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彤:艺术如何使我成为自己

2014-05-12 05:59尚晓娟
投资与理财 2014年9期
关键词:王彤国画系瑞典

尚晓娟

王彤

1962 年生于辽宁省大连,1985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

1988年移居瑞典赫尔辛堡市,1991年毕业于瑞典马尔默版画学院。

瑞典籍华人艺术家、丹麦Corner康纳美术家协会会员。现任瑞典-中国文化交流中心主席,丹麦皇家美术学院对外交流负责人,厦门大学欧洲艺术中心主任。

17岁时,王彤画了一幅水粉画,名字叫做《家》。画面的中心是一个贴着对联的蓝色大门,右面晾着衣服,左面是杏树枝干。冬日的阳光下,明暗对比强烈,表现的是一个少年对于家的眷恋。多少年后,他只身远走欧洲,魂牵梦萦,都是这幅画的场景。辽宁省朝阳市前地质队家属院10栋39号,这是他做梦都会脱口而出的一个地址,这是我的家啊!

这幅画画于1979年,也是他考上鲁迅美术学院附中的第二年。王彤在鲁美度过人生最美好的10年:读完鲁美附中,又考上鲁美国画系,最后作为高材生留校任教。1988年,他怀着追求艺术的理想,搭上一辆去往柏林的火车,离开家乡。

或许,从画下那幅《家》的作品之初,就注定了这个少年用画笔去找寻的人生。26年过去了,如今,“朝阳市前地质队家属院10栋30号”的家早已不复存在,它永远定格在艺术家17岁的画面中。我们离开家乡,是为了更好的找回自己。他的画笔所去往的地方是怎样的精神家园呢?他找到了什么样的艺术,又找到了怎样的自己呢?

归心,也是初心

北京机场路丽都花园别墅区,一栋板状结构的公寓。走上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是王彤在北京的一个工作室。这是北京这一带最早的公寓,设计是欧式的,很有些历久弥坚的时光感。这种感觉与王彤的气质很合。他人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寒暄,说话总是直抵本质。

看得出来,这个工作室他并不常来,房间里有一种旅人短暂停留的气息。这几年,由于工作关系,他更多是待在厦门的工作室。这次回国是为了一个展览——丹麦皇家美术学院的藏品首次亮相中国厦门,这个展览是王彤一手策划的。展览有戈雅、夏加尔等欧洲重量级的大师的作品,这也是丹麦皇家美术学院的藏品第一次走出国门。

艺术家王彤现在的身份很多:中国与瑞典文化联谊会主席、瑞典国际艺术家协会(IKIS)主席、丹麦哥本哈根皇家美术学院教授。同时,他也在中国厦门大学、内蒙古大学等国内大学担任客座教授。

这些工作都是基于他是一个职业艺术家。从中国到欧洲,他是一个艺术上的旅人。在中国待到26岁,又在欧洲待了26年,两个26年共同造就了一个艺术家王彤。他的艺术使我们看到,只有离开传统,才能看到传统,只有思想独立,才能审美独立。这是他的归心,也是初心。

王彤从小就抱定投身艺术的理想。父亲是画国画的,他从小耳濡目染,学习山水画和“三庭五眼”等方面的技巧。小学时就进入当地美术班,在心性最自由最开放的时候,学习画速写、画年画、写美术字、出黑板报,这使他得到了珍贵的滋养。19 78年,他顺利考上鲁迅美术学院附中,后来又考入鲁美国画系。时至今日,这所大学所给予他的扎实的基本功与对艺术本体的认知,无时无刻不体现在他的创作中。

真正形成自己的艺术理念也是在大学时代。由于从小接触国画,王彤对笔墨很排斥,对材料、造型、色彩这些油画元素反而兴致极大。当时,他是老师们眼中的一个另类,他的作品也被批评不是中国画。国画系的许勇老师给予他很大的鼓励,后来的一个事件也证实了许勇老师的眼光。

1984年,王彤外出写生,画了一幅作品《母亲》,材料用的是宣纸和墨,但构图、技法完全脱离了国画的范畴,用的是西方艺术的方式。这幅画被送去参加第六届全国美展,因为不像国画而被拒绝了。1985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国际青年年”大展中,同样是这幅作品《母亲》,竟然得到评委的一致认可,最后过关斩将,获得铜奖。

那时,他完全不在意画的材质和技法了,一心要打破传统的范式,这件事之后,更使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临近毕业时,他的速写和毕业创作被油画系的老师看中,国画系毕业的他,竟破天荒地被留在了油画系。

虽然从小接触中国画笔墨,但王彤似乎更倾向油画的表达方式,其实整个大学接受的也是西方化教育模式。这些都为他日后出国埋下了伏笔,可以说,命运打给了王彤最好的一张牌。从小到大,在艺术这条路上,几乎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王彤骨子里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也是艺术家最稀缺的品质,他将这种不安分发挥到最大化。

艺术,也是人生

1988年,王彤来到了瑞典,定居赫尔辛堡市。他依然很幸运,他去欧洲带了一批画过去,这批画陆续被认识的朋友买走了。就在同一年,也就是刚到瑞典的第一年,他就在所住地成功举办了自己的第一个展览。当时卖了不少画,这笔钱成为他在欧洲的第一笔生活费,保证他短期内不用再为衣食费心。

初到欧洲,他遇到的最大问题不是生活,而是无法进入欧洲的创作语境。记得毕业时,父亲对他说,你现在已经成为画家了。到了瑞典他才发现,这里人人都会画画,创作却是一件比画画大得多的事情。

王彤的艺术是建立在欧洲的文化经验之上的,也是建立在他个人的生命体验之上的。

他的身体里是中国传统文化基因,又学了十几年带有中国特色的现代绘画,突然空降在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国家,内心那种孤独与创作上的茫然可想而知。这时候,绘画语言是没有任何参照系的,唯一可以依托的是内心。

他开始画自己的见闻、梦境和想象中的世界,尽一切语言经验,将想法付诸画布。这时,他不再考虑表现什么,笔和画布如同延伸出的双手和大脑,他只求更加接近自己的内心。

艺术就是生命。他第一次体会到此言不枉。这个时期,他画了一批极具荒诞风格的作品,造型夸张大胆,色彩更加对比强烈。我们看到,画里的建筑、人物、场景还是倾向于东方化,但画法却一步一步走出中国学院派的方式。那些作品就像自言自语,把流经内心的风景一一铺排下来,看似方法笨拙,却笔笔都带有画画时那一刻的温度。

绘画就是对着自己说话,而不是对着别人,只有自己才能知道自己的作品的品格。一个艺术家作为人的品格独立出来,他的作品的品格才会独立出来,才会形成与别人不一样的审美。这些都是在创作上慢慢悟到的。找到这条脉络之后,他的作品一下具备了个人辨识性,对形式感的把控也渐渐驾轻就熟。到了2005年那几年,他的作品《你的名字》、《每一个黄昏》和《话说五月青楼》等,绘画语言都十分成熟了。它们融合了中国回忆和西方诸因素,以强烈的色彩、速写般的人物造型和中国书法,创造了一个诗意的综合体。

他的题材多样,在人物与风景之间跳来跳去,但都在同一条平稳过渡的脉络之下。我们看到,中国性是他的内在,材质、题材与语言是变幻不定的形式,他坚定地走向那个理想中的艺术的彼岸。

近年的创作中,所谓中西方已不是他关注的问题了,他的作品充当的角色正如一个世界人。在新作《面具》、《月圆时》、《森林的故事》中,他将视角扩大到人类的共同命运中,画面也从“自我”走进了“他我”。他不再具体描摹人的面部表情,甚至故意忽视了人的个性化,只提取那些能够代表人的共性的部分。画面的观感更加亲近,笔触更加凝练,色彩也更加纯粹,他将重点放在画面气氛的营造中。他说:“我的创作有时从一个简单的概念出发,有时从图像本身出发,绘画承载不起太多的内涵,作品中的图像也没有任何象征意义,但它们有寓意、有思想”。

王彤从不为作品赋予什么,反而以画面来挖掘自己,画布背后的他反而比他本人更真实。对于他来说,作品永远不可能是答案,作品就是作品本身。它不需要表现什么,它本身就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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