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大鱼

2014-12-12 17:30陈茂智瑶族
参花(上) 2014年12期
关键词:支书鱼塘河里

◎陈茂智(瑶族)

鲁迅文学院第十二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作品专栏

最后一条大鱼

◎陈茂智(瑶族)

那个叫老于头的打鱼人提了两条半斤大小的鱼走上码头,一路骂娘。

他骂码头上他系船的那棵歪脖子樟树给蠢子支书卖了。大家都知道他其实就是骂蠢子支书,都觉得他骂得对。

他骂的还有蛮多,比方说这脚下的河,比方手里提的这两条鱼。他骂这两条鱼,不好好在河水里呆着,到处乱跑,发神经一样竟跑进了他随手抛在河滩的鱼笼子。他说,幸亏遇上了他,要是遇上了蠢子支书的崽三癫子,这两条鱼崽注定就是蠢子支书爷儿俩的下酒菜了。

大瑶河里多的是鱼,因为多,鱼就贱,再大的鱼在人们眼里就是鱼崽。如果鱼确实大,也就很平常地说一句,哟,这条鱼崽怎长得这样大,恐怕是河里的鱼婆婆鱼祖宗了。后来这河里的鱼陡然间就少了,因为鱼少,且小,自然真的成了鱼崽了。碰上老于头偶尔捕得一条大鱼,常有细伢子跟在他后面看稀奇,都说这鱼崽好大。老于头听了就瘪嘴,骂他们是小人没见大人卵,这鱼崽崽也叫大?哼!

也的确幸亏遇上了他。

因为他现在不吃鱼。还有他现在不卖鱼。还有他现在专门用稻田开了一口很大的鱼塘,专门养鱼。这两条还在鱼篓子里欢蹦乱跳的鱼,等会儿就会游进他的鱼塘,快快乐乐地生活。

老于头是大瑶河边晾鱼寨第一个撑渔船打鱼的人。他靠着打鱼,把一双儿女送完了大学。儿女都是学医的,一个在北京当外科大夫,一个在省城当妇产医生。村里人都羡慕他,夸他,但老于头毫不在意,说他打的鱼多,谋了那些在河里游的鱼的性命,欠下的债太多。老于头说,儿女们当医生,挽救一个又一个人的性命,其实是在为他赎罪。他还说,自己打了数不清的鱼,死了怕也会变成鱼;如果变成鱼,他愿意变成母鱼,给大瑶河生很多很多的小鱼。他说这些话,一脸的真诚。的确,他把一家人养活,把两个儿女养大,把他们送出大学,要的每一分钱都是从鱼身上来,大瑶河给了他说不尽的恩惠,大瑶河里的鱼就是他的衣食父母。有人给他统计,说他这辈子打的鱼起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那个给他统计的人就是蠢子支书。

蠢子支书经常这样给人搞统计,比方说统计他老婆生的儿子,说要是不搞计划生育,他老婆不去结扎,她生的儿子起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比方说统计寨子里的漂亮女人,要是姑娘们不嫁出去,要是嫁进来的婆娘们不死,起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比方说统计他家养的狗养的鸡,要是不杀给县里乡里的干部吃,那些狗那些鸡起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蠢子支书没读多少书,跟数字有关的他都喜欢用天上的星星来统计。

他跟他儿子三癫子数星星的故事至今已成为经典。

那时候,三癫子还小,蠢子支书那时也还年轻。有一回,他带着儿子三癫子在晒谷坪上纳凉。看见天上的星子,他就动了考儿子的念头。他问儿子,天上的星星有好多个?三癫子望着天上的星星数,数来数去数烦了,就说起码有一百个。蠢子支书顺手就给儿子一个栗凿,说:“这么多星星何止才一百个,起码有一百三!”因为有了蠢子支书爷儿俩数星星的故事,大瑶河一带骂人蠢,不骂人家二百五,而是骂人家一百三。

蠢子支书人不蠢,只是脾气爆,他很年轻就开始当支书,一直当到现在。他一直觉得自己年岁大了,一直想把支书让给儿子当。在晾鱼寨,有做支书资格的不多,年轻一点的只有他儿子三癫子。三癫子当过兵,因为有点一百三,在部队组织修路搞爆破时,偷了个雷管当鞭炮玩,结果把一个手指炸掉了。回来的时候,除了三癫子的浑名,还多了个“九个半” 的绰号。三癫子在部队几年一直都是修路架桥,连枪都没摸过。因为怕别人笑话,他一回到村里就玩起了蠢子支书的猎枪,吹嘘自己在部队是数一数二的神枪手。他没事就扛着猎枪进山打猎,没想枪法还真不赖,起初打的野物是山里跑的,像野猪啊獐子啊狍子啊之类的,后来野物少了、没了,他就打天上飞的,像野鸡竹鸡鹞子岩鹰之类,甚至斑鸠麻雀,几年下来,这些野物都被他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躲得老远老远,不敢在晾鱼寨露脸。山里没了野物,三癫子就瞄准了河里的鱼。起初他撒网放罾,后来就用药。因为药到的鱼没大没小,而且还有毒,乡里县里的干部不敢吃就批评了他,后来三癫子就想法买了电鱼机,没日没夜在河里电鱼,把大瑶河里大大小小的鱼都换成了钞票。他有了钱,就跟县里一个干部合伙,买了两台捞砂船,把河里的沙子倒腾到岸上来,成车成车地运到城里去,大把大把的钞票流水一样进了腰包。

因为经常吃蠢子支书家的野味和鱼,干部们都觉得大瑶河一带所有的村寨就晾鱼寨的支书好。蠢子支书提出不当支书了,乡里没答应,当听说是要把支书让给他儿子三癫子,乡里才说行。

但晾鱼寨有人说不行!这个人就是撑渔船打鱼的老于头。

老于头年轻时也当过支书。后来他撑船打鱼了,有人说他不务正业,他就撂了挑子,真的一心一意打鱼了。

老于头最恨的是三癫子。

三癫子是个什么东西!他把山里的野物都打没了,把河里的鱼也打没了,现在眼看着把一条河都翻了个底朝天,把河底子的鹅卵石翻到水面上,把一道满满荡荡清凌凌的河水都不知弄到哪里去了,这样的败家子能当支书?呸,狗屁!这样的支书,随便一个茅坑里能扫出十二个来。老于头气不过,就去乡里闹,还到县里闹。他放出话说,要真让三癫子这样的人当支书,他就到北京去找总书记。乡里县里被他闹得没办法,就把三癫子当支书的事晾起来,还继续让他老子蠢子支书顶着。

蠢子支书虽说也不怎么好,但他在村里不怎么折腾,现在人又老了,尽管多少护着他儿子,还是比他儿子三癫子好一点。

可老于头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蠢子支书。

蠢子支书知道是老于头在儿子当支书的问题上作梗,就把他拴船的歪脖子樟树卖了。

当然不仅仅是老于头拴船的那一棵歪脖子樟树,河岸边、沙洲上的大樟树一棵没留。据说这些大樟树是连根挖了要运到省城去,要重新种到新建的省政府大院里。

老于头起初还准备去闹,就像闹着不准三癫子当支书一样,不准把这些好好地长在河岸边、沙洲上的老樟树卖了。当他听说这些树是要种到省政府大院里,他就犹豫了。他想了好几晚,最后在全寨子的村民会上讲,卖就卖吧,谁叫是省政府要买呢。他打了个比方说,省政府来买树,就好像古时候皇宫里来选秀女皇帝老子来选妃子,谁能挡得住呢?

尽管挡不住,可看到那些树一棵棵被连根挖走,看到河岸上边、沙洲上一个个千疮百孔凌乱不堪的大土坑,老于头还是觉得心疼。那些树啊,一棵棵坐着大汽车走了,就像村子里一个个背着背包去城里打工的年轻人。打工的后生走了,过年还会回来,可这些树啊,一去就再不见踪影。老于头划着他那条开始漏水的渔船,看见没了树的河岸和沙洲,感觉这条河很陌生。他感觉现在一点兴致也没有。他把船撑到捞砂船还没到的地方,让船泊在河心,病了一样恹恹地睡觉,鱼也不打了,山歌也不打了,酒也很少喝了。他就那么躺着,一动不动的;那船也那么躺着,也一动不动的。等到船里渗进去的水多了,浸湿了脚浸湿了背,他才懒慵慵地起来,拿了戽斗把水一点点舀出去。

后来他发现,三癫子的捞砂船很快就开到了沙洲上,掀开表皮的一层泥土,那些雪白晶莹的河沙就一船一船地被运到码头,然后由早已等候的大卡车一车一车运到外面去。他这才明白过来,蠢子支书和三癫子爷儿俩是早就串通好了,要把树卖了,挖掉这一个河砂堆积起来的沙洲啊!

老于头开始骂娘。

他骂蠢子支书,骂蠢子支书的儿子三癫子。

他骂所有的一切,就连他刚刚捕获的鱼也无一幸免。

他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走上码头,走向自己的鱼塘的时候,却碰见了一脸堆笑的三癫子。

三癫子看见老于头手里的鱼,夸张地叫了一句:“哇塞,好大的鱼!”紧接着他就掏出了一张红色的百元票子,一下子就塞到老于头手里。

老于头恼怒地说:“三癫子,你找死,你要干什么!”

三癫子说:“叔啊,我买鱼!买你手上这两条鱼!”

老于头把钱扔到了地上。

三癫子把钱捡起来,说:“叔啊,我家又来了干部,要吃鱼呢!他们都嘴刁,老猫一样就喜欢吃河里的鲜鱼。叔,你干嘛钱也不要呢?钱可是好东西啊!哦,叔,你看我这记性,这河里的鱼怎比鱼塘里养的鱼呢,价钱肯定要高些,好,就再加一点,只要你卖,只要今天有鱼吃。”三癫子又掏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老于头对着递上来的钱啐了一口,说:“三癫子,你就是把你家的钱都搬出来,我也不卖给你!呸,想吃鱼?吃屎去吧!”

三癫子呆在那里,怔了很久。后来气呼呼地走了,走的时候他冲正往鱼塘里放鱼的老于头说:“好你个老于头,你等着瞧。我这就开船电鱼去,我就不信,我三癫子吃条河里的鱼会这么难。哼,告诉你,在大瑶河,没有我三癫子办不成的事!”

老于头看见三癫子疯狗似的样子,觉得开心。他笑着对游向鱼塘中央的两条鱼说:“好了,现在你们安全了,三癫子再也找不着你们了。”

可老于头到底还是低估了三癫子。三癫子不仅找着了鱼,而且找的鱼比料想的还多。他万万没想到,这些鱼,竟还是他鱼塘里养的鱼。

三癫子把煮得鲜香扑鼻满满一大脸盆鱼端上餐桌的时候,几个县乡干部都连声夸他有能耐。三癫子说,这河里的鱼是他家养的一样,喜欢什么时候吃,捞进锅里煮了就是。当鱼肉吃尽,牛乳一样的汤汁喝完,一个乡干部还是忍不住吐了一泡口水,说这鱼没有先前的鲜美,没有先前的好吃,吃来吃去还是有一点点泥腥气。三癫子在心里骂了一句娘,咒他比千年老猫还嘴刁。他刚想说在河里捕这鱼的不易,说这河水已没有一天清净过,老于头举着一把鱼叉冲了进来。

鱼叉自然没戳到三癫子身上,早早被一帮喝酒吃鱼的人架住了。听了老于头的痛骂,吃鱼的人才知道,刚才吃的鱼不是三癫子在河里捕的,而是三癫子用电鱼机在老于头的鱼塘里捞上来的,大家都说,怪不得这鱼吃在嘴里,有很重的泥腥气。

要不是吃鱼的这帮乡里县里的干部求情,老于头非得要用鱼叉戳死三癫子。三癫子知道自己的理亏,也知晓老于头的倔强,很爽快地拿出三百元来赔偿老于头。老于头还是不肯,他知道三癫子钱多,钱多了才烧包,贼胆包天竟敢到他鱼塘里电鱼。老于头说多少钱都不要,他冷不丁操起盛鱼汤的脸盆,扣在把钱抖得哗哗响的三癫子头上。他对一屋子的人说,光天化日之下敢到村民鱼塘里偷鱼吃,不是贼是什么!按三癫子他爹先前对待村里犯错的人的做法,老于头提出要三癫子敲打鱼盆,在村巷里走三遍。三癫子不肯,这些吃了鱼的县乡干部也不同意,说现在不兴这一套了,不人道,侮辱人格。老于头就骂,贼偷鱼人道?偷鱼贼讲人格?三癫子从老于头捏着鱼叉进来,就知道这事难了。现在见老于头口口声声骂他偷啊贼的,脸上早挂不住了,他把赔偿金加到五百、一千,老于头终是不肯。

事情一直闹到黄昏,直到蠢子支书从县城回来。一屋子的人看见蠢子支书铁青着脸,都害怕得退了出去。蠢子支书劈面就给了三癫子两个耳光,声音就像一尾大鲤鱼在脸盆里甩了两下尾巴。蠢子支书像老于头一样,把还有鱼汤汁水的脸盆扣在三癫子头上,用筷子在脸盆上狠狠敲了两下,说:“走,游街去!”

三癫子顶着脸盆老老实实出了门,一屋子的人跟在后面,听蠢子支书敲脸盆,听三癫子沙着嗓子喊:“大家不要像我一样,偷老于头鱼塘里的鱼…….”

偷鱼的事过后,老于头在鱼塘边盖了一个草棚。他白天撑着渔船到河里四处走,晚上就睡在鱼塘边的草棚里,陪鱼塘里那些鱼。他说,过去睡在渔船上听河里的鱼打水花,睡得香甜,现在河里的鱼没有了,只有在草棚里听到鱼塘里的鱼打水花,心里才有一点点舒坦安然。

他撑船在河里四处走的时候,三癫子装河砂的船都怕他,很小心地避着他,怕撞了他的船,惹出事来。

一个雨天,在沙洲上看捞砂船的蠢子支书叫上了老于头,他刚接了手机,乡长来村里找他谈工作。蠢子支书急着要回村里去,就叫泊了船在河里睡觉的老于头送他。老于头本来不想接送他,见蠢子支书叫得急,叫得亲切,只好把船撑了过来。

蠢子支书上了船,叫老于头休息,自己在船头摇桨。他看了老于头的船,说船很旧了,还破了洞,劝老于头买条新的,或者把船修补修补。老于头说,没事,又不打鱼,要新船干什么,等到冬天把船拖上岸,再修补修补。

蠢子支书说,现在河里的鱼越发少了,撑船捕鱼的活路越来越窄,要不你到三癫子的沙场找点事做,给他守捞砂船吧,工钱保管比给我的还多。

老于头笑着说,那不是我要做的活,我看见捞砂船就来气,恨不得炸了它,哪还愿意给三癫子守船呢!

蠢子支书说,没办法,哪都一样。你知道大瑶河一带有多少捞砂船?告诉你,一条河都是。你看这浑糊糊的河水,你以为是三癫子一个人弄成的?河上游是浑的,河下游更是浑的,河上游没鱼,河下游也没鱼,这怪不得哪一个,都是钱闹的。我说老哥子你呀,这世上也只有你对钱有意见,跟钱过不去了,哈哈。

蠢子支书只顾摇了桨跟老于头说话,没想迎面冲过来一艘运沙子的铁壳船。老于头喊叫起来,远近两个驾船的人都才着了慌。挨得近了,这才看清,驾铁壳船的竟是三癫子。三癫子凶巴巴地骂了一句“老于头,你找死”,气急败坏地赶紧扳开了舵。挨船擦过的一瞬间,蠢子支书跳下了河,小渔船哗啦一声翻了个个。老于头在水里跟蠢子支书搭在一起,蠢子支书跳出水来直冲三癫子骂娘,说他谋财害命,只顾赚钱,连老子的命都要。

两个人游到渔船边,把船翻过来看,船已经破了边,成了一大块浸在水里的木板子。

蠢子支书安慰老于头,说要三癫子赔他一条铁壳船。

老于头落水后,得了一场大病。三癫子送来了三千块钱,一来赔老于头的船,二来也是表示安慰。

三癫子说了很多的好话,老于头都没理他。

病好后,老于头沿河走了很多地方,想再买一条渔船,却没有找着。他找先前造船的木匠,想造条新的,木匠都笑他,现在用的都是铁壳船,谁还造木船啊!

没了船的老于头,怏怏地只好成天呆在鱼塘边的草棚里,看鱼塘里那些鱼不停地打水花。

端阳节前,连日的大暴雨,使惯常有的端阳水猛涨得过了头,一夜之间,山洪暴发,泥沙俱下,昔日温温顺顺的大瑶河顷刻成了一条翻卷的黄龙,席卷两岸。

洪水涌进鱼塘,有人叫老于头快去三癫子那里借电鱼机,把鱼塘里的鱼捞上来。老于头无动于衷,说捞鱼干什么,天老爷知道河里没鱼了,要所有鱼塘里的鱼都回到河里去……人们都笑他,说鱼都从鱼塘回到河里,老于头又可以到河里打鱼了。

也就在这天傍晚,三癫子的沙场,两条系得好好的捞砂船被水冲得不见了踪影。

据守船的蠢子支书讲,捞砂船原本系在岸边的水泥柱子上,水淹过来,船把水泥柱子都拖了出来,船被水冲走的时候,老于头正在河边,把那条破船拉到一个土坡上,他看着奔腾咆哮的河,脸上堆着笑,没有一点忧伤。蠢子支书喊他,要他拉住开始松动的拴船的铁链子。老于头起初没听见,或是听见了不肯拉,后来拉住铁链子的时候,他想找一棵树,却没有找着,只好把铁链子绕在自己的身上。蠢子支书说,当时他骂着娘要老于头松开铁链子。老于头竟疯了一样,叫骂着死命要找那棵拴船的树。

蠢子支书事后说,当时即使岸边有拴船的树,估计也被船拉到河里去了,就像拉着铁链子的老于头。老于头像一条被钓上岸的鱼被铁链子拉着卷进河里的时候,蠢子支书看见他还在河里游,那样子很好看,就像一条在水里游动的鱼。

他说,真的,老于头真的就像一条河里的鱼。他是一条鱼,一条活的大鱼,一心一意要游到河的深处去。

没有鱼的河还算是河吗?老于头说得没错,河里没有鱼了,天老爷会想办法。

治县作家协会主席,《瑶族文学》主编。

陈茂智,男,瑶族,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大学文化,从事业余文学创作多年,已在《民族文学》《文学界》《都市小说》《佛山文艺》《戏剧春秋》等省级以上报刊发表小说、戏剧作品三百余件,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静静的大瑶河》、长篇小说《归隐者》,有作品入选《黄冈语文读本·高三语文》等选本,曾获2011-2012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首届永州文艺奖、第二届永州文艺奖等奖项,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江华瑶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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