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理性之缰与国际情怀

2013-12-20 01:32林海
检察风云 2013年18期
关键词:海牙阿姆斯特丹国际法

文/林海

荷兰:理性之缰与国际情怀

Netherlands: Rein of Rationality and International-mindedness

文/林海

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头,随处可见古色古香的罗马式廊柱。但在不远处,是悬挂着魅惑彩灯的红灯区。理性与狂野、历史与现实、静谧小城与天下胸怀之间的共存,构成这个国家法律世界的一道绚丽风景。

理性与狂野、历史与现实、静谧小城与天下胸怀之间的共存,构成这个国家法律世界的一道绚丽风景。根据阿姆斯特丹大学法学院冯·理瓦尔教授的说法:勇于承认人性欲望并自信能够驾驭,这就是荷兰的法律精神。 (图/东方IC)

理性与欲望的动态平衡

2013年或许将成为外国游客能在荷兰合法吸食大麻的最后一年。一项将于2013年年底生效的法律规定,荷兰咖啡店将禁止向外国游客出售大麻。这部“内外有别”的法律,令民众迅速分化成对立的阵营。一部分居民表示赞同,认为新法将有效打击毒品犯罪,促使旅游业健康发展;但是一些旅游城市和咖啡馆的经营者则齐声反对,他们认为新政不但将打击当地旅游业,还会迫使毒品交易转向地下,反令社会治安恶化。

被称为“性都”的阿姆斯特丹,有着出人意料的宽容与坚持。在这里,被许多国家明令禁止的赌博、吸毒和嫖娼都是合法的。距离阿姆斯特丹法学院不远的红灯区里,妓女站在橱窗里自我展示,供顾客挑选。剧场里上演真人性爱表演,这在欧洲也是独一无二的。更令人惊讶的是,提供大麻、迷幻蘑菇等软毒品的咖啡馆鳞次栉比,仅阿姆斯特丹就有二百多家。在那里,各类软毒品如中餐馆的“云吞面”、“宫保鸡丁”一样,在菜单上详尽罗列。有些咖啡馆的玻璃窗上还画着大麻叶子的图案以招揽顾客。

实际上,荷兰政府并非对毒品毫无控制。根据1976年的《鸦片法案》(Opium Act),烈性毒品公开交易是被禁止的。而且,进口、贩运及持有过量软毒品,也构成违法。然而,携带及贩卖30克以下的软毒品则是合法的。荷兰司法部发言人曾说过:“青年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会自动停止使用软性毒品,而且放宽使用软性毒品会令人们疏远烈性毒品。”一般的荷兰人也认为使用软性毒品并不比酗酒严重。在街头喝瓶装酒是违法的,然而在“软毒品”市场上,遍地的大麻、致幻蘑菇和罂粟花蕾在销售,甚至有人在街头公然试食大麻,路人却都视若无睹。

当然,法律对于毒品销售还是存在一定限制。比如,毒品销售不许对学校的孩子们做广告,不许扰乱附近的其他住户,不许卖给倒手转卖的毒贩,等等。对于吸毒上瘾的“瘾君子”,荷兰法律表现得比较宽容,他们认为:“这些人是病人,应该得到帮助,而不是被审判。”在一些吸毒者的主要聚集点,常常会有政府资助的“美沙酮汽车”(美沙酮是一种镇痛药,可用来代替海洛因),前来为瘾君子们免费供应美沙酮,以帮助他们远离那些毒品。

近20年来,尽管荷兰对于毒品保持比较宽容的态度,吸毒者人数却基本固定在两万人左右。由于软毒品随处可得,它们的价格也得到控制,人们不致为吸毒而去实施其他罪行。事实上荷兰年轻人使用毒品的比例远低于欧洲平均水平。为此,荷兰官员们不无自豪地说:“在我们这里,17岁的孩子们只钟爱啤酒,极少碰毒品。”

根据阿姆斯特丹大学法学院冯·理瓦尔教授的说法:勇于承认人性欲望并自信能够驾驭,这就是荷兰的法律精神。因此,与其禁止色情服务或软性毒品,不如将其纳入法律的管制之下。也正是因为如此,早在1998年荷兰就通过立法,允许同性恋者同居;三年后,又通过一项立法,允许同性恋者结婚并领养孩子。

不仅如此,曾被誉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向来富有输出精神。他们甚至尝试将这种法律文化推广到国外。近来,由荷兰“征浪妇女”组织经营的船只“海之变”驶往爱尔兰(在以天主教为国教的爱尔兰,堕胎仍然是违法的),在那里将希望堕胎的妇女接走,白天驶往公海进行手术,晚上再把已经实施完堕胎手术的妇女送回爱尔兰。据说,这艘船还将驶往菲律宾和巴西等国家,“解放”那些因无法堕胎而影响人生的妇女。且不评价这种“输出”的是非功过,但从中足以品知,荷兰人拥有着怎样的大胆和自信。

海牙:弹丸小城的国际情怀

或许荷兰人拥有国际情怀,是有传统的,它集中体现在一个时常成为世界目光聚焦点的弹丸小城——海牙。虽然宪法规定阿姆斯特丹是荷兰的首都,但是荷兰中央政府的所在地和碧翠斯女王居住地都坐落于海牙。所有的政府机关与外国使馆都位于此,最高法院和许多国际组织也都在此办公。

更为重要的是,每年大量国际条约与协议在海牙和平宫得以修订。和平宫位于海牙市郊,是联合国国际法庭、国际法图书馆和国际法学院的所在地。这座宫殿之所以被命名为和平宫,是为了表达它对解决争端和维护世界和平的重要性。各个国家纷纷捐赠礼品,象征着每个国家共同致力于和平事业。

这个法庭成立于1946年4月3日,作为联合国的司法机构,解决其成员国之间的争端。它同时也是战争罪行的审判地点。国际法院设法官15人,分别由联合国大会和安理会投票选举产生。法官不代表任何国家,而是代表着国际法的正义、人道与公理。法官任期九年,可以连选连任。法院的墙上悬挂着已故大法官的肖像。两位中国国际法先哲——李浩培法官和王铁崖法官的肖像也位列其中。国际法学院成立于1923年,1950年后各国学习国际法的学生每年可到这里来参加考试,通过后授予学位。和平宫内的国际法图书馆是世界上藏有法律书籍最全最多的图书馆之一。

成立于20 02年的国际刑事法院(International Criminal Court)也位于海牙城内。根据2002年7月1号开始生效的《罗马国际刑事法院规约》,国际刑事法院的主要功能,是对犯有种族屠杀罪、危害人类罪、战争罪、侵略罪的个人进行起诉和审判。成立以来,已经有三个缔约国(刚果民主共和国、乌干达和中非共和国)主动向国际刑事法院提交案件,一个非缔约国(科特迪瓦)自愿就其境内有关情势接受法院的管辖,联合国安理会也于2005年3月就苏丹达尔富尔情势通过第1593号决议首次向法院提交案件。此外,国际刑事法院的检察官除针对刚果民主共和国、乌干达和苏丹达尔富尔情势进行调查外,还密切跟踪中非共和国和科特迪瓦。

与国际刑事法院毗邻的,是专门为前南斯拉夫种族冲突而成立的刑事法庭,简称联合国前南刑事法庭。其职能是起诉和审判自1991年以来在前南斯拉夫境内实施了严重违反人道主义法的行为者。其管辖的罪行包括:严重违反1949年日内瓦四公约的行为、违反战争法和惯例的行为、灭绝种族罪、危害人类罪。在此曾对前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进行过审理。

现任国际刑事法院检察长的德尔庞特(他曾经与意大利著名法官法尔科内合作,打击黑手党犯罪势力)曾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作为国际检察官,我们把国家元首、军界、警届高层、数不尽的地方军阀、政界领导、甚至涉及滔天罪行的整个政府告上法庭……我们首次证明强奸是一种战争罪行。最重要的是,我们获得了一些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办法。……当我们的政府要与独裁者、犯罪分子、或是种族灭绝行为的国家做出虚伪的妥协时,我相信,作为公民,我们必须提高自己反对的声音。”

一年一度由“国际刑事法院联盟”(ICCL)组织的“模拟国际刑事法庭”辩论赛,亦在这里举行。参赛代表队来自世界各国的高校法学院,以国际前南斯拉夫刑事法庭和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审理的某一个反人类罪案件作为当届的题目,各法学院代表队通过抽签,分别扮演控方、辩方和审判方,以模拟法庭的方式进行辩论。

开赛前,工作人员会将参赛队伍带到不远处的代尔夫特参观。这里是国际法学的奠基人物格劳秀斯的故乡。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阐述了国际法的概念,并提出了公海自由的经典理论:“海洋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是不可占领的;应向所有国家和所有国家的人民开放,供他们自由使用。”时至今日,国际法及其承载的价值得以超越国界,可说是格劳秀斯传统的胜利。荷兰成为现代国际法的中心,也与他们的历史贡献分不开。

作为弹丸小城的海牙,每时每刻都传递着这种世界公民的理念。这使海牙城内每天都上演着“正义审判强权”的场景。和平宫内的图书馆和国际法学院里,来自全世界的顶尖学者和法官们,亦正研讨着最为重要的法学问题。他们中的某一位,或许正在缔造着国际法律和秩序的历史。而小城海牙,只是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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