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日语中的委婉表达

林 晶

（莆田学院 外语系，福建 莆田351100）

关于委婉表达的研究，最初的研究对象多局限在词汇的层面，随着社会语言学与语用学的兴起，人们认识到它不仅仅是指委婉词语，更是积极运用语言进行表达的一种交际方式。［1］本文拟就商务日语中常见的委婉表达进行研究，解析缓冲语、间接表达、省略表达等表达形式，并在此基础上探讨商务日语中委婉表达所遵循的礼貌原则，以及蕴含的文化特征。

一、商务日语中委婉表达的主要形式

（一）缓冲语

缓冲语，在日语中叫「クッション言葉」。一般指「あいにくですが」、「恐れ入りますが」等类似的前置表现。贾丽认为：“缓冲语是指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和意愿，委托他人做事，向对方表示拒绝或歉意时为了不让对方产生不愉快的感觉而使用的一种委婉而又谦虚的语言表达”。［2］在商务交际中，缓冲语作为进入正题之前的铺垫，能够使说话者的语气委婉、柔和，顾及和体谅听话者的心情，因此更能被听话者所接受。以下从命令/请求以及拒绝两种场合进行说明。

1.表示命令和请求时

例1：部長、お忙しいところ、申し訳ありませんが、この書類にご印鑑をいただ きたいんですが。部长，百忙之中十分抱歉，想请您在这份文件上盖章。

例2：田中さん、ちょっと悪いけど、この資料を資料室に返しに行ってもらえませんか。田中，不好意思，能把这份资料送还资料室吗？

例1是下属对上级的请求，例2则是上级对下属的指示。在商务交际中，无论表示命令或请求一般要先使用一定的缓冲语，让对方对后项的要求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从而避免唐突。类似的表达还有「ちょっとお願いがあるんですが」、「恐縮ですが」等。

2.拒绝他人时

例3：同僚：王さん、悪いんだけど、ちょっとパソコンを使わせてくれない？僕の、今調子悪くて。小王，不好意思，能让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吗？我的电脑有点问题。

王：ごめんなさい。今、取引先にメールを書いているところで、忙しいです。悪いんですけど、他の人に聞いてもらえませんか。对不起，我正忙着给客户写邮件。不好意思，你能问一下其他人吗？

同僚：そう、わかった。ごめんね。邪魔したね。好的，明白了。对不起，打扰了。

例3是小王拒绝同事请求借用电脑的一段会话。在会话中小王没有生硬地以「だめです」来拒绝同事的请求，而是先道歉，说明了无法借用的原因，然后使用了缓冲语「悪いんですけど」委婉拒绝了同事的请求。

不仅在公司内部，在商务谈判等场合中无法满足对方要求、需要拒绝对方的时候，也要用「残念ながら」、「誠に申し訳ありませんが」、「せっかくですが」等缓冲语来开头，这样让对方做好思想准备的同时，也削减了语气的生硬程度。如：

例4：残念ながら、これは当方の最低価格です、もうこれ以上下げることは難しいですね。很遗憾，这是我方的最低价格。再降价很困难。

（二）间接表达

在以和为贵的日本文化中，日本人常常不是坦率直白地去说自己想说的话，而是以某种间接的方式拐弯抹角地去表达自己的意思。在商务交际中，很多场合下直言不讳会伤害到对方的面子，会使对话双方尴尬难堪，因此通常采用间接的语言表达。仍以命令/请求以及拒绝两种场合加以说明。

1.命令/请求的间接表达

命令和请求都是叫人做事的表达形式，虽然请求是命令型的礼貌表达，但其语言实质都是一种给被命令/请求者增添负担，施加压力的行为。在商务交际中，为了保全对方面子，从而达到最佳的语言效果，常常避开直接命令或请求，而选用更加委婉的间接表达。一般认为「～なさい」、「てください」「～てくれ」等是请求的直接表达，而在表示授受的补助动词后增加愿望、可能、许可、假定等表达的是间接表达。如「～ていただけませんか」、「～ていただきたい」、「～てもらってもいいか」等。

例5：水野課長：王さん、ちょっと話があるんだが。小王，有件事和你说。

王：はい、何でしょう。好的，什么事呢。

水野課長：実は、今度の新製品の企画を、山田君と協力してやってもらいたいんだが。どうかな。我想让你协助山田做这次新产品的企划，你觉得怎么样？

王：会社に入ったばかりなのに、そんな大役が私に勤まるでしょうか。我刚进公司，这么大的任务能不能胜任啊。

水野課長：学生生活を終えばかりの王さんならではのアイデアを出してもらいたいんだ。それに山田君と一緒に働けば王さんにとってもプラスになるよ。我希望刚结束学生生活的你能拿出自己的点子，而且和山田一起工作的话对小王来说也有好处。

王：はい。それでは、難しいとは思いますが、頑張ります。好的。虽然难，但我会努力的。

水野課長：頼んだよ。那就拜托了。

例5是上级指示下属的场景。其中，水野课长要求小王协助山田进行新产品的企划工作，水野课长对小王没有使用命令的口吻，而是先以缓冲语「ちょっと話があるんだが」开头，然后两次使用表示希望的「もらいたいんだ」，说明了指示的内容和原因，这种“缓冲语＋间接表达”的表达方式能使小王减轻心理压力，更容易接受工作。再看看社外请求的例子。

例6：当社はいまだに4200ドルの金額が未払いであることをお知らせします。早めにお支払いいただければありがたく存じます。贵公司尚有4200美元金额未支付。如果能够尽早支付，我们将十分感谢。

例6请求对方支付拖欠的货款，采用了假定的间接表达，从而避免强硬的语气，顾全了对方的面子。

2.拒绝他人的间接表达

对于日本人来说“拒绝”是一种难度很高的语言行为，不使用「駄目です」、「できません」等直接拒绝的语言来拒绝别人是日语的特征。如：

例7：A：価格についてなんですけど、何とか5%の値引きをしていただけませんか。关于价格方面，能否设法降价5%呢？

B：前回すでに3%の値引きをしておりますし…。よく検討してみますが…申し訳ありません。上次已经降价了3%……我们将商讨一下，真对不起。

例7中A对价格提出了降价5%的要求，而面对A的要求B首先说明了理由，即：“上次已经降价3%”，接着以「よく検討してみますが…申し訳ありません」间接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其中「よく検討してみますが」按字面翻译是“我们将商讨一下”，但在商务交际中它总被用做间接的否定回答以避免正面冲突。类似的表达还有：「前向きに検討します」、「善処します」、「考えておきます」、「考えさせてください」等。

例8：A：当地で催される産業博覧会には、御社も是非ご参加いただきたいと思いますが。希望贵公司能够参加当地举办的产业博览会。

B：せっかくですが、こうした厳しい経済状態がまだ続くことが予想されますし、残念ながら、この件、見合わせたいと思いますので…。承蒙您的好意，但据预测严峻的经济形势仍会持续，很遗憾，这件事只好作罢。

例8中A采用了愿望形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请求，为对方做出应答留有余地。而B先使用了缓冲语「せっかくですが」作为铺垫，随后才说明无法参加博览会的理由，最后用「見合わせたい」间接拒绝了对方的邀请。B综合使用了“缓冲语＋间接表达”的表现形式，这样既传达了自己的意图，又降低了对A的伤害，更容易取得对方的谅解。

（三）省略表达

省略表达在商务交际中常用于表示请求、拒绝、申辩等方面，通过省略主语和谓语等句子成分来缓和语气，避免直截了当的叙述。以拒绝他人为例：

例9：A：もう少し価格を下げていただけませんか。能否再稍作降价呢？

B：あまりお役にたたなくて申し訳ありませんが、残念ながらこれ以上はちょっと…。不能帮到您很抱歉。很遗憾，再降价就……

例9中B在拒绝降价时先向对方道歉，接着使用了缓冲语「残念ながら」，以及省略表达「ちょっと」。这种“缓冲语＋省略表达”的语言策略使句子中没有出现很明显的表示拒绝的字眼，即表明了自己的拒绝之意，同时又避免了使用「できません」、「困ります」等直接拒绝带来的尴尬，照顾到了对方的面子。

二、商务日语中委婉表达的礼貌原则

商务日语中的委婉表达是一种语言现象，也是一种社会语用学现象。作为协调人际关系的重要手段，它的使用遵循了一定的语用原则。英国语言学家利奇（1983）在其提出的“礼貌原则”中指出，人们为了不直截了当地触及对方的面子，只好拐弯抹角含蓄间接地表达其真实的信息，而让听者自己去理解话语的言外之意。他认为交际中的间接含蓄拐弯抹角现象都是出于礼貌的要求。从这个角度来看，商务日语中委婉表达的使用正是遵循了语用学的礼貌原则。

在商务交际中，某些话题内容可能会给听话者造成负担或带来不快，甚至威胁到听话者的面子，因而影响到会话双方的人际关系。所以在商务交往中，为了有效地维持和调节人际关系，常常通过委婉表达来缓解对听话者面子的威胁。根据布朗和列文森的面子保全论，面子分为积极面子（positive face）和消极面子（negative face）。积极面子主要指在交际活动中人们普遍怀有受表扬、被羡慕的愿望，希望自己的思想、言论或行动得到别人的肯定、喜爱和赞同；消极面子主要是指不希望别人的意志强加于自己，自己的自由和行动不受别人的干涉和阻碍。［3］在商务交际中，当向对方发出命令或请求时，对方要对该命令或请求做出回应或有所行动，就必然要蒙受一定的损失。委婉表达可以使这一让对方受损的行为更容易被接受，并保护对方的消极面子。同样，拒绝他人在本质上也是不礼貌的，委婉表达使对方在遭受拒绝的同时感到尊重，降低了对对方面子的威胁程度。

三、商务日语委婉表达的文化背景

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商务日语中的委婉表达不仅体现了语用学中的礼貌原则，也反映出了日本特有的文化特征。

（一）以和为贵的岛国文化

日本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国，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人们为了战胜自然灾害，逐渐学会了相互合作和协调。604年圣德太子将“和”的精神写入“宪法十七条”后，它就成为了日本人之间潜意识下的一种行为规则。日本人在与人交流时，一般报着“求和”的心理，避免与对方发生冲突，从而维护双方的友好关系。特别是在商务场合，为了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增进业务往来，更加注重“以和为贵”的思想。委婉表达的广泛应用正是这种“和”文化的体现。

（二）体恤他人的日语

体恤他人（思いやり）是日语的重要特征之一。日本人在交际中非常注重对方的态度与立场，总是充分考虑他人感受，设法避免分歧。即使要拒绝对方或与对方意见不同，也要努力照顾对方的面子，采用委婉的表达策略，让对方自己去领会言外之意。委婉表达在商务交际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通过委婉，隐藏了语言的锋芒，从而避免或降低对对方的伤害，促进人际关系的和谐。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商务交际中，为了维护彼此之间的关系，保持和睦的气氛，日本人倾向使用委婉表达来传递信息。缓冲语、间接表达、省略表达是委婉表达的重要形式；在表示命令/请求或拒绝时，常常综合使用“缓冲语＋间接表达”、“缓冲语＋省略表达”等语言策略。商务日语中的委婉表达遵循了语用学中的礼貌原则，反映了“以和为贵”及“体恤他人”的文化特征。在跨文化商务活动中，我们应该熟练把握这些委婉表达技巧，使商务活动在良好融洽的气氛中顺利进行。

［1］朱立霞，李宏伟.日语委婉结构的认知分析［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0，（6）.

［2］贾丽.关于日语中的“缓冲语”［J］.日语学习与研究，2011，（1）.

［3］陈文涛.间接言语行为在外贸函电写作中的应用［J］.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