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恶果

◎秋 果

一念恶果

◎秋 果

清道光初年，山东武定府利津有个叫梁富贵的年轻人，因为无经商经验，不出仨月，就把借的那点本钱折腾了个血本无归。

自从父亲走了，母亲便带着他投靠了娘家，自小他就想出人头地，为娘争一口气。谁想第一次做生意就折腾了个精光，他很不愿回家看舅舅、舅妈的脸色，就在外面一天天混日子。

这一天，磨蹭到天黑，梁富贵走进旅店。哪知一进旅店大门，老板因欠钱就把他的行囊扔了出来。“店家，这位小哥欠你店的钱我来出！”一位住店的中年男子看到落魄的梁富贵，动了恻隐之心，替梁富贵交了欠费。梁富贵非常感激中年男子，便特意去他房内拜谢。两个人聊起来才知道，他们竟然是邻村。中年男子姓荆，在外经商多年。知道梁富贵是自己的老乡，他非常高兴，得知梁富贵的经历，老荆拍着梁富贵的肩说：“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就学得会的，我以前也曾因为生意落魄，在外漂泊了10多年。”他劝梁富贵先回家，以后再做打算。临了，老荆热情地说：“难得咱们这么投缘，这一路的住宿和吃喝，就当老哥给你的见面礼，我包了！”梁富贵也求之不得，于是跟老荆结伴回家。这一天，两个人经过一片偏僻的老林子时，老荆突然肚子疼，便急匆匆地钻进林子里方便。梁富贵半天不见老荆出来，便走进林子去看究竟。进了树林，无意间看到了老荆放在地上鼓鼓囊囊的钱褡裢。梁富贵想想在家里眼巴巴盼他回去的娘，再想想自己做生意欠下的那些债，脑子一热，顺手搬起脚边一块石头，就向老荆砸去。

老荆扎完腰，正弯下身子拿钱褡裢，这一石头没砸中脑袋，却拍在了后背上。老荆显然是被这一石头砸蒙了，满脸惊愕地望着梁富贵。梁富贵看老荆扭头看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举起石头接连照着老荆的脑袋砸去。回到家里，梁富贵才知道，老荆的钱搭里竟然有10个5两重的银锭！他用老荆的钱还了欠债，在县城里开了家酒店，几年以后，他结婚生子，成了四邻八乡有名的富户。

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梁富贵却经常做噩梦，梦里老荆总是瞪着惊愕的双眼对他说：“二…… 二！”开始，梁富贵想，老荆临死那话一定是说在两年以内，他的魂魄就会找自己寻仇。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年，却也没有什么报应。难道老荆说的不是两年，而是12年？就这样，他战战兢兢又过了12年，却发现自己还好好活着。在商场摸爬滚打，梁富贵养成了狡诈的性情，天长日久，儿子也被他感染，而且，那孩子年纪不大就有了吃喝嫖赌的坏毛病。梁富贵看儿子不学好，便断了儿子的零用钱，强制他读书。没想到那小子无法无天，为了搞到钱，竟然伙同土匪要抢自己的老爹。幸亏梁富贵提早发现儿子行为异常，派人跟踪，扼杀了儿子的阴谋。

儿子跟土匪混在一起，梁富贵又气又怕，照这样下去，那小子非整得家破人亡不可！可虎毒不食子，他狠狠揍了儿子一顿，咬咬牙把那小子轰出家门，就当从来没生过儿子！梁富贵叹了口气，好在自己还有个聪明、懂事的闺女。

闺女长到17岁，花一样的俊俏，嫁入百里之外乐安的一位富庶之家。转年冬天的一个下午，闺女婆家来人报信，说少奶奶难产，眼看人命不保，要他们赶紧去见最后一面。

梁富贵一听宝贝闺女有事，立时急了，让老婆和几个女眷坐亲家派来的马车，他自己则骑马先行。

梁富贵心里像着了火，拼命打马狂奔。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经过一片树林，马跑着跑着。突然来了个马失前蹄，把他摔下了马背。没等梁富贵站起身，打树林里忽然蹿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奔到他面前，用脚踩住他的肩膀，手起刀落就剁向他的脑袋。梁富贵从地上爬起，令他惊奇的是，这么黑的夜晚，所有的一切他竟然看得一清二楚。他认出那个拿刀剁向他的竟然是被赶出门的儿子，这小子竟然想杀他！他怒火中烧，运足了劲一巴掌抡了过去，哪知手掌竟然穿过了儿子的身体！他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自己，已身首异处。

原来他已经被儿子杀死了！大惊之下，梁富贵忽然觉得这片林子似曾相识，这个地方竟然就是他杀死老荆的地方！他掐指一算，整整过了22年！原来，老荆当时说的是22年啊！

报应啊！自己死在这片林子里，也算是给老荆偿了性命。“唉！”正当梁富贵感叹不已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发出一声叹息。他扭头一看，被他杀死的老荆正站在身后！“22年了！我终于如你所愿，来为你偿命了！”梁富贵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老荆幽幽地说完，展开了手心。手心里放着一串石头做的手链，跟梁富贵手腕上戴的竟然是一模一样！“你……是谁？怎么也有这种手链？”梁富贵瞪着老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老荆一脸忧伤地望着梁富贵说：“这手链天底下只有一对，是我用白石头亲手打磨成的，我把一只留给了妻儿，一只自己戴在身上。那天你举石头砸我的时候，我看到你手腕上的手链，就知道你是谁了，我着急地喊儿……儿……你是我儿，可你还是砸死了我！”

梁富贵父亲本姓纪，3岁时父亲出外经商，一去便杳无踪迹。这个老纪就是梁富贵的父亲，因为走南闯北10多年，口音掺杂，梁富贵误把老纪听成了老荆。“唉，在外经商10多年，我看清了商场间的尔虞我诈，本来想回家买几亩田地，跟老婆儿子好好过日子，哪知好不容易回来，竟被儿子杀了！”

这可真是报应啊！听了老荆，不，应该是老纪的话，梁富贵“扑通”一下瘫在了地上，如果鬼魂还能再死的话，他这会已经悔死了千百回！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贪心杀父，哪有今日被儿子弑杀的结果！

（原载《民间传奇故事》2014年第8期 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