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之源

王宇飞

“一条大河有确切的源头，一条小溪是找不到源头的。”

记得我曾读过这句话。初读富有哲理的文章确实让人难以理解。溪水再细、再小，也毕竟会有源头。这源头，或许是一块正在渗水的山石，或许是深山古刹里的一眼清泉，或是一小片细密的荷塘。

溪水，如今已经很少见了，但这一点儿记忆总在我内心徘徊。秋日里，回到老家的我不甘寂寞，只想寻到小溪的源头。记得水稻田里曾有过一条小溪，名字早已忘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字。急忙去找，还好，这小溪依旧潺潺地流淌着，似乎这十年来从未停歇。我沿着这不知名的水流溯溪而行，过了农田，走进了山林。踏着松软的落叶，能闻到松柏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气渐渐浓重。走了很久，溪水也越来越细，越来越清，潺潺的水声也不知何时已变成汩汩的低吟。溪流百转千回，时隐时现，似乎小溪总在向前延伸着，总让你探寻不到它的源头，就像生命。

寻源之旅在一块石头下迷失了方向。小溪在这块普普通通的石块下消失了踪迹，只在石下缝隙处汩汩地淌出水来。我停下来，暗想：“这不就是溪水的源头吗？”但是，我错了。在近处或稍远处又有一些相似的石头，它们下面分明在向外渗着水，还有一些乔木，甚至是草，仔细去看，根下也都渗出水滴来。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却绵绵不断。这还不是溪水的源头吗？再望望四周，我发现这湿润的山间，似乎每一块石、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可渗出水来，脚下的每一方土地，都有水在暗流涌动；我周围的天空中似乎每一团气体都能凝结出水汽来，天地间的每一片空间都有水在孕育聚集。

突然问我明白了那句话。

“一条小溪是找不到源头的。”

溪水没有源头，或者说，整座山以至于整个天地就是溪水的源头。在每一滴露水和每一团云雾间，都能见到溪水的影子。

溪水比我有智慧，它遵循的是自然的智慧，是大智慧。小溪的源头细密又庞大，就像是神经的最末端，稳定而敏感，柔弱而坚韧，内敛而开放。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流淌，于是便有了无限延伸的生命。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最喜欢王维的这句诗。眼前的水看似穷尽了，但水的源头永远不会枯竭。王维一定是有了溪水的这份智慧与淡定，才会看得更深远，才会有如此的超然心境。

望天边云卷云舒，为之畅然。

佳作点评

探寻溪水的源头，总伴随着几许悬念几许神秘。文章采用第一人称和主观的视角来叙述，伴着潺潺的溪流，跟随作者的行踪一路行来，顿觉闲适惬意，身心舒畅。文章多用短句，表达灵活，笔调清新优美，沁人心脾。作者善于从平凡的生活中提炼人生的哲理，在别具的慧心中，在情景交融中，生活的诗意被涂抹得五彩斑斓。

（惠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