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之妻“被离婚”10年之困

曹飞跃

“如果我这个案子就这么下定论了，今后谁的婚姻还有保障？”因认为夫妻感情已尽，胡润富豪榜上榜富豪的妻子宋雅红向(北京)海淀法院起诉丈夫，要求离婚。没想到丈夫杜双华的律师竟拿出了一纸10前的判决证明二人早就离婚了，而宋雅红称对此全然不知。

从可查的资料来看，曾雄踞“胡润百富榜”榜眼之位的钢铁界巨头杜双华确实很低调，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记者的专访。杜双华仅有的两次“高调”亮相：一是汶川大地震发生后的5月18日，央视举办大型赈灾募捐晚会，杜双华个人捐款1亿元（他本人并没有现身晚会现场）；二是2008年10月，一年一度的“胡润百富榜”出炉，杜双华以350亿元个人资产荣登榜眼之位。不过，据《中国经济和信息化》报道，胡润发布榜单之前，曾多次就“首富”问题与杜双华确认。在百富榜的草样上，杜双华原排第一，但杜双华多次争取，胡润方面最终调整为杜双华第二，黄光裕第一。

一纸“离婚”判决书

结婚23年来，宋雅红知道杜双华容貌的渐变，知道他庞大商业帝国的崛起和扩张，甚至知道他在合法婚姻之外的情史，但她惟独不知，早在10年前，她就已经“被离婚”了——2001年，河北省衡水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宋雅红缺席的情况下，判决其与杜双华离婚有效。

如果以一个女人的视角来描述结婚23年来的起伏跌宕，宋雅红的人生大概是这样的——

1988年1月，她与杜双华结为夫妻，当年8月生下长子；在此之前，她与杜同为北京首都钢铁公司的“工友”，1986年前后，他们离开首钢，在北京朝阳区十八里店创办“兴华福利轧钢厂”，生产钢窗（在杜双华的自述中，他离开首钢独立创业的时间为1991年）。

宋雅红瘦弱而清秀，每天从家里骑一个小时自行车到厂里，坐在高高的天车上把轧好的钢材装入排队进货的卡车。除此之外，大部分的工作都归杜双华——包括在厂里过夜，以防设备故障。那时候房地产方兴未艾，他们一年可以挣20几万。白手起家，相濡以沫。

1993年，杜双华回到祖籍所在地——河北省衡水市，创办京华制管厂，开始奠定其日后作为钢铁巨头的基业。宋雅红做家庭主妇，耳闻丈夫在外的情事。1996年7月，宋雅红生下次子。

1997年，宋雅红有了危机感，重新进入与钢铁相关的行业，做销售，靠提成自力更生。杜双华2003年从衡水转战山东日照，创办日照钢铁集团，不到十年，成为中国最显赫的钢铁巨头和最低调的“隐形富豪”。宋雅红无法界定自己与丈夫的关系：是夫妻，但却始终分居，他“一年回来五天都算多了”。

2008年，他们开始商讨离婚。2010年9月20日，跟杜双华“谈崩了”的宋雅红向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按照调解和好程序，海淀区法院曾致电杜双华，据说后者表示：不离婚，我们感情好得很。开庭之日，杜没有出现，其代理律师拿出了一纸文书：2001年，杜双华与宋雅红已经在衡水中院的判决下离婚。

对于10年前就已经“被离婚”，宋雅红表示毫不知情。“敢情你（杜双华）10年前就算计我？”宋雅红如是说。

“10年前就开始这么骗我了”

2008年，有媒体报道杜双华与前妻离婚后，与现任妻子育有一女。宋雅红看到报道后，曾质问杜双华，后者回答：“这你别往心里去，这些都是假的，记者你还信啊？”

根据宋雅红的描述，1997年自己出去工作之后，杜双华把年仅一岁的次子抱走，在2008年之前，宋雅红从未见过次子一次。宋雅红称，这也是她为什么与丈夫感情不和，却长期不敢提出离婚的主要原因。

“2008年，我跟他谈了：再不让我见儿子，我跟你玩命了。”宋雅红说。那一次见面的争吵，最终使杜双华带着次子与她相见。宋雅红才知道，次子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

从那时候开始，宋雅红觉得：“不能再拖了，变味了。我们必须得把手续办了”。

宋雅红称，到了2010年4月，在他们商议的离婚协议中，杜双华表示，“给我（宋雅红）1.2亿，买朝外SOHO一层，再买别墅，加起来往多里说将近2亿”；而孩子，即次子归宋雅红抚养。但是，那一次谈判仍然谈崩了，原因是宋雅红认为那份协议只是经济补偿，“是我（杜双华）施舍你的，不是财产分割”。

2010年9月，宋雅红向海淀区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关于杜双华的个人资产，外界并没有统一的说法，但普遍认为资产达400亿元左右。

宋雅红表示，结婚多年，她与杜双华甚少吵架，每次质问杜双华感情方面的问题，杜双华都是“没有解释，只有不说话”，或者说“我错了”。

宋雅红自己开有公司，自称并非为了钱而与杜双华打官司。“糟糠之妻不可弃，你10年前就开始这么骗我了，钱我可以不要，但这个事情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宋雅红说。

疑窦丛生的判决引起社会关注

在宋雅红的代理律师陈旭（北京市隆安律师事务所）眼里，那份已经“生效”的离婚判决书（[2001]衡民初字第14号）是“无效”的，不仅审理程序上是严重违法的，而且原判决书上也存在严重错误：首先是宋雅红的“红”字被写成了“宏”字；杜双华及长子次子的出生日期都写错了；而且宋雅红并非“无业”，地址也可以由事后的成功投递证明可查。

为了这桩少见的“被离婚”案，陈旭还邀请了国内若干个民事诉讼法学专家对此进行论证，其中包括中国人民大学法学教授江伟、国家法官学院司法审判研究中心主任毕玉谦、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卫平等人。

鉴于中国现行的民事诉讼法尚未规定单独的“撤销程序”，要推翻原判的唯一途径就是“专案专办”，“由衡水中院向河北高院汇报，河北高院向最高法请示，来撤销这个案子”。

2011年2月25日，衡水中院对该案组织再审开庭，表示原被告双方的身份关系已经不可改变。据悉，衡水中院将再次开庭，审理财产分割的问题。

无论最终判决如何，这一案件都可能引发社会的广泛关注：它不仅仅关乎一个家庭略显离奇的聚散，更因为其涉及至今已高达上百亿元的财产纠葛。如果该案最终能进入财产分割阶段，那将是国内迄今为止财产标的最高的离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