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来信

金晓磊

防盗门刚打开，孙燕姿的声音就扑面而来，一鸣，一鸣，快过来！曹一鸣知道孙燕姿的脾气，一丁点芝麻大的事，一经她嘴巴，立马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好像她的嘴巴是几十倍的放大镜似的。曹一鸣顾自在门口换着拖鞋，一点也不急。孙燕姿“哗”地拉开厨房门，身着围裙，一手拿铲子，一手靠在门框上，说，这世道咋就成这样了呢？曹一鸣敷衍了一句“怎么了”，准备朝客厅走去。

孙燕姿却伸手拦住了曹一鸣，问道，还记得上次来我们这里上厕所的那个小姑娘吗？曹一鸣歪了下头，然后点了点。孙燕姿嘴巴里的“小姑娘”是孙燕姿的同事，叫何冰清，其实也不小了，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曹一鸣记得当时瞥了她一眼，挺清秀的一个姑娘。那次，她和孙燕姿她们几个从外面办事回来，内急，就近到曹一鸣他们的出租房里来上了个厕所。她怎么了？曹一鸣问。孙燕姿伸手在曹一鸣的脑门上点了一下，说，你们男人，就这副德性，一说起漂亮的女人就急，刚才喊你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呢？曹一鸣连忙举双手投降，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曹一鸣转身就走。孙燕姿立马拉住了他，朝着客厅瞅了瞅，放低了声音说，曹一鸣，借你一百个脑袋，你都想不到这么一个清纯的女孩子，一个快要结婚的人，她居然和我们部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搞上了。一听这话，曹一鸣的脑袋里立刻跳出一句网络名言来：纯，属虚构；乱，是佳人。曹一鸣笑了笑，说，搞上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搞上了？孙燕姿说，我是无意之中看到了他们的QQ聊天记录。曹一鸣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靠在了门框上，等着孙燕姿的下文。好长时间都没有听到孙燕姿嘴巴的动静。就在曹一鸣准备离开的时候，孙燕姿扭头看到了曹一鸣，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菜端出去。

曹一鸣端起那盘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菜，朝餐厅走去。曹一鸣想，孙燕姿说的那个何冰清是怎么和四十多岁的男人搞上的？ 大概是想得太投入了，曹一鸣并没有听到孙燕姿喊他的声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孙燕姿的声音已经有点高了，曹一鸣，你想情人了，想得这么出神，喊你几次都没听见？曹一鸣说，没听清，又怎么了？孙燕姿说，忘了提前和你说一声，今天下午我把到期的宽带给停了。曹一鸣想，还“忘了提前和你说一声”，压根就不想和我说。曹一鸣心里窝了把火，嘴上又不说，只好把火闷在心里。

准备睡觉的时候，孙燕姿说，宽带的事，我想反正我们俩单位里都有，家里的网除了看看电影，好像也没什么用。曹一鸣说，那万一有个急事怎么办？孙燕姿说，这些年，我们好像也没遇到过晚上急着要上网的事吧？曹一鸣想了想，还真没有。孙燕姿又说，我觉得这钱能省就省下来，我们总不能一直租房子吧。趁现在房产不景气，早点凑足首付款贷款买套房子。曹一鸣想，是自己错怪了孙燕姿，哎，没能力买房，还让孙燕姿跟着一起受委屈。曹一鸣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来，弄成扇子状，朝着半空里甩了几下说，老子现在有钱了。孙燕姿眉毛一扬，说，哪来的？乖乖给我呈上来！曹一鸣说，给国税局写了个小品。孙燕姿说，不错，继续努力！

第二天，曹一鸣去了单位。曹一鸣在市群艺馆上班。他泡了杯茶，浏览了一下早间新闻，然后就开始给孙燕姿下载那些韩剧。在网上逛了大半天，逛到后来觉得挺无聊的，曹一鸣就上“同城游”打起了双扣。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曹一鸣拿出U盘，准备把下载好的韩剧存进去。在电脑忙着“搬”韩剧的时候，曹一鸣顺便也到孙燕姿的U盘里去逛了逛。这一逛，还真逛出个“新大陆”来。具体点说，是一个文档。很明显，那个文档是一份QQ聊天记录。曹一鸣快速扫描了一下，全是一个叫“嫦娥的兔子”和另一个叫“守株待兔”的聊天记录。光看这网名，还真是天生一对啊！曹一鸣聪明的脑袋，一下就想到了昨天傍晚孙燕姿和自己说的何冰清的事情。曹一鸣也没心情去想孙燕姿是怎么搞到他们的聊天记录。他们究竟是怎么搞上的，这个有趣的问题，就像鞭炮的导火线，“哧哧”地冒着火点又跑回曹一鸣的脑袋里来了，曹一鸣立马兴奋起来，他兴致勃勃地研读起他们的聊天记录来。从第一个字开始，到最后一个字结束，曹一鸣都舍不得眨一下自己的眼珠子。那里面全是少儿不宜的性暗示、赤裸裸的挑逗以及做爱感受。比当年曹一鸣钻在被窝里看的那些黄色小说还黄色啊！稍稍有些遗憾的是，孙燕姿下载来的内容，是他们已经搞上了以后的一部分记录。这些文字，仍然没有解答“他们究竟是怎么搞上的”这个疑问。曹一鸣把孙燕姿U盘里的那个文档复制了一份，存到了自己的电脑上，还设置了一个密码。

就在曹一鸣准备退出QQ、关电脑回家的时候，他突然又冒出个新想法来。曹一鸣点了QQ里的“精确查找”，在“昵称”栏里输入了“嫦娥的兔子”，搜索的结果是，的确有一个这样的网名，运气好的是，这网名，全世界有且只有一个。曹一鸣想，运气真他妈的好，就像中奖一样。曹一鸣发了个“加为好友”的请求。等了一两分钟，那只“企鹅”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在点“退出”的时候，曹一鸣忍不住又等了几秒，还是没动静，只好狠狠心，退了出来。

回到出租房，孙燕姿还没有回来。曹一鸣就从冰箱里拿了些菜出来，开始烧菜做饭。等到曹一鸣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的时候，孙燕姿终于回来了。孙燕姿二话没说，把一张晚报伸到了曹一鸣的鼻子底下。曹一鸣除了闻到一阵油墨味以外，还看到了这样一则醒目的新闻：市区小学初中招生方案敲定 ，我市首次实行“零择校”，教育部门表示，“零择校”有助于推进学校均衡发展。

曹一鸣看看报纸，又看看孙燕姿。孙燕姿说，你看我干吗，你说该怎么办？去年年底的时候，无意间，曹一鸣和孙燕姿说起过儿子的读书问题。他说，过了新年，儿子就七岁了，你打算让他就近混个毕业，还是想进名校呢？孙燕姿说，就近，有就近的好处；名校，也有名校的不足。再说了，还有大半年，早着呢。曹一鸣说，不早了，听我有些同事讲，有些名校是要提前半年去找关系才进得去。孙燕姿说，你不是有个朋友在胜利小学做领导了吗？到时候找他说说，拿出点赞助费就行了。

要想进名校，看来只有买房了，曹一鸣说，而且要快。孙燕姿说，要不，我们吃了饭就去看看。曹一鸣说，你也太夸张了吧，要快，也不能快成这样啊。 孙燕姿说，去了解下行情，又没有损失的。按报纸上的政策，我估计有些房子一个晚上涨个一两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曹一鸣想想孙燕姿说的也有道理。endprint

吃完饭，曹一鸣开电动车捎着孙燕姿和儿子，好不容易在一家小餐馆和一家五金店中间看到了“诚信中介”的广告灯还亮着。曹一鸣在路边停稳了电动车，发现那中介的门是关着的。门口倒是有两块很大的木板，一块写着“出租”，另一块写着“出售”。以前总听人说起现在的房价如何如何高，每次听过了，就听过了，最多笑笑而已。

现在，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尽管有什么“国八条”之类的打压措施，但房价高得确实够离谱了的。一套30来平米的二手房，仗着自己是小学初中双学区，居然开价要70万。看了看另外差不多地段，差不多套型的，也基本是这个价：每平方两万左右。

曹一鸣说，还看吗？说不定这挂出来的价格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孙燕姿气呼呼地说，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也不在乎多花点时间。曹一鸣一声不响地上了车，继续满大街地慢跑。这次，居然找到了一家还开门的“胜利中介”。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正在电脑里玩双扣。曹一鸣说明了来意，那老头便从抽屉里找出个笔记本来，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信息给曹一鸣看。那上面的字，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一般，曹一鸣凑近了细看，好在还能猜出个大概来。看的结果，令曹一鸣和孙燕姿很失望，房东们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给出的价格和刚才在木板上看到的差不多。老头看了看曹一鸣身边的小孩，说，如果真想买，明天让我女儿带着你们去房子里看看。孙燕姿说，好的，要不，你先给我们一张名片吧。老头从桌子边上的名片盒里拿了一张递给孙燕姿，说，老板娘，过几天这学区房肯定还要涨，下手要快啊！

回家后，孙燕姿打开柜子锁，把那些存折都取了出来。三万，六万，十万，十二万……曹一鸣和孙燕姿的头凑在一起做小学算术题。等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孙燕姿报了个数字出来：十八万。曹一鸣说，再借点，大概能付个首付，剩下的贷款。于是，曹一鸣和孙燕姿分头打电话。曹一鸣老妈一听曹一鸣准备买房子，那个高兴劲儿，曹一鸣都能在电话这头看到她的那张脸开成了喇叭花。可一听儿子想“借”点钱，曹一鸣老妈脸上的那朵花立马就谢了，电话里好长时间没声响。后来，好不容易传出一声叹息来，曹一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曹一鸣老妈说，一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爸待在私人厂里，起早摸黑，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我们年纪也大了，总得留点钱防老的。再说，给了你钱，你姐那里也难交代。曹一鸣说，妈，那就算了。曹一鸣妈说，一鸣啊，我和你爸商量商量，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最多给你准备个一两万。孙燕姿也打完了电话，说，她妈大概能借给我们五万。曹一鸣说，我们明天先去看看房子再说吧。

早上，曹一鸣打电话给秦馆长请了假，然后和孙燕姿赶到“胜利中介”。老头刚开门，说，你们真早啊。说完，他给他女儿打了个电话。十来分钟的样子，一辆淡绿的大眼睛QQ停在了门口，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摇下车窗，喊，爸，我到了。曹一鸣和孙燕姿进了车子，简单地自我介绍以后，孙燕姿把买房意向和周大姐说明了一下，周大姐说，好的，我手头有三四套这样的房子，先带你们去看看。

看第二套的时候，居然碰到另一个中介也带人来看同一套房子。曹一鸣拉了拉孙燕姿，悄悄地说，居然还有“一女嫁二夫”的事情？孙燕姿说，这很正常，有些中介还是互相联络的。这个时候，那个周大姐的电话也多起来了，听内容大多是房子的事情。曹一鸣和孙燕姿对视了一下，从对方的眼神里都读出了相同的信号：学区房看来的确是要涨了。看完第四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孙燕姿说，算了，不看了，就这几套里选吧。周大姐接了个电话，说，刚才我们看的第二套，已经被另外的买家“吃”下了，协议也签了。你们能选择的也就是另外三套了。孙燕姿说，我们回去商量一下，下午给你答复。

曹一鸣和孙燕姿都觉得那套60平方、价格90万左右的还不错。后来，孙燕姿就给周大姐打了个电话，让帮忙和房东说说，能不能稍微再便宜点。周大姐回电话过来说，下午带个两三万现金过来，谈得来就把协议签了，这样变数就小些。孙燕姿说，好的，好的。房东夫妇也算通情达理，同意曹一鸣先付房价的50%，等曹一鸣把公积金贷款办下来，再全部付清余额。

曹一鸣和孙燕姿一回出租屋，孙燕姿又把钱算了一遍，手头的，能借到的，按评估的房价大概能贷到的款额，这些加在一起好像还缺两三万的样子。曹一鸣安慰说，还有些时间，办法总比困难多的。

第二天，曹一鸣到了单位，立刻开了电脑，登录了QQ，但QQ一点动静都没有，和那天下班时一模一样。曹一鸣就按上次的步骤又做了一遍，发现那只“白兔”居然是亮着的。这也就是说何冰清已经收到“加为好友”的请求，但她没理他。曹一鸣又一次请求“加为好友”，但好长时间QQ里还是没有反应。曹一鸣心里的火“腾”地蹿了上来，他妈的，还装纯洁，居然装逼不理我！曹一鸣居然跳出一个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的念头，他的心狂乱地跳动起来。

曹一鸣找了个借口，偷偷去了趟邮局。回到单位，曹一鸣关紧了办公室门，开始在电脑里写信。他尽可能把言辞弄得温柔点，不至于把“兔子”给逼急了。说完了暧昧事情，曹一鸣又做哭泣状，编了个谎，说自己也实在是“人命关天”给逼上绝路了，否则，也不会做这种下三烂的事情。顺便拍拍胸口，发了个毒誓，申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然，如果你一定不肯‘借的话，我也不勉强，我就当看个热闹，把一些证据寄给你未来的老公、那男人的老婆，还会挂到网上，供网友们参观学习的！我想，聪明的你，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就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去吧。你先去银行办张卡，然后把钱存进去，设个密码，接着用塑料袋把卡包起来塞到信封里，到4月18日晚上9点以前把信封放到人民广场西面厕所门口的垃圾桶下！”

写完了，曹一鸣又仔细地看了几遍，发现没什么漏洞，或者露出自己尾巴的地方，就把它打印下来，然后立刻删除。信封上的地址和收件人姓名打印好，曹一鸣就把信件塞进去，用胶水粘实封口，贴好邮票，最后，把它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曹一鸣出了单位，骑了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一只邮箱。最后，在一条小弄堂口发现了一只邮箱。曹一鸣骑过去，停了下来，从裤兜里拿出张餐巾纸假装揩鼻涕，一边揩一边把身子侧到邮箱边上，裤兜差不多和邮箱口只有十来公分的样子了，曹一鸣从裤兜里把那封信拉了出来，快速地塞进邮箱，然后，脚一蹬，车子飞一般地驶了出去。endprint

孙燕姿说，你今天好像回来得比以前晚啊？曹一鸣说，单位开了个长会，所以有点晚了。孙燕姿说，我今天向一个要好的同事借钱了，她说能借我两万，你那边有消息吗？曹一鸣说，还没，不过我正在想办法。到办手续前，我想应该能借到钱。孙燕姿“哦”了一声，说，菩萨保佑吧！

晚上，曹一鸣躺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封信的影子。他又回想了几遍那信的内容，确信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细节留下，曹一鸣刚刚安了一点心。突然又想到，万一那女孩报警了怎么办？他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好不容易，曹一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曹一鸣“画”着熊猫眼去了单位。秦馆长把曹一鸣叫到办公室。秦馆长看着曹一鸣说，小曹，没事吧，怎么这么憔悴呢？曹一鸣捋了把脸说，大概是昨晚上没睡好。秦馆长说，小曹啊，不要仗着年轻，得悠着点啊！曹一鸣尴尬地笑笑。秦馆长说，小曹，是这样的，最近市里有项重点工作需要你去完成，围绕“道德在我心”这个主题，写一个群众喜闻乐见的情景剧，到时候还要在市电视台播出。秦馆长边说边把一份文件递给曹一鸣，有困难吗？曹一鸣说，没问题。

领了任务回到办公室，曹一鸣的脑袋里还是那封信的事情，曹一鸣想，写情景剧的任务还是等过了明天再说吧。这个时候，窗户外面突然拉响了警笛，曹一鸣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走到窗户边去看看，但感觉自己已经迈不动脚步了，两只手不停地抖动起来。警笛声渐渐远去了，曹一鸣身上的魂魄总算归了位。

曹一鸣都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的。下班时，他绕道去偷偷瞄了几眼那只邮箱。曹一鸣回到家，就一屁股窝在了沙发里。孙燕姿看他的气色很不好，走过去，伸手在曹一鸣的脑门上摸了一下，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曹一鸣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大概是有点累了。

孙燕姿说，一鸣，晚报上说，居然有人把烟蒂扔进邮箱里。曹一鸣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把孙燕姿给吓了一大跳。孙燕姿说，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啊？曹一鸣问，你刚才说什么了？孙燕姿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曹一鸣侧过身子，在那叠报纸里翻找起来。孙燕姿说，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曹一鸣一边找一边说，秦馆长让我写个“道德在我心”的情景剧，我想了一天都没头绪，你刚才说的那则新闻，倒是个很好的点子。

曹一鸣找到了那则新闻，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客厅里跳了起来，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解决了我的烦恼事！曹一鸣边说边从厨房里拿来了酒和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张嘴就是一口。孙燕姿听见酒液滑过曹一鸣喉咙的“汩汩”声，像水从缺口灌溉到田里的声音。孙燕姿想，以前还从来没看见曹一鸣这样高兴过，一则新闻就高兴成这样，至于吗？曹一鸣一口老酒下肚以后，在心里默默地说，烧信的贵人啊，谢谢你救了我！

这个时候，曹一鸣听见孙燕姿叹了口气，连忙问，怎么了？孙燕姿说，看到你喝酒，想起今天单位里收到的“红色罚款单”了。曹一鸣说，谁要结婚了？

孙燕姿说，就是和那个四十来岁男人搞上的何冰清！曹一鸣“哦”了一声，也叹了口气。孙燕姿说，你说我们去不去喝喜酒啊？曹一鸣说，去吧，一个单位的，人家请我们，也是给我们面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也得给人家面子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结婚的时候，何冰清还没来单位，没给我们送过贺礼啊！我们这贺礼送出去，也就回不来了！孙燕姿说，再说了，我们现在也是困难时期啊！曹一鸣说，喝喝喜酒，说不定能沾点喜气呢！

孙燕姿说，那就好吧。我们能省就省点，就当提前准备红包吧！孙燕姿说起红包，曹一鸣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是啊，自己是否重新送个“大红包”给那个何冰清？

第二天一上班，曹一鸣就在电脑前忙了起来。

何冰清：

你好！

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总有一天，会他知，他们知的。你还年轻，早点悬崖勒马，好好过日子去吧！

一个知情人的忠告

写完信，曹一鸣把上次存在电脑里的QQ聊天记录复制了一小部分，打印了下来，连同短信一起塞进了信封里。曹一鸣又看了看那个聊天记录，对着它笑了笑，然后点了点鼠标，把它永久性地删除粉碎了。曹一鸣看见那只邮箱已经换成新的了，它亮晃晃地蹲在那里。他朝四周看了看，把信塞了进去。路过一个彩票站的时候，曹一鸣从裤兜里摸出两个钢镚，对着老板说，老板，给我买一注彩票，要机选的。从彩票站出来，曹一鸣扭头看见太阳像个咸鸭蛋，不知道被谁一扯，很听话地被扯到西边去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