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说新语·贤媛》看魏晋“贤媛”风范

2014-10-21 03:03王阔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4年10期
关键词:贤妻风范魏晋

王阔

(扬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0)

从《世说新语·贤媛》看魏晋“贤媛”风范

王阔

(扬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0)

历来对刘义庆《世说新语》中贤媛形象的标准解读不一,本文试从《世说新语·贤媛》入手,意在分析人物角色下的“贤媛”形象,从而探讨魏晋“贤媛”风范的意义。

世说新语;贤媛;女性;魏晋;社会角色

《世说新语》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志人小说”的代表,是当时社会风貌的体现。这一时期,儒家伦理的束缚减弱,而玄学和清谈之风盛行,在此影响下的魏晋士人积极追求个体价值和内在品格,从而形成了外表上恣情任性、不拘礼俗的“魏晋风度”。《世说新语》中涉及女性的条目共九十余条,除《世说新语·贤媛》中收录三十二条独立成篇外,其他散见于各门类章节中。贤媛们以其自强独立之美,品格醇厚之德,赏鉴人物之能,远见卓识之智,展现了魏晋士人眼中的真正贤媛风范。

一、人物角色下的贤媛形象

在儒家礼教文化的传统中认为,女性能称其贤德者即要达到贞洁、柔顺、寡言、女红的标准。然而在《世说新语》中所展现的贤媛,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贤良淑德的女性。她们敏而善辨,品德高尚,具有独立的个性美和值得尊重的人格魅力。

(一)贤媛之贤母

魏晋时代,女性是家族教育的施教对象之一,对于贤母教子的记载也有很多,或启发蒙童传授治家之理;或发挥才智教以为官之道。其中最受后世称道的就是陶侃之母湛氏,余嘉锡评贤媛篇说:“有晋一代,唯陶母能教子,为有母仪。”

陶侃早年担任“鱼梁吏”时,曾把自己管理范围内的“坩鲊”送给母亲,陶母看到所送“官物”之后,不仅原封不动地予以退回,而且还责子“汝为吏,以官物见饷,非唯不益,乃增吾忧也”。陶母的训斥实际上在告诫陶侃清廉自守,避免嫌疑,勿失品格。

又如《贤媛十九》中陶母不惜剪长发以换米,割屋柱以为柴,毁草垫以为马草,殷勤而周到地接待了时为名人的范逵,从而为陶侃将来的仕途发展铺平道路。陶母的魄力和胆略,也成就了儿子日后的辉煌。

除深明大义、教子有方的陶母外,《贤媛》中还展现了果敢坚决的卞太后。《贤媛四》卞太后愤怒斥责文帝有悖伦理的行径,至死她也不肯相见。这鲜明的态度真切反映了卞太后的道德原则和善良天性。其“有母仪”的美德,也正是刘义庆所重视女性的德,隐含着他对妇德衰落及其整个社会风气败坏的不满和忧郁,寄托了他对女性崇高人格的追求和向往。

此外,贤媛中还有几位母亲的形象,

《贤嫒一》陈婴母在起义者群推陈婴为首领时,力劝儿子“不可”以避祸患,《贤嫒五》赵母嫁女时告诫女儿“慎勿为好”,隐藏着要女儿全身免祸之良苦用心。《贤媛十二》王浑妻子钟氏,慧眼识得兵家子出类拔萃,但“观其形骨”“必不寿”,此儿“数年果亡”。令人对钟氏的目光之敏锐,筹谋之深远叹为观止。

四位母亲正是凭着对时代敏锐的洞察力指引着子女的人生价值取向和道路选择。作者以不动声色的具体描写,反映了他对于女性价值的评判标准,和魏晋时期贤母的才智风范。

(二)贤媛之贤妻

《贤媛》中,一共收录三十二条,二十七位女性贤媛,其中,许云之妻阮卫尉之女,被提及三次。其灵活的头脑,理性的思辨,审时度势的才能,可以说是贤媛中贤妻、贤母的典范。

“所乏唯容”的阮家“丑女”许允妇,因相貌奇丑,而被许允所冷落,但这位有才无貌的女性,凭借对许允心理的揣摩和把握,运用自己富于进攻性的口辩和过人的智慧、才识捍卫了自己的人格尊严,赢得了丈夫和家人的尊重,展示了独特的人格魅力。同时就是这位其貌不扬的丑女,不仅依靠自己的才华征服了丈夫,也以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和政治才能帮助丈夫度过难关,保全儿子平安无事。展现出作为出身名门大户的许允妻审时度势运筹帷幄的远见卓识和过人的判断力,这亦是贤妻所具备的。

《贤媛十一》山涛妻不仅能识度他人的优劣,而且教丈夫在与名士交往的过程中如何扬己之长,避己之短,以成美名。《贤媛二十四》桓冲妻当丈夫不肯穿新衣时,一句“衣不经新,何由而故?”使桓公欣然从命。这些故事都展现了在这个内在思辨的时代,妇女们作为妻子所展示出的智慧和才华。

(三)贤媛之贤女子

在《世说新语·贤媛》中,有这样的一些贤女子,她们虽然有的是人母人妻,有的嫁为妾室,本身承担着不同的社会角色,但是作为生活在魏晋时期的女性,她们更多的是品行高洁,志向高远,学识修养也鲜明突出。尤为难得的是,她们显示出的人格尊严与道德学问非但普通女子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就是相当的士子才人亦无法与之比肩。而这类贤女子当以谢道蕴为代表性。

《贤媛二十六》中作为妻子的谢道韫不是对丈夫谦恭有礼的贤妻,不但“大薄凝之”而且叹其与谢氏群从有“天壤”之别。但实际上,谢道韫身上高于男子的“林下风气”和“咏絮”之才,以及她聪颖卓然的天资,和饱学多思的才华,不仅使她在人格尊严与道德学问上独立自主,更赢得了魏晋世人的钦佩。

又如《贤媛二十一》桓温私纳李势之妹为妾,其妻南康长公主以善妒著称,得知此事后,气势汹汹“与数十婢拔白刃袭之”,李氏面对“发委藉地,肤色玉耀,不为动容”,公主反而却被她天生的丽质和风韵打动了,再加上那两句不卑不亢的话作为补充,“国破家亡,无心至此。今日若能见杀,乃是本怀。”一位虽柔弱却又刚强,痛苦而又具有高贵典雅、从容不迫气度的美女形象便被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如在目前。

还有《贤媛一》写王昭君不用行贿的手段获得亲近皇上的机会,宁可抱憾远嫁也绝不同流合污,这种直接的正面的抵抗让人肃然起敬。《贤媛十三》中贾冲妻郭氏带了许多婢女去见贾冲前妻李氏,本想在李氏面前逞逞威风,结果见到李氏气度不凡“不觉脚自屈,因跪再拜”。总这些故事可以看出魏晋世人所追求的贤媛形象并不是表面的美丽,而是一种内在发自于肺腑游行与言辞间的机智、思辨、气度和才学。

二、崇尚“贤媛”风范的意义

无论是教子有方的贤母、相夫有道的贤妻,还是风气绝佳的贤女子,都是魏晋世人所追求和崇尚的“贤媛”形象,在其各自的人物角色上都有着相当的意义。

首先,《世说新语·贤媛》是通过一种平等的视角来看待女性,欣赏那些有识、有德、有才、有态的女子们。她们理家相夫育儿教子,不仅尽到主妇的义务和责任,而且在太平时扶助男子成就功业,在乱世时保全清白全身远祸。可以说是充当了比男人更重要的社会角色,并被时代所认可。

其次,《世说新语·贤媛》对于“贤媛”形象的角色诠释也抛弃了以往单以外貌未定论的审美观。书中虽然也提到了两位美女,即王昭君和班婕妤,但都不是赞赏她们的美貌,而是欣赏她们的才与德。抛弃了以色事人观念的魏晋士人,更注重贤媛角色本身的举止、言谈、风度等等,是人的内在美的一种表现,因此更具有客观性和科学性。

第三,《世说新语·贤媛》对于“贤媛”风范的追求,是作者道德观和价值取向的展现。一方面表达了作者对当时社会风气,人伦道德的不满,另一方面也体现出魏晋时期的清谈之风影响波及下的贵族妇女们的品行风貌,和再次影响下的“林下风气”

魏晋风度的形成是一个时代的结晶,是文化与文化相互交融、渗透的结果。魏晋名士的旷达风流也对魏晋时代的女性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由于传统礼教束缚力的渐趋削弱,崇尚自由、个性风气的盛行,魏晋女性也逐渐觉醒了,她们也追求着自身的自由,保持着独有的品格,趋向于独立。但同时她们在思想上、精神上、风度上,也保持了长期以来优秀的传统,又在意识独立的过程中表现出与男性们分庭抗礼的智慧美、品德美和气质美,成为魏晋时期优秀女性形象的体现,也是魏晋“贤媛”的风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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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傅江.《世说新语·贤媛》面面观[J].江苏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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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5-5312(2014)29-00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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