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进入城市型社会面临的十大挑战

2013-03-29 02:41郭叶波魏后凯袁晓勐
中州学刊 2013年1期
关键词:城市发展挑战

郭叶波 魏后凯 袁晓勐

摘 要:2011年中国人口城镇化率高达51.27%,首次越过了50%的拐点,这意味着中国已经进入到以城市型社会为主体的新的城市时代。中国的城市发展面临着一系列的严峻挑战,主要表现为:传统的以高消耗、高排放、高扩张、低效率为特征的粗放外延发展模式已经不可持续;城市发展面临的环境生态约束日渐强化;城市经济发展后续动力不足;城市规划建设缺乏特色;城市管理矛盾丛生;城市公共服务相对滞后;交通拥堵问题越演越烈;城市居民亚健康问题日益突出;城市社会分化逐渐显现;各种城市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关键词:城市时代;城市型社会;城市发展;挑战

中图分类号:F12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3)01—0033—06

所谓城市型社会,是指以城镇人口为主体,人口和经济活动在城镇集中布局,城市生活方式占主导地位的一种社会形态。判断一个社会是否进入城市型社会主要有五个标准:一是城镇人口标准,即人口城镇化率超过50%,城镇常住人口超过乡村常住人口;二是空间形态标准,即现代制造业和服务业向城镇地区集聚,并形成城市群、都市圈、大都市连绵带等高级空间形态;三是生活方式标准,即城市现代观念、生活和消费方式占主导地位;四是社会文化标准,即城镇特色和文化更加凸显,城市品质不断提升,进程农民实现市民化;五是城乡协调标准,即城乡二元结构不断弱化,城乡差距逐步缩小,日益向城乡融合共享和一体化方向转变(魏后凯,2012)。其中城镇人口标准是判别城市型社会最主要的一条标准。截至2011年底,中国城镇人口已达6.91亿人,占全国总人口的51.27%,人口城镇化率首次越过了50%的拐点,城镇常住人口超过了农村常住人口。显然,从城镇人口标准看,我国整体上已经跨进城市型社会。从空间形态标准看,2010年仅28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市辖区实现的地区生产总值就占全国的56.3%,因此也可判定中国已经进入城市型社会。中国已经结束了以乡村型社会为主体的时代,开始进入到以城市型社会为主体的新的城市时代。

但是从生活方式、社会文化以及城乡协调标准来看,目前中国与城市型社会的要求还具有较大的差距,现有城市在规划建设、管理体制、环境质量、公共服务、社会和谐和城市安全等方面尚难以适应城市型社会的新要求。归纳起来,中国进入城市社会以后,将面临以下十个方面的挑战。

一、高资源消耗模式难以持续 近年来,中国经济的高增长严重依赖于高地耗、高水耗、高能耗、高原材料消耗。然而各种资源供给远远跟不上经济迅速扩张的要求,传统的高资源消耗模式将难以持续。

1.城市快速扩张造成土地资源消耗过快。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中国城市居住和工业用地需求强劲,城市建设占用了大量土地。2000—2010年,中国城市建成区面积从224万km2迅速扩张到4.01万km2,城市建设用地从2.21万km2扩张到3.98万km2,年平均增长5.97%和6.04%,远高于城镇人口3.85%的年均增长速度(见图1)。这说明中国城市建设用地的使用效率不高,土地城镇化快于人口城镇化,同时也表明城市建设仍处于量的扩张重于质的提升阶段。随着土地资源的高度紧张,特别是耕地面积已经非常逼近18亿亩红线,这种重量不重质的建设模式已经难以持续。魏后凯资料来源:根据《中国城乡建设统计年鉴》(2010)和《中国统计年鉴》(2011)计算绘制。 2.城市水资源供需矛盾日渐突出。近年来,中国城市用水需求迅速增加,越来越多的城市处于缺水状态。1979年中国有154座城市缺水,到2010年有420多座城市供水不足,其中110座严重缺水,缺水总量达105亿m3。华北、东北、西北以及东部沿海地区的部分城市,缺水尤为严重。2010年,北京、天津、上海、深圳、郑州、太原、石家庄等城市人均水资源不足200m3,沈阳、唐山、青岛、烟台、济南、连云港、西安等城市人均水资源不足500m3,均处于极度缺水状态。随着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今后城市水资源供需矛盾将更加尖锐。预计人口城镇化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全国生活用水就得净增加5.62亿m3。

3.城市能源消耗急剧上升。在终端能源消费中,2010年中国工交行业和城镇生活能源消费占84.6%,其中城镇人均生活能耗是农村人均水平的1.54倍;中国城镇单位建筑面积耗能约为13.2千克标煤/M2 · 年,是农村地区的4.52倍①;交通能耗也主要集中在城市。2006年中国城镇人口仅占全国的41%,但其对一次能源消费却占全国的75%;据国际能源署(IEA,2008)预测,到2015年中国城市能耗将占全国的79%,到2030年该比重将进一步提高到83%。

4.原材料消耗增长过快。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主要由于城市建设和工业发展的强劲需求,中国对原材料及其初级产品消耗过快增长。1970—2005年,中国对铁矿石、不含铁矿石、工业矿物、建造石料的消耗量分别从0.44、0.13、0.14、1.35亿吨增加到7.01、3.06、0.65、111.13亿吨,分别增长16.0、23.2、4.7、82.2倍。对这些不可再生原材料的巨大消耗,使得中国不得不严重依赖于国际原材料市场。据统计,2010年中国进口铁矿石6.187亿吨,占全球铁矿石出口总量的57.8%。不仅如此,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中国对原材料初级加工产品的消费也达到了十分惊人的水平。2010年中国水泥消费量为18.51亿吨,占全球总消费量的56.2%(ICR,2011);而钢材消费量达5.76亿吨,占全球的比重高达449%(WSA,2011)。

二、环境生态约束日渐强化

在过去的快速城市化进程中,中国城市发展已经面临严峻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问题。随着生态环保意识的不断提高以及环保法制建设的不断完善,环境容量和生态承载力对城市发展的约束将日渐强化。

1.城市环境污染问题严重。首先,空气质量较差。2010年,全国超过50%的城市出现过酸雨,城市氮氧化物含量、PM2.5浓度普遍较高。据范·丹克拉尔等(Van Donkelaar et al, 2010)测算,中国东部地区城市和工业区PM2.5浓度普遍高于全球大部分区域8—10倍,且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难以下降。按2012年2月新修订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中国有2/3的城市空气质量不达标。其次,水体污染严重。城市污水排放量持续增大,地表水和地下水污染严重。2010年在全国182个城市4110个地下水水质监测点中,水质为较差级和极差级的监测点分别占40.4%、16.8%,合计57.2%。再次,“垃圾围城”现象严重。据统计,目前全国城市生活垃圾累积堆存量达70多亿吨,占地80多万亩,并且还以年平均4.8%的速度持续增长。全国2/3的大中城市陷入垃圾包围之中,1/4的城市已没有合适场所堆放垃圾,“垃圾围城”之势已成,并将愈演愈烈。目前中国城市垃圾产生量已经占世界的30%多,并且还将从2005年的1.95亿吨增长到2015年的3.06亿吨(Delvoie et al, 2005),至2030年则进一步增加到4.85亿吨(Hanmmer et al, 2011)。

2.城市生态压力日渐加大。第一,城市自然植被覆盖较低,钢筋水泥丛林面积不断扩大。尽管中国城市建成区绿化覆盖率从2000年的28.2%提高到2010年的38.6%,人均公园绿地面积从3.7平方米提高到11.2平方米。但城市绿地占城市建设用地比重仅10%左右;而道路广场、公共设施用地面积不断扩大,甚至形成钢筋水泥丛林。第二,城市湿地面积锐减,生物多样性持续减少。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中国城市湿地面积不断缩小。特别是,由于人工过度干预,城市湿地往往被分割成面积狭小、孤岛式的斑块,湿地生境往往遭受破坏。第三,生态超载现象已经十分严重。据伊文等(Ewing et al,2010)测算,2007年中国人均生态足迹为2.19全球公顷,尚低于世界人均2.70全球公顷的水平,但2007年中国人均生物承载力仅为0.98全球公顷,生态超载率已然高达123%。第四,城市地下水过度开采,地面加速沉降。华北、西北、华东地区的不少城市地下水水位不断下降,甚至出现了大面积的降水漏斗和地面沉降。目前,全国发生地面沉降灾害的城市已超过50个。尤其是华北平原区,地面沉降量超过200毫米的范围达6.4万km2,占整个华北地区的46%左右。

三、城市经济持续动力不足

长期以来,在粗放型的外延发展模式下,中国城市经济增长主要是建立在资源、投资和劳动力高投入,以及工资、地价等要素低成本的基础上,产业发展层次低,自主创新乏力,由此造成城市经济发展后续动力不足。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产业发展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中国城市经济中传统劳动力密集型产业比重过大;高端制造业、高新技术产业以及现代服务业的比重偏低,城市产业大多处于全球价值链的原材料采购、零件生产、成品储运等低附加值、低利润的中间环节,而高附加值、高利润的总部、研发、产品设计以及市场营销、售后服务等关键环节十分薄弱。因而,中国在付出了高资源消耗、高环境污染代价的同时,仅收获了微薄的利润,大多数利润流向了国外。

2.城市间低水平同质竞争突出。各城市在招商引资和产业发展方面缺乏分工合作,为争夺资源和项目不惜代价竞相降低准入门槛,在财政税收、土地供给等方面给予过多的优惠,有的甚至人为降低环保标准为个别项目开通绿灯,由此造成低水平重复建设和无序竞争。而一些大城市中低端产业过度扩张,与中小城市在低水平上同质化竞争,既不利于中小城市的发展,也加剧了大城市“膨胀病”的蔓延。

3.经济增长过度依赖投资拉动。中国城市经济的高速增长,主要是依靠投资拉动,消费拉动相对不足。特别是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出口受到严重挤压,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格局进一步强化。从2005年到2010年,中国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从23.1%下降为9.2%;而投资的贡献从39.0%提高到54.0%。无论是大城市还是中小城市,大都自主创新乏力,创新驱动力严重不足。目前,自主创新能力低已经成为影响城市转型升级的重要障碍。

4.发展成果共享机制尚不完善。1991—2010年,中国GDP年平均增长速度为10.46%,财政收入年均增速更是高达18.19%;但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年均增速仅为824%,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年均增速仅为5.76%(见图2)。其结果是,20年来全国GDP和财政收入分别增长了631倍、27.3倍,但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仅分别增长3.87倍、3.07倍。城市经济增长的这种非包容性也较为突出。显然,关注和提升民生,提高居民收入比重,实现发展成果共享将是一项长期的艰巨任务。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1)计算绘制。四、城市规划建设特色缺失

中国城市规划建设普遍缺乏历史文化传承和特色品牌塑造,片面追求经济指标,盲目求大、求洋,其后果是千城一面,远远不适应城市现代化的要求。

1.城市规划的经济指向强烈。中国的城市规划理念贫乏,人文关怀缺失。从实践上看,城市规划还带有浓厚的计划色彩,片面追求经济目标。一方面,盲目扩大城市用地规模,甚至通过撤县(市)设区、建设新区等手段动辄规划数百甚至上千平方公里;另一方面,与发达国家城市居住用地一般都在40%以上相比,中国城市居住用地比重不到1/3,绿地面积不足10%,生活和生态空间偏小。城市土地成为生财工具而非人居善地。

2.规划建设不切实际。不少城市贪大求全,盲目追逐“第一高度”、“第一规模”、“第一财富”,大搞形象工程。在“十二五”规划中,全国有180多个城市提出要建设“国际化大都市”,有的中小城市甚至县城也要建CBD。从2002年到2011年,全国购物中心累积建筑物面积从2195万平方米增加到16867万平方米,增长了6.68倍。其中东莞、沈阳、贵阳等二线城市2011年分别拥有购物中心建筑面积350万、700万、200万平方米,分别超出国家规范204%、517%、230%。

3.城市文化特色缺失。在规划理念、空间布局、地标建筑设计等方面普遍缺乏创新,形成了“中小城市抄袭大城市,大城市抄袭国外城市”的混乱局面,“千城一面”现象愈演愈烈。许多城市大拆大建,忽视了当地特色文化、文物的保护,割裂了自然景观与人文历史的联系。在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中,大量历史文物古迹、名人故里、自然遗产被破坏,反映了中国城市管理者在城市文化保护和传承方面的意识严重不足。

五、城市管理矛盾丛生

中国城市管理体制脱胎于城市管理综合执法改革,在体制、法规上的矛盾还未理清,管理事项多,执法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执法方式简单粗暴,运动式的管理模式普遍存在,甚至引发了尖锐的社会矛盾和群体事件,严重损害了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也严重削弱了党和政府的威信。

1.城市扩张和改造中拆迁问题极为突出。由于补偿政策不合理、配套政策不完善,人为地迫使失地农民成为了“种地无田、上班无岗、低保无份”的“三无人员”。据统计,近年来全国因征地而形成的失地农民达4000多万人。征地补偿标准、集体资产和土地增值收益分配、就业安置、养老和医疗保障等,是失地农民最为关心,也是最容易引发矛盾和冲突的问题(魏后凯,2011)。

2.城市管理与居民生活需求的矛盾日益尖锐。一方面,城市管理必须维护市容市貌,另一方面城市居民又有对街头商贩的实际需求。这两个方面有时比较难以兼顾,不少城市未能做到依法执法、柔性执法、文明执法,引起了老百姓的强烈不满,甚至引发了激烈的社会群体事件。有关城管和街头商贩发生流血事件的报道,也屡见不鲜。

六、城市公共服务相对滞后

中国城市公共服务供给严重不足,价格较高,覆盖面有限,分布不均。“蜗居”、“蚁族”、“房奴”、“孩奴”等流行语词就形象地反映了城市公共服务领域的实际困难。特别是住房、教育、医疗已成为压在城市居民身上的新“三座大山”,养老也将面临严峻挑战。

1.“有住房难、有房住难”。大城市房价过快上涨,特别是一线城市的房价过高,使得城市居民通过市场购买实现“有住房”的难度不断加大。2006—2010年,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分别提高46%、54%、54%、43%,而相应的商品房均价居然上涨了115%、101%、82%、104%。房租也随房价攀升而水涨船高,保障性住房建设刚刚起步,且存在资金和用地被挪用、分配异化、退出机制不健全等种种问题,进一步加大了“有房住”的难度。

2.“看病难、看病贵”。“看病难”主要表现为到大医院就诊难、找专家看病难、农民看病难;“看病贵”表现为城市大中型医院药价贵、检查费用高、设备应用价格昂贵。在欧洲发达国家卫生费用总投入中,政府投入所占比重高达80%—90%,而2010年中国政府投入比重仅为28.7%。此外,中国不少医院存在“以药养医”现象,药品流通环节存在诸多寻租创租活动,进一步加剧了“看病难、看病贵”问题。

3.“入托难、入托贵”。学前教育供给总量不足与结构失衡并存。从1995年到2010年,全国城镇人口从3.52亿增加到6.66亿,增长了89.2%,但城市幼儿园数量却从37256所减少到35845所,减少了3.8%。其中,北京幼儿园数量从3024所减少到1245所,下降了58.8%。幼儿园结构失衡进一步加剧了“入托难、入托贵”问题。2010年,全国城市幼儿园中,教育和其他部门办占20.1%,集体办占6.6%,民办占73.3%。公办园供给不足,民间办园条件苛刻,由此造成“公办园俏、民办园贵、黑户园乱”的现象。

4.“老无所养,老无所依”。中国城市人口老龄化问题日趋严重。2010年,全国城市60岁及以上人口占其总人口的比重达11.47%,65岁及以上人口占7.68%,分别比2000年提高了1.42个和1.01个百分点;而镇的这两个比重分别达到了12.01%、7.98%,比2000年分别提高了2.99个和2.56个百分点。根据国际通行标准(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超过10%,或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超过7%即可判定为老龄化社会),目前我国的城市和镇均已快速进入到老龄化社会,特别是镇的老龄化速度相当快。中国乡村的人口老龄化已经非常严重,这势必进一步加快城市和镇的老龄化进程。从国际比较来看,中国人口老龄化来得早,尚未实现全面小康就开始老龄化;速度快,西方国家老龄化从5%上升到10%一般需要40年,而中国只用了18年;持续长,预计2030年前后进入老龄化高峰,此后将持续30—40年。然而,中国养老服务社会化刚刚起步,社会保险金积累严重不足,社会养老服务体系缺失,专业人才也极度缺乏,这给城市养老保障带来了严峻的挑战。

七、交通拥堵问题愈演愈烈

当前交通拥堵已经成为中国城市特别是大城市的常态,并且这一问题愈演愈烈。一些大城市即便采取了区域限行、尾号限行、购车限制等措施,也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目前,中国约有2/3的城市在高峰时段出现拥堵。特别是在一些特大城市,交通拥堵现象十分严重,有的城市中心地区高峰时段交通几乎接近瘫痪状态。交通拥堵导致城市居民上下班通勤时间大幅增加。据智联招聘等(2012)一项联合调查,北京、上海、天津、沈阳、西安、成都等城市上下班平均通勤(往返)时间已经超过1小时,广州、青岛、武汉、重庆、郑州、南京、长春、深圳、杭州等城市也在0.85小时以上,其中北京高达1.32小时,上海达1.17小时,天津达1.15小时,分别居前三位。从国际比较看,中国城市交通拥堵现象也非常严重。英国雷格斯公司(Regus,2011)的调查显示,中国的上班族平均每天在上班路上花费的时间领先全球,仅次于印度尼西亚,比世界平均水平高出31.7%,比加拿大和美国平均水平高出近乎1倍。如此大规模长时间的通勤,既耗费了居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造成了无谓的经济损失、能源消耗以及环境污染。

中国城市交通拥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全国人口和经济活动过度向大城市集聚。二是大城市内部人口与产业布局不匹配造成严重的职住分离。大量职员工白天进城工作、晚上回郊区休息,人为造就了以北京天通苑等为代表的一批”睡城”。三是政府对城市道路建设投入相对不足。1985—2010年,中国城市道路总面积和人均城市道路面积分别增长了13.5倍、7.7倍,而城市出租车和私家车数量分别增长了37.9倍、275.3倍,单位城市道路面积出租车和私家车密度分别增长了1.67倍、13.35倍。四是城市交通运输客运结构严重失衡。公交车和轨道交通等公共交通规划建设滞后,资金投入不足,难以满足居民出行的需要。五是城市交通规划建设不合理。不少大城市热衷于兴建环线公路,把城市交通建设片面理解为“修建环线、拓宽马路、建立交桥”。然而,从世界其他城市来看,城市环线公路的空间通常所占比重很低,例如东京为2.4%,汉城为2.6%,新加坡为3.4%。此外,规划部门间缺乏协调,不重视市中心与郊区快速通道的对接,中心城区内部的瓶颈路、断头路和交叉路口较多,小区内的交通微循环不畅通,也加剧了城市交通拥堵状况。

八、城市居民亚健康问题突出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中国城市社区人口密度越来越大,公共空间越来越狭促,生产生活节奏越来越快,邻里关系越来越淡漠。因此,在城市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亚健康群体。

城市居民的亚健康问题,具体表现为身体成长的亚健康、情感的亚健康、思想的亚健康、行为的亚健康。不少城市居民由于亚健康的人居环境而出现了一些亚健康问题,诸如“高楼综合征”、“办公室综合征”、“计算机键盘疲劳综合征”、“上网过多障碍症”、“空调病”、“家电噪声病”、“书写痉挛”、“考试综合征”等。

中国城市居民的亚健康问题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卫生部最近对十个城市的上班族调查结果显示,亚健康状态的员工占比高达48%,其中北京达到75.3%,上海达到735%,广东达到73.4%。由中国医师协会、中国医院协会等联合发布的2010年《中国城市白领健康白皮书》显示,城市白领亚健康比例达76%,处于过劳状态的接近60%,真正意义上的“健康人”比例不到3%。保障人的健康才能有整个社会的健康和谐,决不能以整整几代人的健康为代价换取所谓的“发展”。

九、城市社会分化逐渐显现

当前,中国城市正处在经济社会发展转型期,由于收入分配机制和发展成果共享机制不够健全,不同社会阶层在收入、消费和居住等方面日渐分化。特别是处于弱势的城市贫困人口和农民工群体尤其值得关注。

1.城镇居民收入差异仍然较大。一是城镇居民收入的地区差异居高不下。1985—1994年中国城镇居民收入的省际差异持续扩大,此后在高位水平上波动,2007年以来虽有所缩小,但2010年的省际基尼系数、泰尔系数仍然高达012969、002847,分别比1985年高出40.4%、118%。二是城镇居民收入的阶层差异仍然较大。2000—2005年城镇居民不同等级收入组别的差异在扩大;自2009年以来差异虽有所缩小,但仍然保持在高位水平,其中最高收入组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是最低收入组、困难组的8.65倍、10.85倍。不同阶层的收入差异主要由工薪收入和经营净收入引起。三是城镇居民收入的性别差异仍然较大。女性收入月工资均值只有男性的78.3%,其中男女收入差异的23.4%可归因于男性受偏袒,59.5%可归因于女性受歧视,只有17.1%归因于个体差异(陈文府,2011)。此外,由于种种原因,目前在中国城市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贫困群体。根据国家统计局对6.5万户城镇居民家庭的抽样调查数据进行估算,2010年全国城镇居民家庭年总收入低于2.0万元的贫困人口有3448万人,低于2.5万元的低收入人口达6563万人。

2.城市不同阶层消费差异持续扩大。进城农民工工资低、收入不稳定,仍然和农村居民一样保持较低的消费倾向;原城市居民中的中低收入阶层储蓄动机较强而消费不足;高收入阶层消费能力强,但缺乏合适的消费渠道,从而容易出现一些异化消费。总体上看,城镇居民各阶层消费差异在扩大。2000年最高收入组的人均消费为9251元,是最低收入组的3.64倍,是困难户组的3.99倍;而这两个比重在2010年分别提高至5.80倍和6.74倍。

3.城市居住分异现象逐渐加剧。改革深化时期,由于历史因素、市场因素、规划政策等原因,在一些大城市富人和穷人居住分异的趋势不断显现。一方面,少数高收入阶层集中居住在豪华高档楼盘或别墅,形成了所谓的富人居住区。另一方面,在老城区、城乡结合部、城市边缘区形成了大量条件恶劣的棚户区和城中村。截至2008年年底,全国城市棚户区多达744万户。城市居住空间分异的加剧,必然会造成空间隔离,诱发一系列社会矛盾,不利于和谐社会建设(魏后凯,2011)。

4.农民工仍然难以融入城市社会。2011年,全国农民工总量达到2.53亿,其中外出农民工1.59亿人,相当于城镇总人口的23.0%。在外出农民工中,30.8%流入直辖市和省会城市,33.9%流入地级市。这一庞大的农民工群体为中国城市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至今在就业、收入、教育、医疗、文化等方面仍然受到诸多歧视,较难真正地融入城市社会中。受“一城两制”政策歧视,农民工成为城市里的二等公民、边缘人(陆学艺,2005)。

十、城市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城市由于人口密集、经济活动集中、生态系统较为脆弱,更容易遭受各种原生灾害及其次生灾害的影响。中国城市安全问题频发,为城市的繁荣发展敲响了警钟。

1.城市生产安全问题严重。由于历史原因,中国城市内部分布了大量的从事危险、有毒的生产性行业,设备的老旧以及管理的落后造成各种生产事故频发。近年来发生了多起化工厂、冶炼厂、鞭炮厂等泄露、爆炸事件,不仅造成了人员损失,也迫使城市不得不进行大规模的人口疏散,严重地影响了城市的生产、生活秩序。目前,中国城市运行安全尚未引起高度重视。一旦个别的关键环节或局部地区出现问题,整个城市系统的正常运行就可能受到影响。例如,较长时间的停水、停电就可能使整个城市的正常运行处于瘫痪状态。

2.城市灾害应急能力弱。中国城市减灾防灾体系正处于初创阶段,在灾害评估、应急预案、防灾演练、场地建设和物资贮备方面极为薄弱,城市居民的防灾减灾自救意识不强,一旦灾害发生,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例如,2003年非典疫情横行肆虐,给中国香港、北京、广州等大城市造成了巨大损失。2012年7月北京在特大暴雨中损失惨重,这就充分暴露了城市系统防灾抗灾能力的脆弱性。

3.食品安全问题越演越烈。近年来,不断爆出的苏丹红、三聚氰胺、瘦肉精、地沟油等事件令人触目惊心。食品安全问题已经严重威胁人们的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根据卫生部最新数据,2011年全国食品中毒事件189起,中毒人数8324人,其中集体食堂2733人,家庭2576人,饮食服务单位1516人,其他1499人。但卫生部统计的数据可能被低估,有专家估计中国每年食物中毒例数至少在20万—40万人(傅旭明,2001)。由于集体食堂和餐饮企业主要集中城市,我们估计城市食品中毒事件约占全国的2/3。

4.城市交通安全有待加强。2010年全国发生交通事故21.95万起,死亡人数达6.52万人,受伤人数25.41万人,造成直接财产损失9.263亿元。交通安全问题在城市尤为严重。随着私家车的迅猛增加,而交通基础设施供给相对不足,交通条件相对恶化,城市交通事故也不断增加。

注释

①目前中国农村民用建筑240亿m2,每年耗能0.4亿吨标煤和900亿度电;北方城镇采暖面积65亿m2,消耗1.3亿吨标煤,城镇非采暖建筑面积160亿m2,用电5000亿度(江亿,2007);按每度电消耗334克标准煤计算(王野平,2008),中国城镇单位建筑面积耗能为13.2千克标煤/m2·年,是农村地区的4.52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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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晓 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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