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歌词与其诗歌艺术特色比较

黄笑愉

方文山歌词与其诗歌艺术特色比较

黄笑愉

方文山的歌词与诗歌自成一格，别具特色，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很相像，但是又具有不同的艺术特色。从想象空间、文字色彩感以及情感表达方式三个方面对其歌词与诗歌进行比较。

歌词；诗歌；艺术特色

曾经有人这样说：“在这个年代，如果没有周杰伦会很寂寞。而没有方文山，周杰伦必定也会更寂寞。”这句话可谓是准确地道出了方文山的歌词对周杰伦的作用。方文山歌词中让人印象最深刻是其中所蕴含的古典诗美——依靠化用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意境，展现出“情”与“境”的完美结合。这样的处理，符合了当下人的审美情趣。在这个情歌泛滥、庸俗歌词大行其道的时代，在人们即将陷入审美疲劳的时候，方文山的横空处世，无疑是一扫听众耳边的寂寞。而且，方文山歌词涉及面很广，除了爱情，还有励志歌词等，这让方文山词作的题材不至于过于单调，吸引着更多人群。纵观方文山的歌词，无论是对古典爱情的现代演绎还是对其他题材的诠释，方文山都能凭借其独特的逻辑思维和惊人的想象力让歌词呈现出一种另类的美，有着不同寻常的表现力。

方文山多才多艺，在进行歌词创作的同时也进行诗歌创作。方文山从中国传统诗词中汲取养料，创造出了一种新的诗歌风格，并命名为“素颜韵脚诗”。根据方文山自己的定义，“素颜”，就是指一张素面朝天的纯粹中文的脸，不使用标点符号、外国文字、阿拉伯数字、图像等化妆品。而“韵脚”则是指每一行均须押韵，读来朗朗上口。方文山对“素颜韵脚诗”的定义无疑与中国传统诗歌有着相通之处。古诗中没有标点，更没有外文和阿拉伯数字，是纯粹的中文，而且古诗也讲求韵律、讲求平仄押韵。方文山所提出的“素颜韵脚诗”在某种程度上与古诗有着相同之处。可以说，方文山所提出的“素颜”“韵脚”可以说是对古诗的一种回归。方文山诗歌的特点远远不只在于他的形式，更重要的是其诗歌中有着一个清丽之气，如同“雨水打在一片片玻璃上形成的风景”。［1］

方文山在经营他的诗歌与歌词时都很注重其中语言的搭配与情感的表达，凭借方文山深厚的文学功底，他的歌词和诗歌都有其独特的审美价值，而艺术特色也不尽相同。

一、不一样的想象空间

方文山在歌词中构建了一定的想象空间，这想象空间让他的歌词不太枯燥、不太死板。所谓的想象，实际上就是产生新形象的心理过程，方文山正是通过词语的组合让听众在欣赏他的歌词时脑海中产生一个又一个形象。“海平面远方开始阴霾/悲伤要怎么平静纯白/我的脸上始终挟带/一抹浅浅的无奈。”（《珊瑚海》）这几句歌词在抒情的同时似乎也在营造这这样的一幅画面：远方的阴霾透露着一丝灰色，无奈的“我”默默看着远方，悲伤悼念这份不可获得的爱情。汉字本身并不能组成图画，但是汉字中所包含的意义却能让人在头脑中想象出无数个画面。方文山巧妙地组合字词，让每个字都带有独特的韵味，听众在欣赏歌曲时脑海中会想象出大量的画面，从而让听众更加了解歌词所要表达的故事。

与他的歌词不同，方文山的诗歌给人的想象空间更大。“彩虹尾端的香气/是一缕弯弯曲曲的潮汐/辗转上岸的距离/有七种颜色可以横跨/缤纷的过去/白鹭鸶在远方山头姿态优雅的被人用水墨画上瓷器/这场易碎的雨季/用节奏轻快的鼓点/在敲打过去/屋内泛潮的湿气/在储存/日趋发酵的回忆/我整箱倾倒出/与你相关而颜色澄黄/的过去/那些/青春如酒的美丽/芬芳满地。”（《青春如酒》）诗人跨过七色的彩虹，跨过色彩缤纷的过去。过往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如同天空中斑斓的彩虹。诗人用彩虹的七色来形容“过去”，这表明了在诗人的心中，从前有着无法忘怀的美好回忆。诗句表达了诗人对过去的追思。接下来，诗人用“澄黄”二字为诗歌抹上了一股怀旧的气息，“澄黄”暗含照片之意，唯有老照片才会泛着这样的色彩。这让诗歌中的时间跨度一下子延长了很多。而追忆也真的如酒一般，越来越香醇。诗中展现了诗人回忆过往的画面，但关于诗人追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这便不太明确了。诗中出现了第二人称“你”，“你”字似乎能让这首诗定义为爱情诗，作者追忆的是过往的爱情。但是，假若这个“你”代表的是过去的诗人呢（这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那么，这首诗便成了诗人对逝去时间的追忆了。诗歌末尾虽然点出是“青春”，但是，这样模糊的定义也带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因为“青春”囊括的内容太多了。这个含糊不清的词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诗歌存在着巨大的空白，让人在朦胧与不确定中生发出巨大的想象。诗歌给人想象的空间实质上是读者重新构建的整个故事。

周杰伦对方文山的评语相当准确：“他的词像拍好的MV，他的诗像没拍MV的音乐，想象空间更大。”音乐的想象空间远比MV的想象空间大，周杰伦把方文山的诗歌比作音乐，自然是十分肯定方文山诗歌给读者所带来的想象空间。而通过上文的比较我们也看出方文山的歌词与诗歌在想象空间上的不同：歌词能令人想象出故事的画面，但是故事的主题是明确的；诗歌也能令人想象出故事的画面，但故事的主题却是不确定的。方文山诗歌中的想象实际上是让读者重新构建一个故事。方文山希望自己能把歌词当作诗歌去经营，带着这样的主观愿望，方文山的词作有一定的诗美。但是歌词毕竟不是诗歌，歌词中不能有过多的空白，过多的空白会让歌词变得难懂。而诗则不然，方文山曾经这样说过：“写诗在某种程度上倒像是在悟禅，诗句悠游于花非花、雾非雾的暧昧地带最是耐人寻味。”方文山明白诗歌的美在于它能给人以无限的想象，“悠游于花非花雾非雾”中，带着这样的理念，他的诗歌拥有巨大想象空间，这是其词作无法比拟的。

二、文字色彩感的差异

无论是歌词还是诗歌，方文山都注重作品的色调。欣赏方文山的作品会有一股色彩感，他呈现给人们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如上文提及的歌词《珊瑚海》以及诗歌《青春如酒》。然而，他的歌词与诗歌所呈现的色彩感并不相同，方文山歌词中的色调要比诗歌的色调更为浓烈，其歌词犹如浓妆艳抹的美人，分外妖娆。例如在歌词《菊花台》中，方文山用了三个色彩对比感强烈的词——“惨白”、“朱红”、“黄”，他用“惨白”形容月色，衬托出下文的“绝望”二字；之后，他又笔锋一转，用“朱红”二字描绘阁楼的窗户，色彩一下就艳丽起来了；此后又用了“泛黄”二字形容笑容，“泛黄”二字带有沧桑之感，大有人是物非之意，色彩突然又黯淡了许多。作者就是要运用这三个词语形成一系列色彩的变化，色彩感强烈，亦让人在强烈色彩的对比感中体会词作所包含的韵味。歌词《东风破》：“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圆月的冷白色与烛火那温暖的红色形成鲜明对比，在强烈的色彩对比下，更能突显出“寂寞”。

相比之下，而他的诗歌所呈现的色彩则像清丽脱俗的少女，别具韵味。例如，他的诗歌《泼墨山水》：“篆刻的城/落款在/梅雨时节/青石城外/一路泥泞的山水/一笔凌空挥毫的泪/妳是我泼墨画中/留白的离别/滚动条上。”诗歌色彩的重点就落在一个“墨”和“白”这两种颜色上，作者用这两种颜色构成整首诗的色调，似乎有点单调，但是细细品味之下则感到一股素雅之气扑面而来。在这清雅的色调中，读者感受到的是其别具一格的诗美。值得注意的是，方文山似乎对白色有所偏爱，不管是歌词还是诗歌，都常常出现白色。在方文山的作品中，“白”不仅是一种颜色，更是一种心态。

三、情感表达的“显”与“隐”

方文山的词作与诗歌在情感的表现方式上是不一样的：词作中的情感表达更为直白，而诗歌中的情感表达则偏向于隐晦。

例如歌词《不爱我的画面》：“热恋与分手之间/两端系着同一条线/在最后一次背叛来临之前/所有的承诺都不安全/当初你说的永远/一个人的我要怎么演/在太阳依旧升起的地平线/信守誓言的脸从未出现/我从你开始说谎的双眼/看到你不再爱我的画面/将伤心燃烧成云烟/痛却无法事过境迁/我在你说分手的那张脸/看到我付出的那些从前/原来恨有一个极限/爱却可以蔓延/好多年。”透过歌词，我们可清楚地看到那个“受伤”的“我”：失恋的痛楚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它只会不断地蔓延。一切的伤痛只因爱，不断蔓延的伤痛即是不断蔓延的爱。特别是最后那句“爱却可以蔓延/好多年”，道出了“我”对“她”的爱恋。这首歌词在情感的表达上是“显”的。相比之下，他诗歌中的情感表达则要隐晦得多了。例如《书生》一诗：“千年前我用汉隶/写下唐诗/而今生/我又开始/为你填写歌词/那个前世/居住在长安的女子/是我轮回再轮回的/心事。”诗中的“我”是痴情的，深爱着一个女子，但是整首诗中却没有出现“爱”字。相反，作者构建了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无论是前世抑或是今生，“我”都愿意为那个女子作诗填词。作者用了另一种手法表现“我”那一份不变永恒不变的爱。这首诗的情感表达偏于隐晦，作者并没有把自己的感情直接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歌词必须在发送者的情绪与就收者的移动之间构成动力性的交流”［1］，这就意味着歌词的感情要“显”，要直接呈现在听众的耳边，因此也带有很强的情绪性。这是由于歌词是用于演唱的，听众在接受歌词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歌词的内容。许自强在《歌词创作美学》中说：“歌词之俗，是出于文体的审美需要。”［3］或许方文山的歌词并不“俗”，但是方文山在创作歌词的时候出于大众的审美需要，也不能不考虑歌词自身的问题特征。诗歌则不然，诗歌注重的是“隐”，刘勰《文心雕龙》中解“隐”为：“遁辞以隐意，谲譬以指事。”［4］方文山诗歌感情的表达是隐晦，他把写诗比作“悟禅”，不喜平铺直叙，这就导致了他的诗歌感情表达带有“隐”的特质，读他的诗歌就犹如参禅悟道，而其中的意蕴，唯有细细体会方能得其一二。

四、结语

方文山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词人，他的歌词与诗歌都充满了美感，方文山的写作风格为人们所喜爱。不少人认为，方文山的歌词优美如诗，而方文山本人也以作诗的方法填词，但他的歌词与诗歌却呈现出不一样的艺术特色。毕竟歌词和诗歌是两种不一样的文体，方文山经营歌词和诗歌的手法不可能完全一样。在方文山眼中，“诗是主动抒发情感，歌词是被动构思。”方文山认为，歌词是接到案子才写的，所受的限制较多，而诗歌则没有太多的限制。因此，方文山尽管把歌词当做诗歌去经营，但实际上他的歌词和诗歌在艺术特色上还是有很多的不同。但不管怎么说，方文山的诗歌和歌词都是富有美感的，有独特的审美价值。

[1]方文山.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10.

[2]陆正兰.歌词学[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7:46.

[3]许自强.歌词创作美学[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23.

[4]朱光潜.诗论[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35.

I206.1

A

1673-1999（2011）02-0118-03

黄笑愉（1987-），女，广东人，西南大学（重庆400715）中国新诗研究所2009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2010-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