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的歌声

我和小银儿夜行，一路上蟋蟀的歌声陪伴着我们。

黄昏，蟋蟀唱起歌来，怯生生的，闷声闷气，忽高忽低。经过试音，先自己唱几声听听，然后，微微提高音量，找到了合适的音域和节拍。然后，随着晶莹的青天出现星星，它的歌声忽然如银铃似的美妙动听。

吹来了一阵阵紫罗兰般的轻风，夜间开出它最后的一批花。青草与青天相接，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草原上纯洁而美妙的精灵，在平原上空游荡。蟋蟀的歌声在欢唱，响彻田野，这是黑夜本身的歌声，这种歌声，既不走调，也不停息。一声一声仿佛是从内心迸发出来的，每一声都成双成对，如同两块墨晶彼此相像。

时间静静地流过。大地上一片和平气氛，农民在安睡，梦中觉得天空明朗。在院墙旁旋花中间，一对对陶醉在爱情中的眼睛对视着。豆田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透露出植物独有的坦率信息。在月光下绿幽幽的麦穗，吹起下半夜的轻风，如波浪起伏。鸡叫头遍，鸡叫二遍，鸡叫三遍，蟋蟀的歌声，疲软了，低落了，消失了……

就是这歌声！当小银儿和我打着冷战，顺着被露水打湿泛白的小道赶回家去，啊，我们听到了拂晓时蟋蟀的歌声！淡红的月亮朦朦胧胧地落下去。沉醉在星月交辉下的歌声，显得那么渺茫，那么神秘，那么忘情。这时候，大片镶着淡白云头的黑云，慢慢地、悠悠地把白天从海里拉出来……

（边工 译）

胡安·拉蒙·西门内斯（1881—1958）：西班牙诗人，195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主要诗集有《紫罗兰的心灵》《石头与天空》《我的歌声》等。本文选自他的散文集《小银儿与我》，这是一本关于作家自己和一头毛驴小银儿以及乡村人物和风景的小书，全书由136篇散文组成，短小精悍，饱含诗意，人物生动，风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