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中国公民的安全

王江波

2010年6月，3万多旅法华侨华人、中国留学生走上巴黎街头，向法国社会发出“反暴力，要安全”的呼声。6月1日晚，一名华人在枪击正在抢劫华人的劫匪后，被以非法持枪和故意伤害等罪逮捕，引爆了当地侨界压抑已久的怒火，导致了这场法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华人大游行。

2012年10月16日，西班牙历史上最大的搜捕行动“皇帝行动”在凌晨一点悄然展开，由西班牙海关、税务、国家警察组成的近500人的行动团队封锁了华商聚集的马德里一个小商品批发区。警方发出132张搜查令，带走1000余万欧元现金，逮捕了83名所谓涉案人员（其中包括53名华人）。2012年11月28日深夜，尼日利亚经济中心拉各斯中国商城附近发生一起中国商人遭遇歹徒武装抢劫事件，1人遭劫匪枪击身亡，两人受伤。

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快速崛起，中外交往迅猛发展，中国企业和公民纷纷走出国门。然而，尤其近两年，针对海外公民和公司的安全事件不断发生，如何保护海外公民安全问题成为关注的焦点。

窥探“杀手”

根据外交部领事司数据统计，2011年我国内地公民出境超过7000万人次，境外中资企业机构约1.8万家，企业境外总资产已经超过1.5万亿美元，海外承包项目约4000个，境外劳务人员约80多万人，海外留学生120多万人。近些年来，海外中国公民安全问题除了在地域上分布越来越广，安全问题类型越来越多样化之外，更为突出的是安全事故爆发得越来越频繁。

地域分布广泛。根据外交部网站发布的“出国特别提醒”数据统计，2011年发布的123条“出国特别提醒”覆盖了全球六大洲，涉及的国家和地区共61个，在全球六大洲中，面向亚洲的风险提醒最多，有38条，其他区域依次为非洲35条，欧洲27条，大洋洲13条，南北美洲的提醒次数较少。

风险类型多样。海外公民安全风险类型可以分为政治局势与人身伤害风险，经济权益与民事风险，意外事故及自然风险三大类。2011年中国海外公民安全主要遭受的是政治局势与人身伤害风险，占全部风险比例的62.6%，其中对安全影响最大的是抢劫，共有26条提醒，约占总数的21.1%，其次分别是恐怖袭击、政局动荡、流行疫病、自然灾害警示和安全局势不稳等风险类型，而且风险类型的发展呈现多重性，不仅仅局限于单一的某一类型的风险。

频次发生频繁。自2000年起，外交部和各主流媒体开始发布“出国特别提醒”信息，旨在针对出国或即将出国的中国公民发布发生在国外的各种安全风险，做出预先预警或事后提醒。“出国特别提醒”数目的多少直接反映了我国海外公民安全的总体态势，数目越多，海外公民安全问题发生得越频繁。自开设“出国特别提醒”栏目以来，其数目逐年增长，从2003年25起增长到2012年的282起，增幅高达91%，风险发生的频次越来越频繁。

“杀手”缘何而起

从利比亚大撤侨到日本海啸大撤退，从索马里海盗绑架案到湄公河枪杀案，近年来，海外安全事件频频发生，然而，每一起海外公民安全事件都不可能是孤立的，而是一系列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根据西班牙发布的官方数据，2012年第三季度失业率已达到25%，创下1970年代以来的历史新高。深陷欧债危机中的西班牙政府通过公开售卖房产来缓解其财政压力，而为得到欧盟贷款补助，西班牙政府正在实行财政紧缩政策，一些政府机构也被迫减薪和裁员。与此相比，开豪车、住豪宅、拿名包却成为当地中国人最普遍的生活方式，在西班牙全国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如此的生活方式显得十分扎眼，因此，在摇摇欲坠的经济面前，华人很容易成为其情绪宣泄的对象，进而引发安全事故。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由于经济的困难引发了当地人排斥亚洲人的情绪，并且引发骚乱，亚洲人所经营的超市、商店和餐馆遭到抢劫，华人的利益也遭受损失。近些年来，由于中国经济在海外的快速发展， 进而引发当地人对华人心理“仇视”，由此导致的海外公民安全事故呈上升态势。

再者，随着中国力量越来越强，与各国利益的咬合日益加深，打中国牌在世界很多国家的选举中已变得越来越时髦，也通常会成为发达国家领导候选人安全且有效的选择之一。2012年全球有58个国家进行大选，除了传统的美法英日等国之外，各国元首为了取得连任，均打起了“中国牌”。中国牌的好处在于为饱受失业之苦的民众找到情绪“发泄口”，并且绝大多数民众普遍关注中国话题，甚至“嫉妒”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因而屡试不爽的中国话题成了众多政客选举的筹码。在西班牙“皇帝行动”中就掺杂着西班牙人民党和社工党两大政党之间的竞争。

选举时期的特殊性和选举活动巨大的动员性，由选举议题而引发的民族主义热情也往往导致海外公民安全事件的产生。2006年位于南太平洋的所罗门群岛4月18日因选举引发的骚乱并最终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排华”闹剧便是其中一例。所罗门群岛4月5日举行了3年来首次总理选举，反对党对新国会选举斯奈德·里尼为政府总理表示不满，并组织其支持者走上街头示威抗议，然而抗议最终变成了骚乱，并使得位于霍尼亚拉市中心的唐人街受到严重冲击，许多华人华侨的商店遭到劫掠和焚烧，其中一些华商的住所也被歹徒付之一炬，损失相当惨重。这种由选举暴力而引发的海外公民安全事件成为涉外安全的新课题。

怎样保护你自己？

中国公民在海外风险的增加，是中国国力提高、经济增长、人民收入水平大幅上升的附加产物。对国际事务的深度卷入，也不可避免地会招致更多的风险，这是崛起的大国所必须面对的挑战。问题在于，面对此类风险的发生和加剧，国家、公民应采取怎样的方法来积极应对。

合作，方能制胜千里之外。海外公民安全问题往往超越国界之外，涉及到与其他主权国家的外交关系。在推进国际制度建设的基础之上，扩大国家间合作，应形成一个多元化、全方位的海外公民安全保护机制。尤其是对于那些我国没有与之建立外交关系或领事关系的国家，更应加强制度建设和国际合作。对此，我们可以借鉴欧盟的经验，2006年11月28日欧盟通过了一份名为“欧盟公民在第三国的外交和领事保护”的决议，重申欧盟25国推行相互间的外交保护和领事保护，将欧盟的领事保护延伸到欧盟公民的第三国家庭成员。

近年来，我国政府已经在这方面做了一些细致的工作，《领事保护法》和《国外涉外突发事件应急预案》条例的出台，外交部涉外安全司和领事保护处的设立，以及设立五项机制来加强中国海外公民的保护等一系列措施，都使中国海外公民安全保护逐步走上法制化、专门化和高效化的道路，但是我国在领事保护的立法、机构设置和干部队伍建设等方面还需要加强。数据显示，我驻外使领馆中做领保工作的仅有600多人，按2010年出境6000万人次计算，每名领事官员一年要面向10万人提供可能需要的领事保护，而美国的比例是1：5000，日本大约1：1.2万。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国在海外公民安全保护方面还处于起步阶段，需要进一步学习和借鉴西方国家的经验。绑架事件的频发凸显了中国海外公司的安全软肋，中国几乎没有私人安保公司可以在外营业。这方面，美国的经验可以参考。美国的黑水公司军工联合体就是在美国政府扶持下快速国际化的一家保安公司。作为与美国国务院进行深度合作的私人保安公司，它目前的保安业务已经遍及全球五大洲。据说，包括黑水公司在内的数十家美国安保公司目前已在海外的30多个国家组建了“海外队伍”，保护美国海外公民安全。

链接

美国黑水保安公司

黑水公司创始人普林斯现年40余岁，是一名武器专家，热衷冒险。在获得汽车驾照之前，他首先获得了飞机驾照。中学毕业后，他进入美国海军学院，后因觉得校风不够严厉而转入更为保守的希尔斯代尔学院。

1990年，他做了一名消防志愿者，喜欢扎进冰冷的湖水中寻找失事汽车。1992年，普林斯加入海军，成为一名海豹突击队员。期间，他被派往海地、波斯尼亚、中东等地执行任务，留下了一系列刻骨铭心的回忆，同时也萌生了组建私人保安公司的念头。

1996年，普林斯的父亲去世，给他留下亿万家产。他离开海豹突击队，着手开创自己的公司。 普林斯在北卡罗来纳州买了24平方千米土地，毗邻美国海豹突击队和三角洲特种部队基地。在这块土地上，他修建了一个高级训练营，在训练狙击手和私人保安的同时，也向联邦政府和地方政府机构出租训练器材。黑水公司成立后，普林斯四处招兵买马，手下不乏声名显赫之辈，如前中央情报局反恐负责人科弗·布莱克、前美国国防部总监约瑟夫·施米茨等。

现在，该公司的训练中心已成为美国最大的私人保安人员训练中心，在那里受过训练的有5万多人。公司也已成为涵盖训练中心、靶场、警犬训练、空中警卫、安全顾问等5个子公司的大保安公司，客户包括美国国防部、国务院、运输部、联邦执法部门、跨国公司和外国政府等。

黑水公司专门雇退役的军人和警察，也招收志愿的平民。他们大多三四十岁，经验丰富，身体健壮。经过专门训练，他们成为高级武装保安人员。这种工作收入很高，每天工资高的有上千美元。有的人一个月就能挣过去一年挣的钱。为了从现役部队中挖掘人才，黑水公司不惜出年薪十几万的高工资，拉一些特种部队的教官和高级军官加入。

目前，“黑水”有2300名雇员分布在全球9个国家，还有2万名雇员随时待命，20架飞机严阵以待。

“9·11”事件后，黑水公司生意蒸蒸日上，用普林斯的话说：“电话几乎被打爆。”他与美国中央情报局签署订单后，曾亲自带人前往阿富汗执行任务。据报道，“9·11”后，黑水公司仅仅与美国政府合作，就赚了10亿美元。普林斯说，这个数字有点夸张，但是所有单子加起来，大概有这个数。

【责任编辑】林 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