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社内讧”新探

2014-03-20 01:47徐爱华黄志辉
关键词:南社柳亚子社员

徐爱华,黄志辉

(温州大学城市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南社内讧”新探

徐爱华,黄志辉

(温州大学城市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南社内讧”事件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中的著名事件。此事件因论诗而引发,持续发酵,而成舍我号召另组南社是事件的高潮,由此正式拉开了南社解散的帷幕,成舍我是事件的关键性角色。新挖掘的材料显示:成舍我入社后境遇不佳,导致他早就有退出南社、另寻他路的想法;在柳亚子驱逐朱鸳雏出社之前,柳、成两人已因伶人陆子美而交恶。这两个原因交织一起,驱使成舍我退出南社,并最终号召另组南社。

成舍我;柳亚子;南社;“南社内讧”

南社是近代中国一个最有影响性的文学革命社团组织,社名取“操南音,不忘本”之意,以“欲一洗前代结社之弊,以作海内文学之导师”[1]相召,提倡民族气节,鼓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对中国近代革命历程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南社由盛转衰,直至最终解体的过程中,1917年因论诗而引起的“南社内讧”事件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在此事件中,成舍我扮演了关键性的角色,虽然其角色之重要不如他自己所说的“南社的停顿是因我而起”[2],然而他的几篇启事确实拉开了南社正式解体的序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此事件的推手。关于此事件发生的经历、原因,已有多篇文献进行了详尽的介绍和探讨①参见:柳亚子. 我和朱鸳雏的公案[C] // 柳无忌. 南社纪略: 柳亚子文集.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3: 149-154; 郑逸梅. 南社丛谈[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1: 32-47; 孙之梅. 南社研究[M]. 北京: 北京文学出版社, 2003: 360-371; 葛春蕃. 南社分裂考述[J]. 湖南人文科技学报, 2009, (1): 40-46; 熊罗生. 成舍我与南社“朱柳论诗”公案[J]. 株洲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1, (3): 39-43; 张晓锋. 成舍我与“南社内讧”[J]. 传媒观察, 2011, (3): 60-61.,然而现有文献对成舍我在此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及其影响探讨还不够具体和深入。

成舍我(1898-1991年),原籍湖南湘乡,原名成勋,后名成平,后以笔名“舍我”行于人世,中国近现代著名报人和新闻教育家,他于1916年5月8日,在林寒碧、叶玉森两人的介绍下加入南社[3]。本文在发掘新材料的基础上,试图从心理传记的角度来探究成舍我在“南社内讧”事件中的行为和缘由,以收对以往研究补阙之效。

一、“南社内讧”事件爆发始末

事件的起因是当时诗坛上的“同光体”之争。“同光体”诗派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盛行的学古诗派之一,宣称“不墨守盛唐”,而主张“学宋”,追求宋诗“抒写情志”的审美风格,其代表人物有郑孝胥、陈衍、陈三立等。至民国初年,同光体风靡一时。与此同时,诗坛上还有主张“学唐”、“兼采唐宋”等诗派,他们之间最大的分歧是学诗“宗唐”还是“宗宋”,并为之争吵不休。至反袁斗争结束后,诗坛上的这种分歧与争吵于南社内部表现得至为明显。

事件导火线是1916年11月17日还未入南社的吴虞写给柳亚子的一封信,信中对柳亚子关于“同光体”诗派领袖的批评——“郑(孝胥)、陈(三立)枯寂无生趣”——大为赞赏,主张“南社起而振之”,打破“上海诗流,几为陈、郑所垄断”的局面[4]。时为南社主任的柳亚子接信后,大有知音之感,马上致函吴虞,除了再述他一贯提倡“唐风”、反对“同光体”的主张外,还表达了“思欲振衰起敝,一洗其众咻之习”的想法,并动员吴加入南社,以一起战斗[5]。

既已决定战斗,当然要找到斗争的靶子。恰好数日后,社员胡先骕写信给柳亚子,信中对“同光体”大为赞扬。柳亚子接信后,认为机会来临了。他先是在1917年3月11日的《民国日报》上发表《答胡先骕诗作二首》,因“同光体”诗派崇尚江西诗派,诗中攻讦江西诗派首领黄庭坚:“分宁茶客黄山谷,能解诗家三昧无?千古知言冯定远,比他嫠妇与驴夫!”[6]之后,干脆把吴虞写给他的信以《与柳亚子书》为题刊发在4月28日的《民国日报》上,企图挑起纷争。

可惜的是,当时胡先骕及其他“同光体”诗派人员没有应战,一直到了6月9日,社员闻野鹤在《民国日报》发表《怬簃诗话》,盛赞郑孝胥的诗“清神独往,一扫凡秽,零金片玉,诚可珍也”[7],随后他又于6月24日,继续发表诗话,指责吴虞对陈衍《海内诗话》的批评是“执蝘蜓以嘲龟龙”,誓为同光体说话,“以助海内大家,张目于万一”[8]。这两篇文章对于想借机整理“社格”的柳亚子来说是赤裸裸的挑战书,他认为真正的斗争目标出现了,于是在《民国日报》连续发文《质野鹤》、《再质野鹤》,反驳闻野鹤的“执蝘蜓以嘲龟龙”之叽,认为“民国肇兴”,应该“创堂皇矞丽之作,黄钟大吕,朗然有开国气象”,指责“同光体”是亡国之音[9]。

面对柳亚子气势如虹的攻击,闻野鹤不免气短,只匆匆交手一个回合就偃旗息鼓了。正当人们认为柳亚子即将完全胜利的时候,另一社员朱鸳雏却横插一脚,他于7月9日发表《平诗》,文内一面为陈衍、郑孝胥、陈三立三人辩护,认为不能因为他们生于“逊朝”,便将其诗作视为“亡国之音”,并将南社中学宋诗者的名字一一列出;一面攻讦吴虞和柳亚子:“吴又陵《秋水集》小具聪明,便欲自附名作,本不足道;柳亚子太邱道广,竟为所愚,则甚惜之。”[10]这下惹得一向“气盛”的柳亚子勃然大怒,连续从7月27日至30日发表长文《斥朱鸳雏》,对朱文一一驳斥。与此同时,朱鸳雏也转移阵地,在《民国日报》的死敌《中华新报》上发文反击。至此,双方是不死不休,必定要见个真章了,最终,柳亚子一怒之下,于8月1日以南社主任的名义,斥朱鸳雏“妄肆雌黄,腥闻昭著”,宣布驱逐其出社[11]。

在柳亚子宣布驱逐朱鸳雏出社之前,成舍我一直处于旁观者的角色。例如他在1917年4月28日的“余墨”中盛赞柳亚子的文学主张:“亚子论文学,谓格调宜旧,理想宜新,此诚不磨之论。”[12]当7月份论诗之争如火如荼之时,他甚至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吾之‘文坛艺薮’乃一变而为诸君之战场炮火,喧□行及地主,诸君诚恶作剧哉”,并劝解双方:“何必淘此闲气?倘有佳兴,何不多做几篇大文章,替‘文坛艺薮’生色?”[13]

但是,在柳亚子宣布驱逐朱鸳雏出社后,成舍我突然在8月7日石破天惊地同时在《申报》、《中华新报》刊出《南社社员公鉴》启事,号召社员“急谋抵制”柳此行为[14]。

在这则轰动一时的启事中,成舍我表达了两项意见:(一)指责柳亚子驱逐朱鸳雏无理:“本社定章,并无驱逐社友之明友”,柳驱朱,是柳“以一人之私,妄为进退”的表现;(二)向社友征求意见,呼吁共同抵制柳亚子此等“专横恣肆之主任”。上述两项,是对于一向被奉为“南社灵魂”的柳亚子的领导权的极端蔑视,可以想见柳亚子见报后的反应。第二日,愤懑难解的柳亚子即发表《报成舍我书》,向成舍我发“哀的美敦书”,强横地宣布“仆南社代表也,朱玺者南社公敌也”,警告成舍我以七日为限速速断绝与朱玺关系,否则,“亦将以逐朱玺者逐足下”[15]。

更出乎柳亚子意料之外的是,8月8日,就在他对成舍我发出最后通牒的同时,成先行在《民国日报》宣布脱离与该报的关系,再于次日接连在《中华新报》发两则启事,一启事述说叶楚伧“禁仆在各报发表反对柳弃疾之意见”[16],干涉其言论自由,及其退出《民国日报》的缘由;另一启事则宣布“在未正式驱逐(柳)之前,鄙人与现在之南社断绝关系”[17]。

见报后,柳亚子怒不可遏,当即宣布“成平猖狂妄行,一至于此,实为害群之马,一并黜其社籍,不认为南社社友”[18],至此,成舍我便成为第二个因论诗之争被驱逐出社的社员。

同朱鸳雏相比,成舍我的行为表现则更为激进,对本已摇摇欲坠的南社造成了重重的一击。8月14日他在《中华新报》上刊出《南社社友公鉴》,号召“海内同志另行组织”[19]南社,由此拉开了南社正式走向分裂、解体的帷幕。社内早已有相当成员不满意柳亚子的行事方式,他们积极响应,并付诸行动,欲在广州分社的基础上另行组织南社,结果虽未成功,但却使众多的社员心灰意冷,或不再过问社务,或纷纷脱离南社,直至这个在中国近代社会中曾经做出过重要贡献的文学团体最终解体。

二、成舍我刊发《南社社员公鉴》的缘由

纵观此事件的整个过程,笔者认为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值得探讨,即成舍我为何在8月7日刊发那则《南社社员公鉴》启事,一改之前中立者的角色?是否单纯如成舍我所坚持的,因为柳亚子越权驱逐朱鸳雏这一不恰当行为,所以作为社员有义务要急谋抵制“此专横恣肆之主任”?但是另一当事人柳亚子有自己的说法[20]:

“成舍我者,……入《民国日报》,遂主‘文坛艺薮’,而其人不学无术,任事数月,南社社友谤议蜂起。《民国日报》主任叶楚伧君亦素不满于成,徒以因循未发。适仆有书与叶君,道成氏之短。不数日,而叶君夺成氏之职,延胡朴庵继其事。于是成氏大恚愤,迁怒于仆,遂借驱逐朱玺出社事,遍登广告,与仆为难。……”

根据柳亚子所言,成舍我一改其早先中立的角色,是因为柳亚子写信给叶楚伧,“道成氏之短”,叶楚伧听其言,便解除了成舍我在《民国日报》的职务,成因此怀恨在心,借柳驱朱一事向柳发难。

以上成柳两种说法孰是孰非?要解开这个谜团,需从成舍我在南社中的境遇以及他与柳亚子的关系说起。

成舍我入南社时年仅十八岁,入社序号为597号,可说是南社中的“小字辈”。但是不同于一般同龄人,此时的青年成舍我已是走南闯北,具有一般年轻人所不具有的开阔见识,同时又具有青年的锐气与雄心。他到上海后,取笔名为“舍我”,此笔名来自孟子的名言:“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其傲睨一世的气概不难想象。挟着这股气势加入南社、进驻《民国日报》,成舍我的言行不免使一些老成、守旧人士侧目而视。在主持“文坛艺薮”后,成舍我将“余墨”栏变成个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言论机关,惹得相当多的南社社员不满。尤其为《九尾龟》一书,他不遗余力地攻讦南社老友张春帆,这在一些社员看来更是成舍我为提升个人名望、一呈私欲的表现。因此,南社成员中对成舍我的非议必定是有的,这样说来,柳亚子对成舍我的攻击——“自足下主《民国日报》笔政以来,社中俦侣,不满意于足下者实繁有徒。有诋为草包者,有谓见之当作三日恶者,几于谤书盈箧”[15]——是有事实依据的。南社成员的这种非议,在成舍我自己的文字中也多次体现。例如,他曾以如下高姿态来应对这种非议[21]:

人以狂夫呼我,可也;以愚夫、懦夫呼我,亦可也。此三者,皆我个人之天性。我有何天性,即当任我天性而行,……盖人之天性,本无丝毫恶根;既无丝毫恶根,则人之讥评我,也直欲我去善而从恶耳。此又乌乎可哉?

当然面对这种非议,他也曾经泄气过,如在1917年6月11日的“余墨”中,他写道:“屏绝人事,遁迹于深山穷谷间,桃花流水,理乱不知,岂不快哉?奈之何仆仆风尘,为衣食作刍狗也”[22];第二日,他又接着发感叹:“生平以赤诚待人,而人人目我以滑头。偶然放弃良心,模仿几回滑头,手腕则向之;目我以滑者,转许我以诚笃。嗟夫!处今日而言是非,固尚能得其真欤?”[23]可见,当时成舍我的心理承受的压力的确大,才使得他发出如此的感慨,才使得他产生过不“为衣食作刍狗”,回归故乡,甚至隐居山林的想法。

从以上分析可知,入南社后的境遇并不如成舍我早先所想象的那么美好,这会不会导致他就此产生退出南社、另寻他路的想法呢?

三、成舍我与柳亚子的关系

我们再来分析成舍我与柳亚子的关系。柳亚子长期任南社主任,被誉为“南社灵魂”,他在社中的地位自不是如成舍我这类“小辈”所能比拟。成舍我入南社、进《民国日报》虽不是柳亚子一手促成的,但是如没有柳亚子的首肯,应是难以成事的。故在成舍我入南社最初的一段时期内,他是极力维护与柳亚子之间的良好关系的,体现最明显的是在胡适与柳亚子等南社同人的论战①关于胡适与柳亚子等南社同人的文学论战, 可详参: 杨天石. 柳亚子与胡适[C] // 《南社研究》编辑部. 南社研究: 2. 广州: 中山大学出版社, 1992: 31-47; 林香伶. 南社文学综论[M]. 台北: 里仁书局, 2009: 547-564.中,成舍我站在南社一边,极力为柳亚子说话。例如,在1917年4月28日的“余墨”栏中,成舍我力挺柳亚子的“格调宜旧,理想宜新”的文学主张,并同时诋毁胡适“未窥国学门径”、“真妄人”[24];1917年5月19日,他又说:“今之但是文学革命者,其文学定不高妙,犹之倡社会革命者,其家产定不丰富,二者虽异,其用心一也”,斥骂胡适等提倡文学革命者如他“七八岁时之见解欤”[25]。照如此发展,成舍我与柳亚子两人是可以维持较好关系的,当南社内部对成“谤议群起”的初期,柳作为主任,确实也起过调停的作用。

可惜的是,性格使然,两人最终还是交恶,交恶之因要追溯于两人对名伶陆子美的不同看法。

陆子美(1893-1915年),名遵熹,字焕甫,与冯春航同为南社戏剧家。1913年,陆子美在柳亚子家乡黎里演悲剧《血泪碑》,柳颇心赏之,两人初识。后两人邂逅于酒家,倾谈之后,正式结交。柳亚子后来把他们遇合因缘的经过写成《梨云小录》。自此以后,柳亚子写了大量剧评和诗文为陆子美扬名。不久,在柳亚子的亲自介绍下,陆氏加入南社。可惜,因哀身世之感,陆子美经常郁郁寡欢,终因“哀感伤神,劳瘁伐性”,于1915年4月去世,年仅23岁。柳亚子为此痛惜不已,专为陆子美作《陆生传》,并把他的遗像,制版印于《南社丛刻》十四集上②关于柳、陆的交往经历, 可详参: 郑逸梅. 南社丛谈[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1: 170-171; 田建民, 丁合林. 柳亚子与冯春航、陆子美交游述评[J]. 兰台世界, 2012, (10): 62-63.。

对于柳亚子这种力捧伶人的做法,南社内部众说纷纭,褒贬不一。褒者,赞柳的做法体现了旧时名士的风流;贬者,斥柳把陆子美这等伶人介绍进社,是自贬身份,更有甚者,怀疑他们之间存在暧昧关系。成舍我属于批评者,他认为,“自柳弃疾以冯(春航)、陆(子美)两伶入社以来,人品已极混杂”[26],此是南社渐趋分裂的一大原因。在陆子美病逝后不久,成舍我曾在某报端刊一文,流传陆氏的“猥亵之谭传”,攻讦他“吝父赀不与”③成舍我的这篇文章具体刊于何日、刊于何报, 已不可考, 但从柳亚子的反击看, 是确有其文的.,用语可谓极端不恭。当时仍处于悲痛之中的柳亚子看见此文后,怒不可遏,当即写信给成舍我,其中有语云:“仆与子美为道义交,相知有素。诚不忍郢书燕说,诬其身后之名,故为辨之”,对于成舍我罗列于陆子美身上的不雅之词逐一辨解[27]。接信后,或许觉察到自己的言语确实过分,或许受到叶楚伧等人的压力,成舍我把柳写给他的信刊登于1917年5月22日的《民国日报》上,并在当日的“余墨”中写下了如下有道歉意味的文字[28]:

“予不喜戏,尤不喜新戏。虽自知其固谬,然性所不习,弗能强也。往吾闻子美名,颇轻其人,意殆为一浮荡子弟,辱身此耳。今读亚子书及所撰子美传,始知其不然。岂新戏中固亦有佳士在耶。予未敢信,然亚子长者,必不忍以□言欺予。今而后,予将以信亚子者,信子美矣。倘亦亚子之所赞许乎?”

信中虽表达了道歉意味,但是成舍我实未心服,在他看来,这是柳亚子以主任之权压迫社员的表现。柳亚子也从这段文字中看出了成舍我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于是再给他去了一封信,同时可能也给《民国日报》的主持者叶楚伧去了一封信,诉斥成舍我的不良行径。叶楚伧接信后,自然以长辈的身份斥责了成舍我一顿,使得成氏在5月28日写下了如下悲愤的文字[29]:

“吾与某君交未久,而屡以非分干予。偶不如愿,即责以书。君子乎?小人乎?愿某君有以自省。”

此段文字当然是针对柳亚子而发的,更以“小人”称呼柳,要他“自省”。至此,在柳亚子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然是水火不容,于是,他再致信叶楚伧,道“成氏之短”。与柳亚子有“同里之雅”的叶楚伧,素知柳氏“向来不受人劝”的性格,思索良久,没办法,只得委曲成舍我,要求他在7月22日发出告白,以“抱病初痊,精神未复”为由暂时离开《民国日报》,容柳氏怒气平息后再寻机会返回,这就是柳亚子在《报公羊石年书》中所提到的“适仆有书与叶君,道成氏之短。不数日,而叶君夺成氏之职,延胡朴庵继其事”之事了。

从以上分析可知,在柳亚子驱逐朱鸳雏出社之前,柳、成两人已交恶。当8月6日驱逐朱鸳雏的布告刊登于《民国日报》时,少年气盛的成舍我一方面“大恚愤”被夺职于《民国日报》,一方面激起义愤,认为他与朱鸳雏同为柳亚子威权之下的牺牲品,所以当天即向叶楚伧表示“将以死力反对柳氏”[30],不顾叶的一再阻拦,第二天,那则轰动一时的《南社社员公鉴》还是在《申报》、《中华新报》同时刊登出来了。此时,成舍我意识到,自己在南社早先既已受到如此多的非议,处境本已很尴尬,而这则启事无疑更是自绝于呆在南社、《民国日报》的最后一点希望,于是他索性在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发出三则启事,抢先宣布退出《民国日报》、“与现在之南社断绝关系”。随着笔战的加剧,成舍我终于在8月14日发出另行组织南社的呼吁,其产生的效果直如“孙猴子大闹天宫”般,对摇摇欲坠的南社犹如重重一击,加快了其分裂解体的步伐。

[1] 高旭. 南社启[N]. 民吁报, 1909-10-17(12).

[2] 张堂錡. 南社因我而起的内讧: 成舍我谈南社社务停顿始末[C] // 张堂錡. 生命风景. 台北: 文史哲出版社, 1994: 284.

[3] 杨天石, 王学庄. 南社史长编[M].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95: 417.

[4] 吴虞. 与柳亚子书[N]. 民国日报, 1917-4-28(12).

[5] 吴虞. 吴虞日记: 1937年3月5日[M].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4: 290.

[6] 柳亚子. 妄人谬论诗派: 书此折之[N]. 民国日报, 1917-3-11(12).

[7] 闻野鹤. 怬簃诗话[N]. 民国日报, 1917-6-9(12).

[8] 闻野鹤. 怬簃诗话[N]. 民国日报, 1917-6-24(12).

[9] 柳亚子. 质野鹤[N]. 民国日报, 1917-6-28(12).

[10] 朱鸳雏. 平诗[N]. 民国日报, 1917-7-9(12).

[11] 佚名. 南社紧急布告[N]. 民国日报, 1917-8-6(12).

[12]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4-28(12).

[13]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7-11(12).

[14] 佚名. 南社社员公鉴[N]. 申报, 1917-8-7(12).

[15] 柳亚子. 报成舍我书[N]. 民国日报, 1917-8-8(12).

[16] 成舍我. 成舍我启事一[N].中华新报, 1917-8-9(1).

[17] 成舍我. 成舍我启事二[N].中华新报, 1917-8-9(1).

[18] 成舍我. 南社第二次紧急布告[N]. 民国日报, 1917-8-11(1).

[19] 佚名. 南社社友公鉴[N]. 中华新报, 1917-8-14(4).

[20] 柳亚子. 报公羊石年书[N]. 民国日报, 1917-8-21(12).

[21]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4-17 (12).

[22]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6-11(12).

[23]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6-12(12).

[24]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4-28(12).

[25]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5-19(12).

[26] 成舍我. 记柳弃疾违法驱逐朱玺出社之始末[N]. 中华新报, 1917-9-1(12).

[27] 柳亚子. 与成舍我书[N]. 民国日报, 1917-5-22(12).

[28]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5-22(12).

[29] 成舍我. 余墨[N]. 民国日报, 1917-5-28(12).

[30] 成舍我. 记柳弃疾违法驱逐朱玺出社之始末: 续[N]. 中华新报, 1917-9-2(6).

New Discussion on the Event of Nanshe Internal Conflict

XU Aihua, HUANG Zhihui
(City College,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 325035)

Nanshe Internal Conflict is a famous event in modern history of literature in China. The event began with different opinions on poetry, was followed by continuous fermentation, and the climax was Cheng Shewo’s appeal of reconstructing Nanshe. The new materials show that Cheng was in a disadvantageous situation after he joined Nanshe, which made him long have the intention of quitting from Nanshe, and before Liu Yazi expelled Zhu Yuanchu, Liu and Cheng had been put in the hostile relations with each other owing to different impressions on Lu Zimei. These two reasons together led to Cheng’s disaffiliation from Nanshe, and ultimately decided to reconstruct Nanshe.

Cheng Shewo; Liu Yazi; Nanshe; the Event of Nanshe Internal Conflict

K825.6

A

1674-3555(2014)04-0087-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4.04.014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朱青海)

2013-08-04

徐爱华(1978-),女,江西瑞昌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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