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窦俊彦

小满

□窦俊彦

小成对小满说，咱们逃跑吧。

小满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理都不理小成一下。

小成俯下身子，对着小满的耳朵悄悄地说，请你相信我这一次。这回我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可小满就是不相信小成的话，他鄙夷地看了小成一眼，在心里骂着，你就是小狗，你甚至连小狗都不如。

他不理小成。一年前，自己因为在学校和老师闹矛盾，不想上学，老爹打了他，他就跑了出来，来到了省城。他想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可人家问问他的年龄，都摇摇头，他只好在车站流浪。

一天，有两位中年人问他找不找工作，他点了点头。他们就甜言蜜语地骗他上了车，然后经过了几天几夜的旅程，他被带到了大山深处这座砖厂。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受了骗，可为时已晚。在宿舍里，他遇到了一个叫小成的童工，跟他一样，也是被骗来的。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干着最重最累的活，却受着非人的待遇。

小满曾对小成说，我们逃吧。

小成说，逃，往哪里逃？厂里有监工，厂外有铁丝网，还有大狼狗，你看我们能逃出去吗？

小满说，逃，总是有机会的。

小成冷笑了一声，没有言语。

于是，小满无论是白天干活儿，或者晚上睡觉，他都在琢磨着逃跑的事情。可他的一次次逃跑，都以失败而告终，最终赢来的却是一次次毒打。奇怪的是，当小满被毒打一次，小成的饭菜就明显的要比小满的好，甚至还有肉。

后来，小满就留心了。一次，他假装说自己要逃跑，然再趁小成睡着的时候，他就跑出了房子，躲在了暗处。他发现小成走出了屋子，很快走进了监工的屋子，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都是小成告的密。为了报复小成，他一直躲在暗处，当监工牵着狼狗、领着人到处找他的时候，他却悄悄溜进了屋子，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结果，小成因为诬告小满，被监工狠狠揍了一顿。看着遍体鳞伤的小成，小满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但当小满夹起饭菜里的肉片放进嘴里的时候，小满的心又软了。他就将肉片喂给小成吃，小成感动得眼泪哗哗地流。

小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跟小满一样，又开始干活儿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监工好像不太喜欢小成了，而是慢慢地喜欢上了小满。小满每天的饭菜都比小成的好。小成因为在干活儿的时候，望着厂外那条回家的路经常发呆，要么遭受监工的呵斥，要么就被监工毒打。

小满自那次捉弄了小成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回家的事情，他将回家的念头藏在了心的深处。

没想到，这次小成却鼓动小满逃跑。

小成看到小满不相信他，就从破褥子底下摸出一把小刀，说，你不相信，我就削手指头让你看。

说着，拿着刀子就要割手指头。

小满一把拉住小成拿刀的手说，我相信你。

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俩就悄悄地走向了那条回家的路。他们成功地爬过了铁丝网，蹑手蹑脚地行走在茅草间。忽然，一条黑影扑了过来。小成惊呼一声，狗，快跑。俩人还未张开腿跑，狗已经扑倒了小成，又来咬小满，但却被小成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双腿。

小成对小满说，你快跑，咱们跑出一个算一个。

小满听着小成的话，抹着眼中的泪水，发疯似的向远处跑去。

不知走了多少路，天发亮的时候，小满终于跑出了大山，他腿一软，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睡着了。他梦见了自己带着许多警察，捣毁了那家黑砖厂，救出了小成，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原载《百花园》2014年第4期 天津王晓萍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