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外一篇)

2011-10-13 06:12新疆亲戚
吐鲁番 2011年1期
关键词:三姑高塔菜地

新疆 亲戚

三姑(外一篇)

新疆 亲戚

那天在走廊上和母亲一起乘凉,意外地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二十余年没见、即使一百年看不见我也能认出的走路时大幅度扭摆的身影,我高兴地站了起来,而那个身影看见我也兴奋地高高举起右手,无所顾忌的大笑着大声和我打招呼:“哎哟!固华你回来了!”那声音绝对的响彻云霄!那个毫无顾忌的身影便是三姑。

当然,三姑既不是她的名字,她也不是谁的三姑。她个头不高,不到一米六,可是当初她的光滑白皙娇嫩的鸭蛋脸绝对可以拧出水来,紧绷绷的衣服裹在她身上,让本来就线条优美的她增添了无穷的风韵和魅力,走路时夸张的左右扭动的臀部、胸前颤动的像要随时跳出来的东西、还有村里唯一的那一头飘曳的卷发和偶尔灿烂的一回眸,能把那些男人们勾得几小时回不过神,那可是经济非常困难文化品位非常低下的多年前……她的英俊男人在家里排行老三,村子里那些骚动的男人们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字“三仙女”,叫了一阵子,男人们觉得不太对路,于是改为“三仙姑”,过了些日子,男人们还是觉得别扭,最终改成了“三姑”,于是村子里的男女老幼全部称呼她为“三姑”。我对她根深蒂固的印象也是从她被大家称呼为三姑开始的。

别看三姑打扮起来很是妖艳,却是一把种庄稼和过日子的好手。她家的菜地在我家菜地上头,并且和我家的连在一起,我母亲种菜时总是以她种的菜为标准:挖土时不要把土整的太细,每隔一段要挖一个小水漕,四周要弄得方方正正,不能有一根野草,勤浇水,勤施肥,每年各种菜成熟的时候呀,那片菜地好看的简直和艺术品没什么差别。同样要劳动同样要理家,别人忙得首尾不能相顾,她却像在消磨时间……不过,那时三姑的男人有些不像话。我们菜地旁边有一条小小的斜坡,那条斜坡通到我家菜地里,离她家菜地还有大约两米,每一次挖土的时候她男人总要把她家的土拖下来一些,那样慢慢地我家的地就被变成她家的了。看着那条斜坡一点点离她家的菜地近,善良的母亲总是不好意思说她男人,我很生气。有一天我在我家菜地里拔草,刚好他们也在,我就对他们说:“三姑,这条斜坡原来离你们的地还有那么远,现在都快变成你们地里的了,你们怎么老是占我家的!现在我在这里栽一棵树,以后你们还这样,我就把原来你们挖走的再挖回来!”三姑看矮小瘦弱的我怒气冲冲,一下爆笑开了:“好好好,就以你栽的树为界,行了吧。”

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她不改变他的做法,我就不到她家玩(小孩子的想法只能是这样幼稚和可笑了)。其实她很喜欢逗我,我也喜欢到她家里玩,除了她的女儿和我年龄相仿,我更喜欢的是呆在她家里时的感觉……尽管她的房子也别人的一样也是用木头修建的,可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人家的房子可以和她家的相提并论。她的房子依山傍水,房子四周的空地呈方形,全都用鹅卵石铺得平平的,而且干干净净。房子侧面的空地上还有一口大水缸,她们夫妇俩从山顶上用竹子把一眼泉水引到了缸里,那水清凉甘甜,味道真的好极了!她家的房子里面更不用说了,虽然没有任何高档现代的东西,但里面所有的一切有条不紊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多热的夏天,在里面也觉得凉爽……不过,她可不管我高不高兴,依旧经常来我们家,和我母亲聊天,让我母亲看她买的各种各样的让一般农村女孩或女人看着都羞涩的不敢买不敢用的女性用品,然后逗我,直到我不再是被逗的那个年龄……

三姑走上我家的楼梯,我和母亲快快迎了上去,年过花甲的三姑头发剪短了,脸上有了些皱纹,但她的皮肤依然白净,性格依然开朗,对服饰的品味依然不改当年,以前那种亲切在我的心头悄悄涌起……

登十八拐

回湖南不久,同学从他母亲那里知道了我回老家的消息,便和他妻子儿子来到了我们家,非要邀请我们母子到他家小住几日,并且说要带我们一起登十八拐。十八拐是我们县城境内的一座山,海拔一千多米,登上山顶的路由一级级的水泥台阶铺成,和楼梯差不多,有十八个没有规则的拐,所以这座山被称为十八拐。据说十八拐是一个很美的风景区,以前常听人说起,可从没有去过,更不用说儿子了,因此我很快乐的答应了。

七月十二日早上六点钟,同学一家和我们母子带着许多吃喝的东西就到了十八拐山底下,原以为我们是登山很早的一拨人,没想到眼前出现的是三五成群下山的人,这才想起南方和新疆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忍不住哑然失笑了。从山底往上望,除了映入眼帘的那些密密麻麻笔直的直插云霄的树木,根本望不到山顶,对于多年没有爬过山、还穿着不合脚的拖鞋的人来说,登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有些发怵……

两个孩子已经急不可待的往上跑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和同学夫妻闲聊着开始了登山。才三分之一的路程,我的腿就开始发软,脚趾背面就起泡了,有一个脚趾头还出了一点血,头上的汗顺着发丝一滴滴往下掉,T恤的后面差不多全湿了。在登山的过程中,时不时碰到一两位用色拉油桶挑水的花甲老人。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们是不是山顶上有水井,他们连水都不用放下,大气也不喘的告诉我:“山顶上没有水井,我们的水是登上山顶后,从山的背面再下去三百米的地方挑的。”我不再说话,为了不让脚趾头烂的更厉害,干脆把拖鞋脱下来拎在手上鼓起精神继续一步步往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只觉得腿似乎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已经不再是走,而是一点点挪动。同学注意到我的腿在发抖,赶紧接过了我手里的所有东西,让我停下来坐一会儿,我说我能坚持,只不过没有精力欣赏路边的风景了,他们一下都笑开了。

离山顶大约还有三四个拐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到了山顶的高塔,孩子们早已爬到了塔的最上层。虽然很兴奋,可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刚好右手边有一条鹅卵石小径,我停下来一下坐到了一个台阶上,嘴都快干裂了,太阳穴突突地跳,还不停地大口喘气,他俩也赶紧停下来了,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后,陪着我坐了下来。坐下来我才感觉到,这儿是一个俯瞰见不到大地抬头见不到青天的地方,小径两边树上的枝叶交错辉映把路的上空挡得严严实实,即使有太阳光,也照不到小路上来,脚踏在水泥台阶上非常凉爽舒适,偶尔有一阵温柔可人的微风拂过,扑向自己的全都是山的味道,幽静、清新、芬芳、沁人心脾……不过觉得树木虽然都很粗壮很直但有些太密集。同学告诉我,树不能种得太稀疏,那样容易长弯,稍微密一点,所有的树为了争夺太阳光而使劲往上蹿,这样树就长得很直。看起来我中学时期学的生物全都交还给生物老师了。

坐了十来分钟,我总算缓过来了,慢腾腾站了起来,不过没有直接往上走,而是朝右边水平的那一条窄窄的鹅卵石小径走去,才走几米居然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小径的上边下边各有几个坟墓,每个坟墓前都竖了一块高高的墓碑!这儿可是一块风水宝地,身边千棵青松傲然挺立,从墓的朝向可以看出,墓中人双脚心对着的是山下面是整个县城和滚滚东去的资江……我扒开墓碑前的草,看了一下其中一块墓碑上的墓志,注意到这个坟墓是六九年修的,那个时候的十八拐没有铺水泥台阶,而是滑溜的泥泞路,我们县城并没有实行火葬,能把人葬在这么高的山上,不光要花费很多的钱财人力,丧葬人员还要冒着极大的安全风险,这可是以前一家很富有的人家请风水先生挑选的一块墓地……

两个孩子见我们一直没有上去,一溜烟又跑了下来。儿子对我说:“老妈,上不去了吧?要不我背你?”我说:“谁说我上不去!我只不过看这里有几个坟墓,想看看而已。不信你看我是怎样上去的!”然后跟在儿子后面很快就上去了。站在通往高塔的最后一组台阶下面,朝两边看看把我夹在路中间的各种各样的参天树木,再抬头仰望台阶上头的六棱高塔,除了兴奋,还有对登上塔顶后有惊喜映入眼帘的深深企盼,于是对那座高塔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恐惧,似乎它会掐断我期盼的那份惊喜……

站在塔的最上层的儿子拼命朝着呆立着的我挥手大喊:“老妈,快上来,这上面太好看了,爽死了!”我终于迫不及待地冲进塔里沿着塔内螺旋状的梯子奔跑到了儿子停留的地方,眼前所有的一切让我惊呆了:太阳早已经从东边的山后升上来,挥洒着无数道金色的光,浅蓝色的天空下,层层相拥相挤的高山绵绵不断的向远方旖旎而去,远处从林中“归隐”的两座小木屋上头阵阵轻烟袅袅升起,薄薄的云雾在群山中无羁无绊轻盈的漫游,被夜雨清洗过的青翠欲流浩瀚无边绵延起伏的丛林,像汹涌翻腾的绿海汪洋巨浪悠悠,鸟儿们偶尔几声婉转的鸣唱述说着它们缠绵的恋情,也给静谧的山谷增添着无数生机,空气里弥漫的令人愉快的温暖,似乎告诉我生活里不会再有不快乐的日子,也不会再有袭人的风霜雨雪。俯下身子望去,整座高楼林立的县城和从县城中部奔涌而过、此时却像一条玉带似的资江完完全全映入我的眼帘,登高望远的刹那间,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胸从没有过的豁然开朗。扶着栏杆顺着高塔最上层环形走廊转着,任由自己的眼光一泻千里,恣肆的横扫着所有可以进入我视野的一切……

薄薄的云雾终于渐渐消失,明丽的阳光照着我和我身边所有的一切,真的好久没有感受到故乡热情的阳光和阳光下美丽的大自然了。趴在栏杆上,渐渐的我终于明白了我们安化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让眼光上天堂,让身体下地狱,让灵魂归故乡……不知不觉,我眼里溢出了咸咸的泪水……

编辑:赵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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