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本身的状态颇有差异

2013-11-29 01:45孙永庆
文学自由谈 2013年5期
关键词:大话批评家贾平凹

孙永庆

曾在作家贾平凹的《五十大话》中读到过一段话:“当我初学写作的时候,我的确爱听表扬,反感批评,年事较长,终于体会了前人的一句话:‘遇人轻我,必是我无可重处,置珠于粪土,此妄人举,不足较,若本是瓦砾,谁肯珍藏?心平气和下来,倾听各种声音,自然能获得立竿见影的或潜移默化的好处。”(《〈话语的德性〉序》)我认为贾平凹言不由衷,因为当时刚读了贾平凹和李建军关于《秦腔》论争的文章,这件事当时被媒体吵得沸沸扬扬,成为文坛的一道风景。前几天又读了任芙康的文章《天是塌不下来的》(见2013年第4期《文学自由谈》),不禁生出许多感慨。看来,要做到鲁迅所说的文学批评,好处说好,坏处说坏,既不“捧杀”,又不“骂杀”,何其难也!这是因为,任芙康在文中说到的贾平凹,与本来的状态是颇有差异的。

我们再回忆一下贾平凹和李建军关于《秦腔》的论争。李建军在2005年5月18日《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秦腔〉:一部粗俗的失败之作》,评论的措辞虽严厉,但其观点较为公允,论证也合理。评论发表后,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贾平凹自己,他在答记者问中说:“他不是骂出名的吗?以前谁知道他呀,从《怀念狼》开骂到现在,不是许多人知道他了吗?现代社会竞争激烈,出人头地的方式很多,他以骂出名,我确实理解,也很同情。但有的人一旦以骂出名后,就正经去做学问了,建构自己的理论体系,而他仍在骂,可见他现在还心虚、不踏实,怎么办呢?那就让他再骂一阵吧。过几年,如果他还是原地踏步,那我也就爱莫能助了。鲁迅先生言犹在耳,我提醒自己不要当‘空头文学家,也用这句话来提醒我的学生——那些将来也要变成博士的人,不要变成又一个戴着博士帽的空头文学家甚或废物。”(见2005年5月21日《华商报》)在答记者问中,比上述引文还要“难听”的话,随处可见,这样说评论家实在是过了,有失名家风范,看来贾先生在《五十大话》中对文学评论的观点,确实是大话,更不像任芙康在文中说的那样:“许多年来,我时常想起贾平凹。此人凡有新著揭锅出笼,无不引起神仙吵架,有的奉为香饽饽,有的贬成豆腐渣。贾平凹口拙心灵,迎对批评自有章法。他从不亲身拍马应战,从不要挟行政维权,从不纠集粉丝起哄,从不诉讼击鼓鸣冤。”仅就“贾李之争”来看,任芙康其实是不了解贾平凹的。许多作家欢迎表扬性的评论,并不喜欢有锐气的评论者,嘲讽这些人是写不了小说才评小说,铸不了铁锅才补锅。有这样的心态,怎么能够正视文学批评,更不必说作家的自我反省了。

其实正确对待批评的例子是有的,北大教授季羡林在《漫谈皇帝》中,将晋惠帝司马衷说的“何不食肉糜”误作陈叔宝所说。学者钟叔河对此进行了批评,实事求是地指出其错误,季先生诚恳认错,答记者问时说:“我弄错了,应该是晋惠帝。”钟叔河的批评态度,季先生对待批评的态度,很值得作家和批评家效仿。后来,指谬的钟叔河也被读者“逮”着了。雨云写了《钟叔河〈书前书后〉的一处误识》,编辑致函钟叔河,并附上了文稿。先生回信说:“接十五日来信,见到雨云的文章,立刻查了植物学的书,证明了我所说的淡笋是生长药材‘淡竹叶的淡竹所发出的笋这句话的确有误,因为淡竹叶并不是淡竹的叶子,而是禾本科中的另一种植物。雨云的文章,纠正了我的错误,使我有可能在《笺释》再版时改正,免得再贻误读者,这是值得我感谢的。”作家不仅听取评论家和读者的意见,还要解剖自我,超越自我,才可能成为真正有出息的文学从业者。

老一辈评论家王朝闻说得好:“批评家和作家的关系,是一种互相依赖,互相促进的战友关系,而不是互相轻视、你排斥我、我打击你,因而互相抵消力量的死对头。没有了出众的文学创作,很难有出头的文艺批评,平庸的文艺批评很可能促使平庸的文艺创作的产生和继续。”批评家和作家从这段话中可得到一点启示,也说句时髦话,如果文坛也能和整个社会的提倡一致起来,形成和谐的批评氛围,就能可望有更多的好作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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