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的爱与恨

张佑一

可可西里是一个天堂。天堂里万物生机盎然。

可可西里又是一座地狱。地狱里是人类对藏羚羊的无情杀戮。

在这里，生命链条的最低端，即是覆盖着可可西里的草甸。躺在上面，你可以听见毛茸茸的苔草在嬉笑。它们轻轻地钻进你的衣服，骚挠着你的皮肤。抬起头，晶亮的蔚蓝天空甚或没有一丝云彩，让人眩晕的日光毫无遮拦地逼视着你。如果你平视，幸运的话，不远处就会有一组带着铮铮金属感的犄角，它们撑起两道完美的弧度，那是藏羚羊的遗物。

如果你在草甸打个滚，也许就能碰到一种叫海韭菜的植物。你会惊喜，因为海韭菜可以清热养阴，生津止渴。但千万不要以为你即刻可以食用。有人曾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中医有曰：“海韭菜为中国植物图谱数据库收录的有毒植物，其毒性为全草有毒。中毒可引起呼吸麻痹，在1～10小时内致死。”

在这里，老天的脸色可以突变。或者是狂风裹杂着暴雪，或者是漫天的沙尘席卷着枯枝败叶滚滚而来。在这里，处处暗布陷阱，流沙和沼泽可以吞噬一切。

在这里，也有意想不到的梦境和古老的传说、故事。

一只幼年的喜马拉雅旱獭不知何时出现在你身边，它抖一抖身上的褐色茸毛，俯下身，用温润的鼻头在你耳边轻嗅。你跟随着它来到一个土坡前，几十米处有一只肥硕的藏羚羊。它一动不动。更远处有一个老猎人。老猎人举着枪，右手食指正在用力扣动扳机。枪响后，一切归于寂静。

随后，老猎人立即抽出锋利的尖刀，迅速剥去藏羚羊身上的皮毛。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这只藏羚羊血淋淋的腹部在不停鼓动。突然，老猎人想起了藏羚羊死前的奇怪动作，眼睛流着泪，两只前腿跪拜。

时间幻化，枪声并没有响起，是你大声喝止了老猎人。你告诉他，这只藏羚羊怀有身孕，即将临产。你指着那流到鼻息的眼泪，你指着那鼓起的肚子，你指着那虔诚的跪拜。

前人杂记中，老猎人葬枪葬羊金盆洗手的故事并没有发生。

老猎人和藏羚羊忽然变成了可可西里的保护神索南达杰。索南达杰高呼着：请放下屠刀，请爱护这里的每一个生灵，保護可可西里，就是保护我们的家园地球。一群没有人性的盗猎者与他对峙。盗猎者的枪声不再幻化，他们夺去了索南达杰的生命。索南达杰在倒下前，一直保持着半跪的射击姿势。

今天，在第43个地球日来临之际，我们再次全面展现可可西里，继续追忆那些为保护可可西里献出生命的战士，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自谓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类，感到大自然的博大和力量之磅礴，为自身给大自然带来的祸患而羞愧和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