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献中治疗狂症方药的统计分析

2011-09-12 02:28徐天朝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11年10期
关键词:风药平肝安神

徐天朝,苏 晶

(1.大连解放军第215医院,大连 116041;2.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北京 100029)

为探讨中医古代文献中治疗狂症的方药配伍规律,推论与之相关的病因病机和证治规律,笔者结合文献分析,将狂症分为宋前、金元明、清3个历史时期,对其治疗癫症的方药进行数理统计学分析,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所选文献

本文所查阅的文献上至《内经》,下至清末民国初年,文献包括综合性医著、方书、本草、医案、医论、医话、经验医籍等,总计参考古代相关著作252部。共收集治疗“狂”的方剂391首,其中宋以前63首,占收集总数的16.11%,金元明185首,占收集总数的47.31%,清143首,约占收集总数的36.57%。

1.2 选择标准

文献中方剂主治症及理论分析中含有“狂、狂疾、风狂、狂妄、狂病、狂证、狂妄、狂症、癫狂、狂癫疾”等,症状符合狂证者,归入狂症。对于“如狂”、热病“谵妄发狂”等,原则上不予录用。

1.3 研究方法

用Epidata3.1软件编辑程序,创建狂症数据库。导入公认的权威统计分析软件“SPSS 13.0”,运用现代数理统计学方法,采用频数分析(Frequencies)、因子分析(Factor analysis)等分析方法对数据进行统计学分析。

2 结果分析

2.1 宋以前方药分析

2.1.1 频数分析 药物使用依次顺序为:补虚药187(19.79%),其中补气药 124(13.12%),补阴药46(4.87%),补血药 17(1.8%);清热药 157(16.61%),其中泻火药 52(5.5%),燥湿药 48(5.08%),凉血药 45(4.76%),解毒药 12(1.27%);平肝息风药 138(14.6%),其中息风药81(8.57%),平肝药 57(6.03%);安神药 97(10.26%),其中重镇药 63(6.67%),养血药 34(3.6%);解表药 91(9.63%),其中发散风寒 56(5.93%),发散风热 35(3.7%);开窍药 84(8.89%);祛风湿药 75(7.94%),活血化瘀药 51(5.4%);温里药38(4.02%);化痰药 15(1.59%);理气药6(0.63%);利水渗湿药4(0.42%);泻下药2(0.21%)。高频量出现的主要药物如下:补虚药:人参、甘草、麦冬、沙参、当归;清热药:石膏、犀角、栀子、黄芩、黄连、白鲜皮;平肝息风药:珍珠、牛黄、铁落(粉)、牡蛎、僵蚕;开窍药:冰片、麝香、石菖蒲;解表药:防风、升麻;祛风湿药:防己、独活、秦艽;安神药:朱砂、龙骨(齿)、茯神、金箔、远志、酸枣仁;温里药:附子、桂心。

全部药物中,补虚药、清热药、平肝息风药、安神药、解表药、开窍药等药物累计使用率达到79.78%,可视为用药的主体部分,其中补虚药、清热药、平肝息风药三类药的使用率就达到了51%。由此可以推理,在宋以前狂症的治疗方法主要以补虚、清热泻火、平肝降逆为主,辅以安神、解表、开窍药。祛风湿药主要是防己、秦艽,起祛风之功;若与解表药合并,这样解表祛风药的用药比例达到17.57%,反映出风邪外袭、火热内扰、机体气血虚弱是此时期对狂症病因病机的主体认识。诚如《中藏经·风中有五生死论》:“有狂妄者,皆起于风也。”《素问·至真要大论》:“诸躁狂越,皆属于火。”补虚药的大量应用,反映“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的思想,也反映出当时治疗上维护人体气血的思路。

2.1.2 因子分析 采用因子分析,归纳出此期影响较大的6组药物组成:F1:犀角、石膏、生地、知母;F2:铁落(粉)、龙骨(齿)、金箔、牛黄;F3:防风、升麻、白鲜皮、栀子;F4:人参、当归、甘草;F5:朱砂、茯神、酸枣仁、黄连;F6:石菖蒲、远志、天竺黄。

F1为主要因子,主要由清热药组成,犀角清心火为主、清热凉血、息风止痉,石膏清热泻火,生地、知母清热滋阴;F2为排位第二的因子,由清热平肝、镇惊安神药物组成,综合 F1 F2,可见古人很早已经明确指出火热内盛为狂症的核心病机,其中尤以心之君火、肝之相火并夹肝气上逆、化风为主。F3由祛风、解表、清热药物组成,F4有补气、补血药组成,提示气血虚弱、风邪外袭、内生郁热为这个时段狂症的病因病机之一,也反映了这个时代的医家注重护卫人体正气。F5由安神、清热药组成,F6由开窍、安神、清心化痰药组成。从 F5、F6上看,这个时代在治疗上应注重安神与开窍。

从以上的频数分析、因子分析可以推断,唐宋以前对狂症主要病因病机认识为气血虚弱、火热内盛、风邪外袭等,而痰浊闭窍、气滞血瘀等尚未作为主要因素而被重视。显然,这些组方用药特点是在对狂症因机辨证及治疗原则与方法的确立和指导下而形成的。如宋·窦材《扁鹊心书·风狂》“此病由于心血不足……或风邪客之,故发风狂。”《普济方·时气发狂》“热盛则四肢实,实则能登高而歌,热盛于身,故弃衣而走,狂言妄见闻,皆热毒气盛所为也”。

2.2 金元明方药分析

2.2.1 频数分析 药物使用依次顺序为:清热药389(21.03%),其中凉血药 153(8.27%),燥湿药125(6.76%),泻火药 103(5.57%),解毒药 8(0.43%);平肝息风药 318(17.19%),其中息风药172(9.3%),平肝药 146(7.89%);化痰药 204(11.03%);补虚药197(10.65%),其中补气药 114(6.16%),补阴药 48(2.59%),补血药 35(1.89%);安神药 193(10.43%),其中重镇安神103(5.57%),养血安神 90(4.86%);开窍药 164(8.86%),活血化瘀药 141(7.62%),解表药 109(5.89%),泻下药 43(2.32%),理气药 37(2%),利水渗湿药 35(1.89%),温里药 19(1.03%)。高频量出现的主要药物有清热药:石膏、犀角、栀子、黄芩、黄连、龙胆草、大青叶;平肝息风药:羚羊角、珍珠、牛黄、铁落(粉)、牡蛎、僵蚕;化痰药:天(胆)南星、半夏、川贝母、礞石、皂荚、竹茹;补虚药:人参、甘草、麦冬、沙参、当归、大枣;安神药:朱砂、龙骨(齿)、茯神、远志、酸枣仁;开窍药:石菖蒲、麝香、冰片。

全部药物中,清热药、平肝息风药、化痰药、补虚药、安神药、开窍药等几种药物累计使用率达到(79.19%),可视为用药的主体部分,其中清热药、平肝息风药、化痰药三类药的使用率就达到了49.25%。相较上一时段,排序与构成均发生了较大变化。清热药取代补虚药,成为使用频率最高的药物;同时化痰药物广泛使用,可以推理在金元明时期,狂症的治疗方法主要以清热泻火、平肝降逆、化痰开结为主,辅以补虚、安神、开窍药,反映出火热内盛、痰火上扰是这个时期对狂症病因病机的主流认识。正如明·张介宾《景岳全书·癫狂痴呆》所说:“凡狂病多因于火,此或以谋为失志,或以思虑郁结,屈无所伸,怒无所泄,以致肝胆气逆,木火合邪。”明·李梴《医学入门·颠狂》云:“此心火独盛,阳气有余,神不守舍,痰火壅盛使然。”从脏腑的角度,明确狂症的病位主要在心肝,即“心火独盛,木火合邪”。

2.2.2 因子分析 采用因子分析,归纳出此期影响较大的 7组药物组成:F1:石膏、黄芩、黄连;F2:羚羊角、生地、知母、牛黄、栀子、贯众;F3:铁落(粉)、礞石、天南星、贝母;F4:人参、石菖蒲、当归、甘草;F5:朱砂、茯神、酸枣仁、白芍、白术;F6:远志、天竺黄;F7:郁金、柴胡、桃仁。

F1为主要因子,主要由清热药组成,石膏清热泻火,黄芩、黄连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三药共清上中焦之火,在前人火热内扰为狂症主要病因病机认识的基础上,更加明确以上中焦之火为主。F2羚羊角、牛黄清热解毒、平肝息风,生地、知母滋阴清热,栀子、贯众清三焦之热。F1与F2主体上类似,均提示狂症火热攻心的病机特点,治疗上采用清热泻火、息风定惊之品。F3铁落平肝宁神,礞石、天南星、贝母均化痰,提示这个时段已将痰邪作为狂症的主要病因病机来考虑。F4由补气、补血、开窍药组成,提示狂症仍存在气血虚弱的临床特征,也反映了这个时代的医家注重护卫人体正气的思维特点。F5由安神、益气养阴药组成,F6由开窍,安神、化痰清心药组成。综合F5、F6表明,这个时段的医家在治疗上仍注重安神与开窍。F7由活血开郁药组成,提示这个时段认识到气滞血瘀的发狂病机,并在临床上加以应用。

2.3 清代方药分析癫狂

2.3.1 频数分析 药物使用依次顺序为:清热药284(19.86%),其中凉血药 105(7.34%),泻火药 89(6.22%),燥湿药 87(6.08%),解毒药 3(0.21%);平肝息风药 214(14.97%),其中息风药124(8.67%),平肝药 90(6.29%);化痰药 151(10.56%);补虚药 150(10.49%),其中补气药 69(4.83%),补阴药 47(3.29%),补血药 34(2.38%);安神药144(10.07%),其中重镇安神 92(6.437%),养血安神52(3.64%);活血化瘀药132(9.23%);温里药 95(6.64%);开窍药 86(6.01%);泻下药 75(5.24%);化湿药 51(3.57%);理气药 21(1.47%);解表药 13(0.91%);利水渗湿药11(0.77%)。高频量出现的主要药物有:清热药、黄芩、黄连、石膏、栀子、天花粉、生地、丹皮、青黛、连翘;平肝息风药:铁落(粉)、代赭石、羚羊角、珍珠、牛黄、牡蛎;化痰药:半夏、天(胆)南星、礞石、川贝母、白芥子、海浮石;补虚药:甘草、人参、麦冬、沙参、当归、熟地;安神药:朱砂、龙骨(齿)、茯神、远志、酸枣仁;活血祛瘀药:郁金、丹参、桃仁、红花、苏木;温里药:附子、干姜;开窍药:石菖蒲、麝香。

全部药物中,清热药、平肝息风药、化痰药、补虚药、安神药、活血化瘀药、温里药、开窍药等药物累计使用率达到81.82%,可视为用药的主体部分。可以看出相较上一时段,主体药物的构成数量增大,使用频率相对均衡,不像以前一些药使用率高而其他使用率低,说明对疾病的认识上更复杂化,治疗的方法更为丰富多样。药物频率排序及构成均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活血化瘀药与温里药的频率上升,表明医家更多地认识到瘀血发狂及阴寒发狂,并指导临床实践。

2.3.2 因子分析 采用因子分析,归纳出此期影响较大的6组药物组成:F1:黄芩、黄连、石膏、天花粉;F2:羚羊角、珍珠、牛黄、栀子;F3:礞石、天南星、川贝母、橘红、铁落(粉)、天竺黄;F4:人参、白术、石菖蒲、远志;F5:朱砂、茯神、酸枣仁、白芍;F6:郁金、柴胡、桃仁、白矾。

分析:F1由清热药组成,黄芩、黄连清热燥湿,泻火解毒。黄连为清心火之要药,石膏清热泻火,天花粉泻火滋阴,提示邪火炽盛为狂症的主要病因病机。F2羚羊角、牛黄清热解毒、平肝息风,珍珠安神定惊,栀子清热泻火。F1、F2主体上类似,二者均提示狂症火热攻心的病机特点,尤以心肝之火为主。治疗上,采用清热泻火、平肝息风之品。F3礞石、天南星、川贝母、天竺黄、橘红,共奏清热化痰之功;铁落性寒、平肝降逆,提示痰火上扰的狂症病机。F4由补益正气、开窍醒志、养血安神药组成,仍然强调正虚为狂症的重要病机之一。F5由安神、养血药组成,提示阴血内虚导致狂症的病机变化;F6由活血开郁、化痰药组成,提示痰瘀互结致狂的病机特点。

从以上的频数分析、因子分析可以推断,清代对狂症的主要病因病机认识为火热内盛、痰火攻心、气血虚弱、气滞血瘀、阴寒内盛等,较之金元明而言,论述上基本类似,但这个时代在治疗上更注重降火祛痰,而且将活血祛瘀法提到了重要的位置,对阴寒发狂重视程度比以往更高。

2.4 各历史时段主要用药频率比较(刻度为百分比)

从这些主要药物频率的对照图示,总体可以看出,补虚药在使用率上有下降趋势,但统计学上差异不显著(P>0.05);清热药、平肝息风药、安神药、开窍药的使用率变化不大(P>0.05),解表祛风药的使用率显著下降(P<0.05);化痰药的使用明、清两代显著大于宋前,活血化瘀药的使用率3个时代并无统计学差异。温里药使用率金元明与其他时代间有显著差异(P<0.05),而宋前与清代之间差异不显著。各个时代对狂症病因病机认识的各异,是导致各时代药物应用不同的原因。这种差异也反映了狂症临床上有不同的证型。我们在临床辨治狂症时,需要充分注意区分热、痰、瘀、寒方面的病机特点,同时在遣方用药上,注重平肝息风、开窍安神药物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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