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暖“背包客”

2011-05-10 03:19阿成袁炳发于德北侯德云
小说林 2011年3期
关键词:阿成背包客作家

阿成 袁炳发 于德北 侯德云

时间:2010年夏

地点:吉林省长春市双阳区奢岭镇兴安村王家小院

对话者:阿成著名作家。

袁炳发第五届小小说金麻雀奖得主。

于德北第三届小小说金麻雀奖得主。

侯德云首届小小说金麻雀奖得主。

编者的话:2010年夏初,由著名作家阿成倡导的“背包客之旅——长春行”活动在山清水秀的吉林省长春市双阳区拉开帷幕。

早在2005年夏,尚处在朦胧状态的“背包客”活动就在侯德云的家乡辽宁省瓦房店市开展过一次。在这次活动中,阿成、袁炳发等作家深入渔村,放舟海上,月下长谈,灯下漫笔,留下了对中国小小说创作具有深远影响的《“小小说东北三剑客”访谈录》,在访谈录中,几位作家对中国小小说的起源、发展以及未来走势;中国小小说阵营的创作状态、取得的成绩、存在的问题作了深入的阐述和探求。这篇“访谈录”包括袁炳发、于德北、侯德云的九篇小小说作品发表在当年的《小说林》杂志上,精彩的对话,让《“小小说东北三剑客”访谈录》以及“东北三剑客”的名字成为一时的热点。

进入2010年,小小说以它近三十年的整体创作基础,集束的“精彩华章”,鲜活的跃动的创作态势被纳入“鲁迅文学奖”评奖视野。这一令人欢欣鼓舞的结果,极大地验证了小小说创作群体的整体实力。

创作与生活是分不开的;创作与读书是分不开的;创作与行走是分不开的。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有组织、有策划的“背包客之旅——长春行”在各位作家的积极配合下得以顺利实施。

阿成:非常高兴,也非常感慨。差不多是五六年前吧,我们在德云的家乡瓦房店搞过一次访谈,可以说,那次的访谈很成功。就我个人而言,正是因为有了这次访谈,增加了我对小小说的尊敬,也增加了我对这一文体的喜爱。这几年,小小说的创作队伍不断扩大,精品倍出,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一旦有机会和作家们谈到文学的问题,总是有与小小说相关的话题如星光闪烁,悄然划过文学圣殿的苍穹。读者也是一样,他们对小小说抱有浓厚的兴趣,小小说已成为他们阅读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可见,小小说受众极为广泛,作家队伍相对于其他文体也十分庞大——今天,为我们提供恬静的,具有田园牧歌式的谈话场所的,便是乡村作家王砚海、孙淑英夫妇,而孙淑英本身就是从事小小说写作的,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巧合,同时,恰恰也验证了我刚才的认知。

说到关键之处,依然是文学的本质,即来源于生活!今天,我们能走出家门,深入下来,这值得提倡,也是获得第一手素材的不二法门。“背包客”,一个多么好听的词啊,一种灵活,一种动态,让人有种神圣的感动。那么,我想问问诸位,你们对“背包客”又有着怎样的理解?

于德北:从某种意义上说,“背包客”至少有两个概念,一个是单纯的背包旅行,也可以称之为“驴友”;一个是寻找心灵的解脱,也即自我负重,探求真理的苦行者。

袁炳发:过去有这样一句话,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见行走对一个作家十分重要。刚才阿成老师提到,我们现在有些作家,作品很多,但形成不了震撼,篇幅很长,但苍白无力。这里边有许多问题。但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不容忽略,那就是我们很多的作家,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小小说作家脱离生活非常之远。

阿成:也就是说,很多时候,我们创作单凭回忆和经验是不够的,比如说农村题材,有一些作家仍然以过去的思维方式来看待新事物、新问题,还依靠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回忆来填充自己创作的虚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对当今的农村现状不了解了,或者不肯再去了解了,这样的出发点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不言而喻,他们作品中的“当代”因素是不足的,是先天缺乏的,不足以信服人,也不足以让人感动。“背包客”的创意很有意思,它的意义就在于跟踪时代的脚步。

侯德云:大家说得都很好,很精辟,很到位。我补充一句:“背包客”活动,可能就是为回忆而不断地制造“遭遇”。今天的言与行,所见所闻,可能会在明天的某一时刻陡然发出光亮,它的意义可能要等到明天才能彰显出来。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每个人都是“背包客”。有一种看不见的包裹,压在我们的肩头,生活的肩头和情思的肩头。对于我个人来说,文学创作的过程,其实也是释放压力的过程。在我这里,过程的重要性是大于结果的。

袁炳发:德云的话让我十分感慨。为了使这次活动不出漏洞,我们今天行进的路线德北提前走了一趟,就一些细节问题做了周密的安排,这让我很感动。不过,在这里我不是想表示感谢,而是想把德北刚刚创作完的一篇小小说转达给大家。这篇小小说的素材就来自于我们现在谈话的这个小院。那次德北来,在这儿住了一宿,晚上吃完饭,他和双阳区作协副主席朱守林、小说家金大哥以及王硕海、孙淑英夫妇在院里喝水聊天,聊天的过程中,金大哥讲了一个他当兵时的故事——半夜穿越原始森林去给指导员送信,为了壮胆,带了手榴弹、冲锋枪一路投掷,一路扫射,好歹算是完成了任务;朱主席也讲了一个故事,讲他下乡时的事,讲一个瞎子给他算命,算他何时回城;另外,孙淑英大姐复述了自己一个有关飞翔的梦。本不相干的三件事,都让德北巧妙地穿在了一起,写成了美丽而又有点神秘色彩的《夜光记》——一个人的经历很重要,但经历不完全决定命运。回到咱们刚才的话题上,如果德北不下来走,不体验生活,不接触民众,一味地高居庙堂,会得到这样的素材吗?

总生活在城市里,感觉就麻木了。就我个人创作而言,二十多年了,前十几年是写“自己”,写以往生活的底子;底子折腾空了,还写什么?怎么写?所以,行走是必要的,也是必需的,城市里的风和田野的风能一样吗?今天下午,我们去田里劳动,给玉米打桠子,一场小小的劳动,必将成为今后创作的一个细节,如果没干过,那就另当别论了。

侯德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走也是阅读。好作家都是好读者,读书,读生活。

阿成:翻开中国历史,阅读文学史,我们不难发现,从屈原、曹操、嵇康、李白、杜甫、苏东坡、曹雪芹等到现代的老舍、曹禺、巴金等等大文学家,无一不是在历史的紧要关头或转折时期创作出伟大的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至今在我们的人格成长和品格形成中,仍然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但是,我们也曾经历过“万马齐喑究可哀”的年代。中国整体文学创作再一次呈现——茫茫沙漠不见一片绿叶,枯草杆菌难得一丝生机——的惨状。使用了几千年的笔,迫不得已地集体进入祭守先哲的状态……

当历史走进了拨乱反正的年代,蓄势久矣的文学创作再一次呈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丽景观。刘心武、蒋子龙、张贤亮、路遥、李宽定、贾平凹、莫言、冯骥才、张抗抗、谌容、舒婷等一大批产生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蜚声中外的作家,以强劲的创造力,不断刷新中国文学图书的发行量,不断掀起中华读书的高潮。大街小巷朗诵同一首《致橡树》,万人空巷只因一本《夜幕下的哈尔滨》,文学青年同为一人命运而担忧,那就是《人生》里的高加林。这是历史转折期赋予文学家担当起文化主流而产生的文化奇观。

时下,中国再一次进入历史转折期。农业现代化的不断提高,加快了农民批量次地社会角色转变,农村整体城镇化转变也在加快脚步,以农业为主的社会形态将向以工商业为主的城市形态转变。以现代农村为题材而创作的小说、尤其是小小说将毋庸置疑地充当文学主创之一旅。最近,国家把小小说纳入“鲁奖”就是最好的例证。所以,呼吁我的作家朋友们,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倾听时代迸发的旋律。无论这种节奏是缓是骤,当以始终贴近生活为准。

于德北:我从来不敢对生活中的诸多细节掉以轻心。在我的小说里,有许多精彩细节是无法杜撰出来的,它们近乎于生活的原汁原味。如:《秋夜》里的佳卫,他的原型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小说的结局并非他生活中真实的结局,但在某些对接点上是吻合的。比如背诗,比如转业,比如他的朋友农民诗人老李。

侯德云:我们需要一种广度的认知来把握当下的生活和文学。刚才阿成老师所说的“跟上时代的步伐,倾听时代迸发的旋律,掌握始自远古而流传未来的文学节奏”,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广度。当然,除此以外,我们也需要深度,像参天大树那样,把思维的神经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内部。这次行走,就是为了广度和深度兼顾,我们笔下的文学才能枝繁叶茂。

袁炳发:对此,我也深有体会,我曾经生活在一个矿区小镇,我们那儿常有一些违背常礼,但又合乎人情、人性的事发生,所以有了一些获得读者喜爱的小小说。我现居住大城市,反倒觉得信息不如矿区小镇来的灵巧、实在、可信。城市生活相对农村优越,但我们的思维却渐渐懒惰起来,这是可怕的,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无疑是自戕!

阿成:“东北三剑客”的创作已经在全国形成了一种现象,我们权且叫它“三剑客现象”吧。这个现象在小小说界影响更广,就是在文学界也深受关注。据我了解,中国小说学会的副会长、我的朋友汤吉夫先生就对你们的创作颇为重视。有关你们的创作,一些媒体和网络给予的评价很客观,也很动情。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些评价大多数发源于民间,发源于网络,这样的评价没有更多的忌讳,也没有更多的妒忌,是发自内心的,是直言不讳的。

我看到,很多读者喜欢你们的作品,不是喜欢某篇,而是喜欢一批,是欣赏你们的创作风格。他们可以复述,甚至背诵你们的代表作,能够讲出一个又一个的细节,叫出一个又一个人物的名字。这在当代文学比较低迷的现象中,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德云的创作对生活有一种尊重,对生活现象有一种分析和判断,同时,他的作品充满了哲思的意味。德北比较注重读书,他读书是活读,而不是死读,能够通过纸媒来传播这种文化信息,以印证自己在创作方面的某些表达方式。炳发的创作,相对简朴、实在。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比较随意的人,爱开玩笑,愿意逗乐,但在创作上,他是严肃的,特别是对人生,对理想的追求是立场坚定的,这很不容易。仅用千八百字,就可以把各种社会现象归入心田而镂刻丹青,这是令人敬佩的。

炳发、德北刚才都谈到过,光有深入生活、体验生活的主观愿望还远远不够,还须有阅读经历。阅读是攀登无限风光的重要途径,传统的经典,开卷有益;现代的经典,更须从思想、哲学以及高品质审美上做全盘性把握,所以,阅读是通往“涅槃”这一最高境界的“无间道”。这里我很想知道,你们最近在读些什么书呢?

于德北: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我一直在读短篇小说,而且是捆绑式阅读。这个缘起很简单。四川天地出版社约我给孩子编写一本适合他们阅读的《聊斋志异》,我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我太喜欢蒲松龄了,觉得他的文笔已经出神入化。一口气改了四五十篇,若不是字数限制,恐怕一发不可收拾。恰恰在改《聊斋志异》的同时,我读了苏联作家巴别尔的小说集《红色骑兵军》,他的简约和贴切与蒲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几乎是一边改《聊斋志异》,一边读《红色骑兵军》,那里边的《泅渡兹勃鲁契河》、《家书》等篇什,让我爱不释手,这种中西方对比阅读的方式让我获得了异样的美妙的感受。

侯德云:说到读书,这两年,我一直在读历史。小说读得少,历史读得多,尤其是晚清史。海外研究晚清的著作,是我阅读的重点。

按历史学家唐德刚先生的说法,中国社会的第二次转型期,是从1840年开始,现在仍在转型当中,还没有结束。这是我热衷于阅读晚清史的主要原因。我们活在当代,并不一定能够认识当代、把握当代。我读晚清史,目的就是要弄明白这个转型是怎么来的,我想聆听它的脚步,更想弄清它的去向。另外,小说和历史其实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阅读历史,有助于提高对当下社会的洞察力,同时也有助于创作。

袁炳发:作为一个作家,养成阅读习惯,不仅仅是要从先哲名家那里学习技巧,同时,也是补充我们自身底蕴的不足。德北说的卡尔维诺我也在读,读短篇,也读他的长篇,比如“我的祖先三部曲”,让我十分着迷。但是,他的一些短篇太过枯燥,写作方式也很怪异,让读者很难一下子接受,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割断了作家与读者的交流。卡夫卡的作品也有艰涩的时候,但我读起来,却很轻松,也很合意。另外,卡佛的作品我喜欢,他就是平民化写作,由平民写政治,写政治背景下的平民生活潦倒的现象与根源。前段时间,我们在北京开会,德北给我买了《红色骑兵军》和《米格尔街》,这些作品,尤其是巴别尔,的确让人备感震撼。在我们每个人的阅读经历中,受震撼的时候实在太多。

于德北:我插一句,说到这次的体验生活,为什么诚心诚意地希望阿成老师能来,说实话,我们也是有私心的。通过这些年和阿成老师的接触,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每次阿成老师出行,都会有意外的收获,他总能找到一个别人不太注意的爆破点,以独特的表达和抒发,完成一个看似平淡实则深刻的“小制作”。《早春饭摊》如此,《小酒馆》如此,你总能在他整体设计的背后,看到一条直指人心的隐线。这次我是用了心了,看看阿成老师有什么相关这次行走的新作,我要从中学上两招儿。

袁炳发:可以说,像上述提到的这些作家,他们并不是专门从事小小说写作的,但他们小小说一出手,便有别样的味道,让人掩卷不忍,让人抚案叹息。仅在这一点上,中国的小小说作家们还有差距。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今年,小小说被纳入“鲁奖”,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也是小小说作家们渴盼已久的事,网上说,有二十几位作家报了名。关于这二十几位作家,争议也很大,但我个人认为,报奖是每个人的权利,与其他人无关。网上也有人发帖子,议论说,“东北三剑客”一个也没参评,好像这里边有什么机密。其实,大家想多了,我和德云、德北交流过,参评不参评,我们事先并未沟通过,这次见面了,简单地碰一下,想法出奇地一致:没报,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我们感觉,自己的作品距离“鲁奖”的要求相差太远,至少还有距离,所以,要继续学习,继续创作,争取拿出更好的作品来。

阿成:“东北三剑客”应该说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了,在全国叫的特别响,尤其是这五六年的时间,你们每个人在小小说领域,当然也包括其他领域,都有大量的斩获,令人刮目相看。这是你们坚持阅读、潜心体验、认真创作的必然结果。那么,同时我也注意到,在当代中国文坛,也有一些我当初非常看好的作家,近几年却没有写出更好的作品。这里边有经历的问题,同时也有一个对文学创作的精神支撑的问题。没有写出来的时候,渴望写出来;写出来了,有名气了,作品得以转化了,有钱了,有车有房了,创作反而进入了一种惰性状态。这实际上很消极,不但读者失望,就连同行们也有一种失落感,这种失落感引发我们的忧虑,引发我们对文学的担心。我们希望有更好的新人出来,创作出优秀的作品,让读者找回他们的希望。

小小说似乎有所不同,这些年一直保持着亢奋的创作状态,始终拥有一种抗争的精神,始终保持着对生活本质意义、高尚情感、艺术真谛的追求。我想知道,同样是文学创作,小小说或者叫微型小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喜人的状况呢?

对小小说,它兴起,它有受众,我们的认识基本是两种:一是它短小,它大大地缩短了读者的阅读时间,即在最短的时间里获得较大的阅读愉悦——其实,这是一个伪命题,无论何时何地,我们不可能没有时间阅读,阅读的时间永远是充分的,就看你怎么利用——这权且算是一个理由;我倒是比较支持另一个理由:小小说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它常做常新,始终保持着一个稳步的发展势头,包括你们三位,始终是一步一个脚印,念念不忘广大读者的关注,从而形成了读者对你们的特有的关注,盼望你们的新作,渴知你们的信息。下面,你们能谈一谈,小小说在你们的认知世界里,它的未来应该是怎样的?

侯德云:小小说的未来,在我看来,是很难预料的。这两年,特别是被纳入“鲁奖”评选范围之后,我发现这个创作领域出现了一种整体性的浮躁情绪,闹闹哄哄,像农贸市场一样。这是一种很不好的倾向。要把精力放在写作上面,而不能放在获奖或者别的什么上面。这个奖那个奖,都是外衣。我更看重的是身体,看重内在的健康和俊美。谁都一样,心态平稳了,创作才能前行。简而言之,关键的时候不浮躁,才能变得更优秀;浮躁了,创作质量就会下滑。这是我对小小说最大的忧虑。当然,小小说现在“抖”起来了,尾巴翘起来了,它可能认为我根本就不具备忧虑的资格。

于德北:德云说得对,不能浮躁。今年,我没有报“鲁奖”,正因为我对“鲁奖”的尊重。搞创作,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起家方式,或诗歌,或散文,或杂文,严格讲,我是以小小说起家的,所以,我不但尊重“鲁奖”,更尊重这种文体。

谈到小小说的未来,我是有着深深的忧患意识。2009年,我和炳发在《小说月刊》上开了专栏,今年是我和聂鑫森老师,明年可能是炳发和孙方友。为什么要开这个专栏,就是因为有忧患意识,这个“忧患”不但我有,《小说月刊》的王双龙主编也有,他就说,小小说缺少探索性,每期杂志收到的稿子千篇一律,千人一脸,读起来让人倒胃口,能不能有点新花样?双龙是办杂志的,我是搞创作的,我们应该有能力完成这个愿望。给《小说月刊》的稿子,有一定的探索性,但并没达到极致,即或这样,有些读者给我的责任编辑何光占打电话,说,于德北的东西我们看不懂。光占却鼓励我说,看不懂未必是坏事,一本杂志发表的东西,让读者一下就全看懂了,我们要的这个探索也就没有意义了。小小说的创作只有不断探索,它的未来才会更宽广,更光明。

袁炳发:在小小说的创作上,我一直采用快捷的方式来表达读者或自己情感,尽量用三言两语来达成某种特定的沟通,尽量在主题意愿上脱离政治隐喻,使它更加符合人的属性。最近,小小说荣获“鲁奖”的青睐,这使我有了恐慌的感觉,“鲁奖”的青睐,不仅是对小小说作家的考验,更是对读者的考验,考验他们的审美力,能不能大幅度地提高一些。不是说2012年人类要灭顶,但我想,小小说定会逃过此劫。

阿成:总览中国当代小说作品,虽说数量与质量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受众也在不断地扩大,但遗憾的是,某些作品仍然停留于传统的制作,离现代意义上的美学趣味相差甚远,创新成分略显微薄,生编硬套,表述枯燥,读来索然,绝大部分带着趋功逐利、攀庸附雅的成分。试想这样的作品又如何能调动起我们的阅读积极性?又如何让你和我读得下去呢?产生这种现象,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在我看来,至少有这么几条:

一、作品在表达上不够智慧。

二、语句应用不够机警与幽默。

三、故事叙述缺少独特的表达方式。

四、对生活与历史的本质研究不深,浅尝辄止。

这些可以形成优秀作品的关键词,很难在当下的创作中得以体现。所以今天约各位相聚于农家小院,也算是帮我释解心中的困顿吧。

侯德云:这种读不下去的苦恼,在我身上也常常出现,甚至影响到我的阅读方向。说句得罪人的话,我对小小说乃至对小说的阅读兴趣越来越淡了。主要原因,在于作家的叙述。没有个性的叙述,怎么能吸引人呢?我对叙述的兴趣,远远大于对情节的兴趣。我喜欢阿成老师的作品,喜欢了很多年,现在仍然喜欢。为什么呢?就因为他的小说,好读,更耐读。把作品写到好读不难,写到耐读,需要大功力、大本事。

袁炳发:叙述语言不贴近生活,没有陌生化,这也是一个原因。

于德北:这和当代作家的作品存在“趋同性”的问题也有关。这种趋同既包括结构的趋同,也包括叙述的趋同和故事的趋同。没有差异性,这对读者来说太不公平了。另外,有一些成名的作家写的太油了,作品花哨但不实用,自己一味地套用自己的模式。

侯德云:这些问题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

于德北:作家本身就是魔术师。作家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他的“魔术”里要处处观照一个社会文明的发展需求。

阿成:你们对80后、90后的创作有一个什么样的判断?

侯德云:我很少阅读他们的作品。但我知道,文学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祝福他们,祝福文学的明天。

于德北:我喜欢韩寒的个性,喜欢郭竞明的叙述,喜欢张悦然的意境,喜欢水格的勤奋和探索。但就他们的创作来说,评述者很多,争议也很多,我对他们更多的是期待,期待他们能从文学的本质意义出发,保持一种冷静的创作态势。

袁炳发:他们起点很高,但有些浮躁,过于市场化。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成:今天谈得很多,也很开心,最后,你们对文学,对创作,对小小说再说一句话,只一句。

侯德云:文学载不动我们对名利的渴望。

于德北:多读、多思、多写。

袁炳发:相信未来。

阿成:因为文学,我们才来到这个小院,所以,我们以文学的名义,向小院的主人王砚海、孙淑英夫妇表示感谢!对双阳的朋友们表示感谢!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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