚姻是男女两性在爱情基础上合法的自然结合。［5］婚姻将两个人连接了起来，并且是以感情为基础的。在结婚之前，双方有着各自的利益和财产，婚姻将两个人的利益方向调整为一致，双方的利益和财产合二为一，从此跨越了利益的分割。与此同时，通过婚姻之前的恋爱关系，也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当感情进一步升华就会结婚，所以，感情是婚姻的基础，婚姻是两性感情的结果。通过结婚，就实现了到第一层次的跨越。

恋爱。婚姻将男女两人的感情和利益融合在一起，从而使双方在利益上趋于一致，一般情况下，结婚的两个人之间感情也是非常亲密的。如果只是非亲缘和血缘关系的两个异性之间感情比较亲密，利益还没有完全趋于一致，两个人之间仍然存在着各自的利益，那么这就是恋爱关系。恋爱与婚姻不一样，婚姻直接实现了第二层到第一层之间的跨越，恋爱只是发生了第二层向第一层之间的渗透，这个时候既不是以单纯的情感为重，也不是以单纯的利益为重，而是同时兼具利益和感情。恋爱就处于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的过渡地带。

结交朋友。当不同的两个人之间通过多次的接触，发现彼此之间有共同语言、共同的兴趣爱好，就会拉近距离，产生情感，从而可能成为朋友。也即是说情感是朋友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反过来说，朋友之间一定具有一定的情感联系。因此，通过结交朋友，实际上是拉近了距离，突出了情感的分量。但朋友之间仍然存在着利益联系，只不过，不同种类的朋友之间情感和利益的比重不一样。一般的朋友可能利益更重要，但好朋友之间可能情感更重要。于是，通过结交朋友，特别是形成好朋友关系，往往可以使社会关系从第二层向第一层渗透，从而过渡到第一层。但能否跨越而进入到第一层，则往往是通过其他方式如联姻等方式实现的，如不借助这些方式的帮助，那么社会关系就只能停留在过渡层，而不能进入到第一层。

以上都是外围的社会关系即第二层向第一层的渗透，事实上，第一层核心的社会关系向第二层外围的渗透也是存在的，但一般情况下，并不突出。如果这种渗透出现，则主要表现在亲缘关系上，即夫妻之间的关系因利益的影响而产生感情的削弱或破裂，并最终失去了情感的主导，最极端的情况则表现为夫妻双方的离婚。离婚将内核社会关系建立的情感完全破坏，从而失去情感的依托，利益关联取代情感占据了主导地位，从而使其从核心的第一层退出，至于这种关系是退到过渡层还是直接退到第二层则根据双方之间情感破坏的程度来决定。如果双方之间反目成仇则直接退到了第二层，反之则将退到过渡层，因为尽管夫妻双方感情淡化或失去，但是他们共同的小孩可能会对彼此形成间接的情感连接。

从理论上讲，还可能存在着与亲人之间断绝血缘关系或亲缘关系等方式实现第一层向第二层的退化，但事实上非洲大陆整体上是一个相对传统的社会，这种极端的情况很少发生甚至基本不发生。纵观第一层向第二层的渗透主要是以情感的淡化、失去和利益的入侵为主要特点的，第二层向第一层的渗透则是以情感比重加强、利益淡化为特点的。这两个过程正好相反，彼此具备的特点也正好相反。这正是非洲商人双层社会关系叠加格局的重要特点。

四、结 语

广州地区的非洲商人在生活层面上，与广大的市民之间尽管存在着一些小摩擦，但能通过双方的理解和改变得以调适;在工作层面上，非洲商人既与中国商人或贸易公司竞争与合作，也与同肤色的非洲其他商人竞争和合作，竞争和合作是以经济利益为纽带的;在管理层面，合法居留的非洲商人配合并服从警察的管理，非法滞留的非洲商人则躲避警察的管理，部分灵通人士与警察形成了共生关系，共生关系的基础仍然是利益。在所有的社会关系中，非洲商人与亲人和家属之间的关系以情感为基础形成了社会关系的内核;而与一般的商业伙伴和庇护关系下的警察之间是完全的利益关系，形成了社会关系的外核;在内核和外核之间存在着一个群体，这个群体与非洲商人之间既有利益关系，也存在着一定的情感关系，遵循着情感与利益并重原则。

在华非洲商人的社会关系区分为两个鲜明的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亲缘、血缘之上的情感分层体系;第二个层次，是其他所有社会关系之上公平的均等的利益分层体系。在这两个层次之内又划分为若干个小的层次，如在第一层次内形成了以情感为基础的差序，在第二层次内则出现了以利益为标准的若干个层次。两个大的层次叠加在一个时空之内，而小的层次又叠加在这两个大的层次之内，于是就形成了双层叠加的社会关系格局。这两个层次虽然泾渭分明，但它们之间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渗透和转化，这种渗透和转化既有可能是第一层向第二层的退化，也有可能是第二层向第一层的推进。

注释:

①L-M-090411为访谈编码，分别为人名首字母+性别首字母+访谈时间组成。如L为人名Louis的首个字母，M为性别male的首字母，09411为09年4月11日，后文中编码与此类似。

［1］许涛.广州地区非洲人的社会交往关系及其行动逻辑［J］.青年研究，2009(5):71-86.

［2］卜长莉.“差序格局”的理论诠释及现代内涵［J］.社会学研究，2003(1):21-29.

［3］杨善华，侯红蕊.血缘、姻缘、亲情与利益——现阶段中国农村社会中“差序格局”的“理性化”趋势［J］.宁夏社会科学，1999(6):51-58.

［4］任敏.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类型及其互动逻辑——试谈“差序格局”模型的拓展［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2009(2):50-56.

［5］王光仪.婚姻法学教程［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