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忘年恋背后:一地鸡毛

2011-05-14 12:06何庆华
恋爱婚姻家庭·养生版 2011年12期
关键词:合肥生活

一个寻常的日子,在合肥中市区民政局,我和他摁下了神圣的手印。没有鲜花,没有掌声,甚至没有一声祝福,他71岁,我29岁,我们的年龄加起来刚好100岁!

他说:嫁给我就是嫁给了文学。

瞒着父母结婚

1993年,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我,结识了作家白榕。我每个礼拜到他那一次,交一篇习作,顺便给他捎带一些吃食,帮他读报抄稿寄信。

回到故乡太仓后,我在一家中型国企当厂医,每周都会和白榕通一次长途,收到他来的信。他喊我“云儿”(我的笔名叫“冰云”),“我远方的小女儿”,我则称他“合肥爸爸”。

那一年他64岁,我22岁。 此后两年间,我们的通信已达300多封。

1995年,我们去青海湖旅游,回到西宁宾馆已是黄昏。他说:“你知道吗,你像整整小了十岁,是最让人心疼、着迷的小姑娘!”说完他捧起我的脸自自然然地亲了亲。我恍惚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傻笑着流泪。他亲吻着我的鬓边,额头,眼睛……“我爱你,云,这种感情我已经隐忍了两年了,嫁给我好吗?”他柔软的手掌轻抚着我的额发,他颤抖的嘴唇划过我的脸颊,我的颈项……我明明知道这种爱是不能接受的,一旦接受就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将是大逆不道的,甚至是千夫可指的!我战栗着挣扎着最后却迎向他庄严而热烈的吻。

这以后,白榕来太仓的次数越来越多。父母大为担忧,在竭力说服我未果后,母亲鼓动一些亲朋好友为我做媒,进行善意“围猎”,却都无济于事。

我们在电话中无穷无尽地倾诉,重复地说着爱的疯话、废话,以及伟大的空话,还伴随着无尽的泪水和思念。爱情也成了我的散文诗歌咏的主题,在各大报章发表。

我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尽管生活里能提炼出诗歌和散文,但生活绝对不是诗歌和散文。

2000年夏天,白榕的眼底出血反复发作,生活无法自理,只能仰仗着几位同样信仰文学的学生来轮流照顾,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顿。我心痛难忍,瞒着父母飞车赶往合肥,搀扶着白榕又一次来到结婚登记处(1998年第一次登记未果),终于摁下了神圣的手印。

很多年以后,很多人都认为我是为了这个红本本才和他一起生活的,仿佛有了这个红本本,一切才有保障。其实红本本不过是我们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法定的一个程序,也是世俗的必须程序。我们可以不被世俗的清规戒律认同,但不能不被中国的法律认同。

存天理而灭人欲

青海之行两年后一个5月的夜晚,我郑重地将自己完整地交给了他!在一种艰难的探索中,我们在两三分钟之内完成了形式上的交接,除了疼痛和异样外,没有丝毫的愉悦。自从1995年夏天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到1997年春夏的完全给予,这中间的两年,除了亲吻和抚慰,我们彼此克制着。我更感激他对我的爱护和尊重,即便同床就寝相拥而眠,他也没敢“越位”。

当我真正来到他的身边,他却无福消受了!

白榕一直对我说,我们能这样已经有福了,贾宝玉和林黛玉连半次都没有呢!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后来我到合肥定居时,他认真地对我说:“冰云,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谈爱情了,我们要工作了!”甚至有一段时间我们规规矩矩各睡各的,你不碰我,我不碰你,像睡在一辆开往不知何方的卧铺车上两个陌生的旅客;偶尔的几次亲密也大都心照不宣,草草收场。

“存天理灭人欲。”我经常要想到这句话。

我们没有一次完整的性爱,我想这大概是很多女人都难以启齿的痛。在暗夜里,我曾流过无数委屈的泪,觉得自己已然是一件爱的祭品,幸福就像一只我永远无法够到的金苹果。无数夜晚我都会想起在高原时的激动和渴望,也正是这种爱的渴望点燃了我们的生命之火。他曾形象地描述过这种爱的感觉:有云必有雨,有雨必有音乐,必有金蛇狂舞,必有花的笑,生命的起死回生。这种天人合一的爱是自然的神奇造化,它让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而这样的玫瑰梦只有在我的梦里有过。

我没有背叛过他,不管是灵还是肉,不管是在恋爱中还是结婚后。不是没有碰到过诱惑,只是这种诱惑不足以让我把灵和肉分开。

我们的精神之爱远超过了肉体之爱,而这种复杂的爱在进入两人的平庸繁琐的日常生活后,无可幸免地变成了亲情,真正震撼灵魂的爱就在青海湖畔相依相偎的一霎那,在我们漫步的常青街头,在步行街一碗虾仁面里,在宝塔山下的一杯香茗里,在我们互相倾诉的火辣辣的信札里。那时我们离生活很远,当爱情揭开了那神秘的面纱,当我真正百分之百交付之后,这种春风微醺的爱意渐渐飘然远去了。

爱就是爱的消失过程。

因为有着共同追求和信仰,我们的婚姻终究坚韧地延续了下去。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白榕的散文诗集《云诉》终于问世。他常对我说:“冰云,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就太亏了!我要活120岁!”

尊严扫地的遗产纷争

生活中的白榕除了写作外没有什么“本领”,于是“女神”降格为主妇和保姆。由于白榕体弱多病几近失明,我根本就无法出去工作,两人的经济来源全仗他的退休工资和微薄的稿酬。

婚后,他开始无可救药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经常坐在他的“太师椅”上半天都不肯挪一步,还振振有辞地说:“生命在于不动!”而我每天从一睁开眼忙到深夜,累得一身骨头都疼。他还不准买电脑,所有文章只能手抄。旁人只知道他满面红光地出席各种会议,他的文章如何宝刀不老,根本不知道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更让人失望的是,他任性得出奇,常常一睡就是半天,不吃不喝更不肯吃药,还朝我吼:“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眼睛,你给我眼睛!”

2004年12月12日22时,白榕因病去世,尸骨未寒,失魂落魄中的我就被卷入一场遗产纠纷,被他的两个儿子告上法庭。

矛盾的焦点在这间1985年建造的91.49平方米的省文联宿舍。最初他们提出房子估价24万元,我和他们弟兄俩各12万元。后来在白榕的老战友、德高望重的苏中先生的调解下,他们答应降低两万元,即只要我交付他们10万元就还能继续在这里住,但还有两个附加条件:一是此房产不准租售给别人;二是为了维护白榕的尊严,何庆华永远不得在此结婚生子。

他们还说我是个心术不正贪得无厌的女人,白榕不与我结婚不会只活四年……

关键时刻,韩美林,鲁彦周等众多白榕生前的好友、邻居等挺身而出,为我出具了证词。

这一案件成为我和白榕轰轰烈烈的忘年之恋的苍凉收尾!经过法院艰难的调解,终于达成协议:为使我不至流落街头,白榕的房产留给我,但我必须在一年之内支付18.5万元给他的两个儿子,白榕的文稿版权归他的儿子所有……

这期间我所遭逢的磨难和纷争是白榕到死都料想不到的。更让人痛心疾首的是,白榕一走,我就成了这个家族的多余人。“白榕没有你会更长寿!你哪是为爱而来,是为名为利为你自己而来!”这样的责难让我欲哭无泪!是的,他为什么不早早留下一纸遗嘱呢,为什么要让我经受丧夫之痛后又要面对这样的纷争?!难道他不爱我,他压根只是利用了一个文学女青年的单纯善良?!难道我们的忘年之恋彻头彻尾是一个错误?

白榕去了天堂,我只有下到地狱。

在这之后,一些人把我当成不正经的女人,前来骚扰。有个80多岁的老头居然恬不知耻地几次找上门说要保护我,说他有两栋房子,说他的身体比白榕好,赶都赶不走。我忍不住在白榕的遗像前嚎啕大哭,我问他:你看见了这一切吗?!你一闭眼可以什么都不管了,你死了都比我这样活着幸福啊!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戴了顶高帽子,在大街上游行,边走边喊:文学,你他妈的是个老妖婆!

18.5万元,终于在一年之内交付了!这笔钱里一部分是父母的养老金,一部分我所有的积蓄包括抚恤金,还有一部分是亲朋的筹措。惟一可以骄傲的是,这期间,历尽千辛万苦,我都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赞助”,更没有向任何一个男人借过一分钱!

人生就这样交出了它的答案,交出了它的秘密!就像我交出了这个故事,交出了我最宝贵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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