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游仙诗》浅析

2014-07-15 04:17贾静静
卷宗 2014年5期
关键词:郭璞游仙诗

贾静静

摘 要:东晋的杰出文学家郭璞,文学创作方面诗赋成就最高,所作《游仙诗》最为有名,是中国古典诗歌史上的典范之作,曾受到后代许多文论家的盛誉。郭璞一生兼修儒道,游仙诗歌正是他苦于超越乱世无果,随波逐流又心存不甘的真情流露,诗歌中热烈的渴望与深沉的无奈相互纠结,又正是诗人最终被现实摧毁的无声告白。本文以《游仙诗》为研究对象,进一步探讨作者抒发的复杂情感及其产生的社会与个人原因。

关键词:郭璞;游仙诗;追求与幻灭;无奈与挣扎;华丽与悲哀

郭璞,字景纯,河东闻喜县人(今属山西省),东晋著名学者、文学家、训诂学家、道学术数大师,文学方面最为人传诵的作品是他的《游仙诗》。郭璞游仙诗今存19首,其中后两首为残句。

在从探究游仙诗来源分析郭璞游仙诗时,人们往往或直溯楚辞的《离骚》、《远游》,或只着眼东晋诗坛背景,纠结在游仙诗与玄言诗的关系之中。这自然是各书己怀,见仁见智的事情。我们深知,任何文学作品,无论是写瀛海蓬莱,还是写神鬼仙妖,都不是完全凭空想象创作出来的,它的产生自然有对以前创作的继承,又与其所处的时代和文化密不可分。而关于郭璞游仙诗创作的文学背景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即已指出:“晋世群才,稍入轻绮……江左篇制溺乎玄风……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这几句评论,切中肯綮,指出了郭璞《游仙诗》创作的文学背景,也更进一步指明了郭璞创作的游仙诗与当时风行的“玄风”有别。《文心雕龙·才略》又说道:“景纯艳逸,……仙诗亦飘飘而凌云矣。”刘勰认为过郭璞“足冠中兴”,赞誉之情,溢于言表。郭璞游仙诗能使其于同辈独领风骚,与诗人在作品中所表达的情感的真实度密切相关。郭璞一生兼修儒道,游仙诗歌正是他苦于超越亂世无果,随波逐流又心存不甘的真心流露,诗歌中热烈的渴望与深沉的无奈相互纠结,又正是诗人最终被现实摧毁的无声告白。诗人借游仙体“坎壈咏怀”,诉说追求与现实云泥之别,用深深的无奈,赋予了诗歌以深刻的现实意义,也碰触着历代迁客骚人的心灵之弦。

1 游仙诗表现了诗人的心路历程——从追求到幻灭

钟嵘《诗品》在评郭璞的诗歌时曾将游仙诗的内容分为“坎壈咏怀”和歌咏“列仙之趣”两类,并指出郭璞的游仙诗乃“坎壈咏怀”,并非“列仙之趣”。的确如此,从现存的游仙诗中,我们不难看到一位有追求有理想的学者所经历的苦苦追求、最终归于幻灭的心路历程。《游仙诗》第一首中具有总括全部组诗的纲领性意义:“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临源挹清波,陵岗掇丹夷。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藩羝。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可以看出,诗人正是在几经求索后,在看透“朱门何足荣”后才寄意与蓬莱的。诗歌中深藏着不能真正忘怀人世的矛盾,诗人虽以“游仙”为题,却并不沉迷于完全与人世相脱离的虚幻的仙境。这一点在以后的几首诗歌中都有体现。如其五:“逸翮思拂霄,迅足羡远游。清源无增澜,安得运吞舟。圭璋虽特达,明月难暗投。潜颖怨青阳,陵苕哀素秋,悲来恻丹心,零泪缘缨流。”其九:“采药游名山。将以救年颓。呼吸玉滋液。妙气盈胸怀。登仙抚龙驷。迅驾乘奔雷。鳞裳逐电曜。云盖随风回。手顿羲和辔。足蹈阊阖开。东海犹蹄涔。昆仑蝼蚁。堆。遐邈冥茫中。俯视令人哀。”郭璞的游仙诗力求表现出一种高蹈出世思想,而其中有含有深深的悲伤,他的游仙之旅中泪水似乎不少。郭璞终其生无法跻身於重臣之列,这对素怀济世大志的郭璞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于是残酷的现实不断的打击下,诗人的追求终于走向了幻灭。而这一种幻灭借着他游仙诗所表现的浓浓的悲剧意味得以淋漓的表达。

2 游仙诗抒写了诗人无奈于残酷现实,内心所作的挣扎

郭璞并非出身士族豪门,在取士用人,重门阀,重出身,“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的社会背景下,贫寒出身的士人在政治上根本没有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寒门与世族之间永远存在著一条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动荡的社会,一个个借诗人抒己怀的文人大多殒命于残酷的政治斗争,这使得诗人只得借游仙诗言志趣,发苦闷,抒发心中的无奈与挣扎。

《续晋阳秋》说:“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诗人歌咏神仙,向往隐逸,然而其游仙诗无论是对仙境的描述,还是对道士、高士隐居生活的赞美和歌咏中总不自觉的在末尾忽然转向无尽的悲情与无奈。如其四:“虽欲腾丹溪。云螭非我驾。愧无鲁阳德。回日向三舍。临川哀年迈。抚心独悲咤。”现实是如此的不堪,游仙中也这一份无奈也难以释怀,可见诗人内心挣扎之剧。有人说郭璞对神话情有独钟,这固然有其道理,但细细分析,诗虽以“游仙”为题,却并不沉迷于与人世脱离的仙境。诗人否定仕途,鄙弃世俗,卑视富贵,但最终并未超脱现实,离开仕途,跳出名利场。其抒发的情绪,是生活于动乱时代的痛苦,和高蹈遗世的向往,却终究不得的痛苦与心存不甘的挣扎。诗人的脚步走向“侠窟”与“山林”,诗人的心灵追求“拂霄”,艳羡“远游”。“国家不幸诗家幸”,正是游仙诗中抒发的面对现实的无奈,企图超脱终又未能甩去的矛盾,使其触痛这历代迁客骚人的心灵。

3 游仙诗语言华丽,形象鲜明

王隐《晋书》说郭璞“文藻粲丽”;钟嵘《诗品》也说:“(郭璞)始变永嘉平淡之体。”“平淡”,即淡乎寡味,几近道德经。钟嵘认为郭璞游仙诗与这类作品相反,给予“中兴第一”声誉。郭璞游仙诗的总体风格清俊超逸,无论是写隐逸、写神仙,还是仙境蓬莱,都没有太多枯燥的说理,而用语华美,极尽藻饰,将山林、仙境界写得极具形象,十分美好。透过诗人华丽的语词,我们看到的是他对寄托着人生理想的追求。如其二:“蹇修时不存,要之将谁使?”尽管“灵妃对我笑”,灵妃为圣君或理想之象征,但“蹇修”即沟通之媒人无可寻觅,所以终究无所作为,抱憾终生,实际上透露了在现实政治中的失意与不满。而第五首说:“清源无增澜,安得运吞舟。圭璋虽特达,明月难暗投”,表现了才志之士生不逢时的感慨及且决不肯明珠暗投,与这社会沆瀣一气的决心。在人人自危,作文写诗常常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触及痛痒的创作背景下,郭璞的游仙诗固然在形式上也不乏有自保的考虑,但诗人在描写轻举高蹈神仙生活为中,在诗歌用语上敢于用笔,将想象中的神仙居处和生活情态,给予形象鲜明而生动的描述,恰切的表达对于神仙长生境界的向往追求,以及求之不得的苦闷。

此外,郭璞游仙诗用语华丽、形象鲜明的艺术特色无疑还冲击了当时玄风盛行的诗坛,对诗歌的发展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而他在游仙诗中对山林景物的形象描绘,对中国山水诗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觑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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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陈泓伶. 郭璞《游仙诗》中美学思想研究[D]. 四川师范大学 2012.

[6] 冀明霞. 郭璞游仙诗研究[D]. 山西师范大学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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