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位选角导演如何选角

采访/程瑶 薛通 王妍如

成为一个选角导演（Casting Director）需要独具慧眼，比如梅丽尔·斯特里普就是被朱丽叶·泰勒推荐，主演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而后者是参与过《辛德勒的名单》、《出租车司机》等电影的纽约著名选角导演，而朱丽叶的老师及前老板马里昂·多尔蒂则一人就发掘了如阿尔·帕西诺、梅尔·吉普森等一众超级影帝。在好莱坞，选角导演是演员、导演和经纪公司之间的桥梁，每当剧组开始筹备，选角导演们便开设选角专线，联系所有资源去寻找合适的演员。在中国，近些年选角导演开始成为一个单独的称谓，除了单打独斗的个体外，还有不少的选角工作室成立。他们如何挑选合适的演员？如何发掘新人？本刊采访了5个具有代表性的中外选角导演，且听他们讲述。

5位选角导演马里昂·多尔蒂

好莱坞选角导演第一人

上世纪70年代的某一天，一位叫做马里昂·多尔蒂的纽约选角导演去看戏，舞台上的一个年轻人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年轻人的眼睛乌黑深邃，带着浓浓的忧郁气质和西西里岛人特有的异域风格，“我脖子后面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我很久没有这种被惊艳到的感觉。”马里昂如此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于是，她找到了年轻人，极力推荐他去自己能够说上话的每一个剧组，终于，年轻人在《我，娜塔莉》中获得了饰演主角的机会。演完《我，娜塔莉》，马里昂马不停蹄地把他推荐给了福克斯制作的电影《毒海鸳鸯》,福克斯一开始并不认可，他们更喜欢当时如日中天的罗伯特·德尼罗，但是马里昂的坚持终于让年轻人得到了这次机会。两部电影后，他拿到的另一个机会，是在弗朗西斯·科波拉执导的《教父》中和数度获得影帝的马龙·白兰度饰演父子，这个叫做阿尔·帕西诺的年轻人从此连续四届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开启了他辉煌的表演之路，而马里昂·多尔蒂，彼时早已是纽约和好莱坞等待机会的演员们最渴望听到的名字……

1947年，马里昂来到纽约找工作，对选角工作一无所知的她在电视剧《克莱福特剧院》担任选角导演助手，在工作过程中，她钻研出一些属于她的“小诀窍”：她时常会在演员试镜的时候，用一些小卡片记住每个演员的特点——“这个演员眼睛很像剧本中的叔叔”、“那个演员喜欢什么运动”……

从50年代起，独立电影从欧洲蔓延到了美国，观众们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好莱坞式明星的表演方式，希望看到更多“不同”的面孔和“真实”的表演。而纽约，这个云集了舞台剧演员的大都会，成为了导演们选择演员的新阵地。1963年，马里昂在纽约开设了自己的选角工作室，马丁·斯科塞斯、戴安娜·基顿、伍迪·艾伦、克里斯多芬·沃肯等独立电影人都成为她那里的常客，甚至时常借宿在那里。罗伯特·德尼罗曾称这栋小房子有种“温暖的感觉”，马丁·斯科塞斯则形容这里“像家一样”，而伍迪·艾伦则说，“这里实在是一个甜蜜迷人的选角场地”。在这一时期，马里昂参与了多部电影的选角，包括争夺奥斯卡的《虎豹小霸王》、《骗中骗》、《情定日落桥》等等，并捧出了吉恩·怀尔德、斯碧尔·谢波德、戴安·琳恩等一大批优秀的演员……

几部优秀的电影下来，马里昂的名气在好莱坞传开，一部叫做《午夜牛郎》的电影找到马里昂。英国导演约翰·施莱辛格对美国并不熟悉，因此他更加依仗马里昂为他出谋划策。马里昂则为他推荐了两个人：达斯汀·霍夫曼和强·沃特。彼时，达斯汀·霍夫曼的《毕业生》尚未上映，马里昂凭借着多年前看他第一次参加电视试镜时的印象，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马上对这个跛脚吝啬、有同性恋倾向的角色表示兴趣。而男一号“牛郎”的扮演者强·沃特早年间曾在海蒂工作的《赤裸城市》中参演了一个小角色，当年的他认为自己的演技差强人意而对选择他的海蒂怀有愧疚。当他听说了《午夜牛郎》的试镜消息，还是马上从洛杉矶飞到了纽约，他紧张局促地差点和马里昂撞个满怀，一见面就连连道歉，称自己上一次的表演让马里昂失望了，然而马里昂却笑着说，“咱们开始吧！”然而同一时间，当红小生迈克尔·萨拉兹也参与了试镜。同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迈克尔比起来，强无论在相貌还是表演经验上都无法比肩，然而马里昂的力挺最终帮助强拿到了这个角色。当强·沃特出现在镜头前，他生涩无知的气质，让电影中巴克这个人物一下子活了起来。《午夜牛郎》最后获得奥斯卡七项提名，并斩获其中三项大奖，而海蒂为这部电影选定的两位男主角，则因此片被提名最佳男主角，并分别在日后获得了奥斯卡影帝的殊荣。

1976年，由于和丈夫情感不和，马里昂曾一度陷入抑郁，这个时候，一封来自好莱坞的信函恰如其分地敲开了她的大门：派拉蒙影业邀请她出任集团高级副总裁，兼任选角部负责人。马里昂把工作室交给了自己多年来培养的助手们，只身飞往好莱坞。出任派拉蒙副总裁的几年中，她大刀阔斧地挖掘了一批演技优秀的演员，然而好景不长，新上任的CEO和她的理念发生冲突。此时，华纳的一封邀请信适时地抵达马里昂的桌头。来到华纳的马里昂接到了一个叫做《致命武器》的电影项目，她马上想到了一个有着漂亮的蓝色眼睛、演戏张力十足的男演员，然而这个男演员在电影圈摸爬滚打多年没有成名后，已经打算放弃演艺事业。马里昂希望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便把《致命武器》的剧本给他看，看过之后，里面“里格斯”这个特种兵有点疯狂却又不失正义感的形象让这个男演员决定最后赌一把。《致命武器》大获成功并拍摄了三部续集，这中间，这位男演员自导自演了一部史诗电影，在其中他饰演领导苏格兰人民争取自由的民族英雄，电影获得了当年奥斯卡十项提名并斩获五项大奖，这部电影叫做《勇敢的心》，而这个演员，就是梅尔·吉普森。

主导了《蝙蝠侠》、《爱情故事》、《安娜·卡列尼娜》等电影的选角，马里昂在华纳一干就是将近二十个年头。然而，随着电影高度工业化和集团化的转变，对于演员的选择又一次发生了改变：观众们越来越注重感官享受而非演员的演技和个人特点。一天早晨，马里昂的朋友带来了新鲜出炉的《综艺》，上面写着华纳将马里昂辞退，聘请了萝拉·肯尼迪作为新的副总裁，马里昂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她耸耸肩，一脸轻松地说，“也许是时候该往前走了。”

1976年，当马里昂要离开纽约的时候，伍迪·艾伦赶来挽留她，“你走了，谁来为我的电影选角？”马里昂微笑着回过头说，“朱丽叶，她可以的。”马里昂不仅仅是一位杰出的选角导演，她也是一名优秀的伯乐，她在七十年代培养了大量优秀的选角导演，格雷琴·伦内尔（《金钱本色》）、菲利斯·霍夫曼（《百万美元宝贝》）、阿曼达·麦基（《空中营救》）等等选角导演都曾经在她纽约的工作室开始自己的选角事业。其中，马里昂的助手朱丽叶·泰勒是最杰出的，不仅和伍迪·艾伦合作超过二十部电影，还曾经主导《辛德勒的名单》《出租车司机》《西雅图夜未眠》等等美国电影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名片。

推选演员

■ 阿尔·帕西诺（《我，娜塔莉》）

■ 达斯汀·霍夫曼（《午夜牛郎》）

■ 梅尔·吉普森（《致命武器》）

5位选角导演海蒂·莱维特

奥利弗·斯通的御用选角导演

2011年，经朋友介绍，海蒂认识了一个年轻的法国导演米歇尔·哈扎纳维希乌斯，而米歇尔正在筹备一个致敬20年代经典影片的黑白默片，名字叫做《艺术家》，并邀请选角经验资深的海蒂帮他担任选角导演。当看到这个电影剧本的时候，海蒂被深深吸引，“那是一个介于小说和剧本之间的创作，导演米歇尔在上面还画了一些分镜头画来阐释他的想法，我觉得这个剧本非常特别、有趣。”海蒂兴奋地接下了邀请。但默片时代离我们已经非常遥远，因此要选出既有现代电影表演经验、又能够诠释出默片电影感的演员着实让人伤神。海蒂想出了一个巧妙的方法：让所有的演员来到一间制片厂进行试镜，那是一个比较嘈杂的环境，并且具有很大的场地让演员可以尽情移动、表演。在海蒂看来，《艺术家》虽然是一部默片，但是里面的演员并不需要像卓别林一样夸张的表演，而是需要更为自然的表演风格，多一点噪音和打扰可以激发演员们正常的反应。但同时，由于这是一部无声电影，演员们需要用他们的肢体语言传达电影的意思，所以，一间可以供演员们自由移动的摄影棚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试镜地点。而当演员们逐一开始试镜，海蒂就悄悄会把声音关掉、画面调成黑白来观看他们的表演。“我找的演员的面孔必须被观众迅速地联系到所指的默片演员，但不仅仅是面孔，这些演员必须能够依靠动作、手势等肢体语言去塑造角色，而不是依靠台词去表达情绪。这些演员同时必须非常接地气，这样他们的表演才能很自然，才会像默片时代的演员们的表演风格。”

推选演员

■ 温明娜在《喜福会》的剧照

■ 贝热尼丝·贝乔在《艺术家》中的剧照

2012年，黑白默片《艺术家》成为法国影史上第一部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导演三项大奖的电影， 海蒂拥有三分之一的功劳。

海蒂还被认为是奥利·弗斯通的御用选角导演。她在世界顶级电影学府——美国电影协会攻读研究生期间，认识了斯通，并为他的《生于七月四日》和《华尔街》做过一些选角工作。海蒂毕业的时候，正式开始了她和奥利弗·斯通的合作：《刺杀肯尼迪》、《天生杀人狂》、《尼克松》。《刺杀肯尼迪》筹备时，通过海蒂的努力，凯文·科斯特纳、杰克·莱蒙、沃尔特·马修、加里·奥德曼、汤米·李·琼斯等等大量的好莱坞影帝级大腕的身影出现在这两部电影中; 她为《天生杀人狂》选择的伍迪·哈里森和小罗伯特·唐尼至今仍然在引发无数争议和讨论；她坚持选用约翰·霍普金斯饰演尼克松，也成为最为人称道的一版。

参与了奥利弗导演的诸多电影后，海蒂与他担任制片人的另一部以海外华人生活为题材的电影《喜福会》结缘。《喜福会》以较低的成本，在当年的美国取得了超高的票房，除了原版小说有着不错的观众基础，更重要的则是影片中四对华人母女的表演直指人心。为了找到原著中形容的四对华人母女，海蒂翻遍了所有亚洲女演员的资料，在纽约、旧金山和洛杉矶三地开通了选角热线，并从洛杉矶邀请来了当时华人圈小有名气的卢燕。海蒂的搜索网络甚至覆盖到了世界范围，而周采芹就是她从伦敦请来的华人演员。四个女儿中只有温明娜没有表演经验，然而海蒂却认为她生涩的形象非常符合角色特点，而这个角色也开启了温明娜的好莱坞事业。

《艺术家》之后，海蒂又接下了德国电影大师维姆·文德森的新片《一切都会好的》的选角工作，而她为维姆推荐的演员，就是当红好莱坞小生詹姆斯·弗朗科。看完资料的詹姆斯深表兴趣，并主动联系了维姆，身在巴黎的维姆当即飞到纽约同詹姆斯见了面，詹姆斯顺势邀请他去自己在纽约大学的课上做嘉宾，课后两人在纽约街头喝咖啡聊电影，一见如故。当下维姆便决定选用詹姆斯作为自己新片的男一号。该片已经在今年的柏林电影节上亮相，维姆·文德森也在家乡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终身成就奖。

除了致力于为好电影选择合适的演员，近几年海蒂一直在为“如何为更多默默无闻的演员提供更好的机会和平台”做出努力。十年前海蒂的选角工作，需要她全世界到处飞，但是如今，一切都可以在电脑、平板甚至小小的手机上操作。海蒂开发了一个叫做“天才演员”的网站，并以此为基础，开发了同名手机应用。“这是一款非常有用的手机应用，告诉演员们洛杉矶和纽约哪里正在有剧组举行试镜。这款应用已经成功运用5年，而我们也在寻找可以将这款应用运用到亚洲和其他国家的平台和机遇。”

海蒂创建的选角网站的手机应用logo

5位选角导演金壳

一个“体验派”副导演

2015年的贺岁档波澜不惊，大家倒是记住了一部叫《重返20岁》的影片。不仅票房创下了中韩合拍片新纪录，也赚得了不俗的口碑，尤其是影片的选角，更是被认为超越了韩版。为《重返20岁》确定大部分演员人选的，就是选角导演金壳。

演员的表演流派有“体验派”“表现派”的划分，如果用这个眼光去看选角导演，金壳一定属于前者，她不仅涉足前期筹划，还更喜欢冲锋陷阵，她接手的戏一定要在现场盯，协助剧组组织演员，为临时客串的演员梳理故事、理解剧情，颇有“体验派”主张身体力行的特点。在她眼里，演员副导演不仅仅是导演挑选主创的“工具”，而一样要有创作思维在里面。

然而就因为她“体验派”的工作方式，还和导演产生了误会。2013年，导演陈正道拍摄网络剧《钱多多炼爱记》时，金壳受朋友所托为这部戏遴选演员，导演误以为金壳是这部戏的副导演之一，反而对她没有每天出现在现场略有微词，这个结直到整部戏拍完都没有解开。这次金壳接到陈正道邀请做《重返20岁》的副导演，总算消除了这个误会，“他发现我是演员副导演的时候很惊讶，‘你还做现场？’”

金壳的工作作风与她刚入行时所受的“训练“不无关系。2010年，第五代著名导演周晓文导演拍摄故事片《百合》，刚出道三年时间的金壳为这部戏寻找女主角，前期找到演员之后，金壳又进入剧组兼任了场记和执行导演，这是金壳职业生涯中担任职务最多的一部戏，同时也让她成长最快，她对电影拍摄的流程更加熟悉，人脉和经验也迅速积累。

为保证拍摄工作万无一失，每个角色她都必须试戏，而且每个特约演员都做三个备选方案。“我是一个脸皮很薄的人，我怕被骂，所以很多事情都提前想好。”尽管如此，拍摄过程中还是有很多意外状况，在拍摄《重返20岁》的时候，有一场戏有婴儿演员，拍摄的场景在菜市场。炎热、嘈杂、大量围观的群众，让每个人都头疼不已，这时候演员怀里的婴儿开始不断地哭闹，而另外一个备选的小孩由于外形差别太大，无法进行拍摄，导演忍不住在现场责怪金壳为什么没有做好备份，当时金壳难过又愧疚，回到宾馆之后，她收到陈正道导演道歉的微信，“这次意外就让我感觉到导演真的关心你，把你当同伴。”

《重返20岁》的角色挑选让金壳很有成就感，因为基本上整个阵容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的，而在很多情况下，演员副导演的发言权并不大。香港独立导演陈果也是金壳多次合作且十分欣赏的导演，有一次陈果的戏里需要一个媒婆，金壳提议从当地话剧团调一个演员来演，导演却不同意，而要从当地的村子里找一个真的媒婆。金壳就作为剧组先遣小分队的一员杀到了云南，拍摄地点是一个彝族的原始村落，不要说找演员，就连当地人说的话，金壳也一句都听不懂，她每天和老乡们一起晒太阳，陪当地的大姐纳鞋底，暗中观察谁的表演更强，最终说服了一个大姐扮演媒婆，“她们完全不懂什么是拍戏，我每天带她到要拍摄的那个山头，跟她排练两三个小时。”一次云南之行，金壳的皮肤晒得通红，但是她看到剧组得以正常拍摄，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满足。

体验派不只是上山下乡，还要投入感情，金壳在这一点上也毫不含糊，“经常有村里面的大哥请你去家里做客，他们都很能喝酒，而且特别热情，你也不能回绝，为了保护演员，通常我就代演员喝。”这使得村里人跟金壳的关系最好，在山间乡下拍摄需要向老乡借道具时，都是金壳出面，因为当地的村民就只认她。

金壳现在也成立了自己的选角工作室，她希望自己的工作室和其他团队有所不同，能够有足够的公信力，成为行业内的标杆。对于自己，她最终的计划是，工作室成长起来之后，找到合适的项目，自己做制片人。

推选演员

■ 赵立新（《重返20岁》）

■ 王德顺（《重返20岁》）

5位选角导演张蓉

为《推拿》，跑遍两地盲人院

2014年，娄烨的《推拿》在柏林电影节斩获银熊奖，那些业余的盲人演员们的表现让评委们赞叹不已。同年末，在台湾金马奖上，《推拿》又一举拿下六项大奖，盲人演员张磊则获得最佳新人奖。这些剧中的盲人演员都是被一个年轻的80后姑娘张蓉在盲校以及按摩店找来的。

虽然在《推拿》前，张蓉只为一部电影做过演员副导演，但导演娄烨并没有怀疑她的工作能力，反而放手让她按照自己的工作方式去做。张蓉非常珍惜与娄烨的合作机会，在接到任务后，她便迅速地开始研读《推拿》的小说，心里对所需要的盲人演员有了一定的框架后，她开始了“疯狂”的寻找。她先是在网上查询到北京和南京的盲人按摩店，然后联系老板，寻求他们的配合与协助，有些老板很支持，就会让她去自己的所有分店里选演员；但也有些老板觉得员工被选去参演电影，会影响生意……2012年的七、八、九月，正值最热的季节，张蓉穿梭于北京和南京两地，拿着DV跑遍了几乎所有的盲人按摩店，甚至一度魔怔到，走在路上只要看到“盲人”两个字就会走进去询问情况……每到一个地方，她跟他们聊天、让他们放松下来，尽量在镜头前呈现出他们最自然、最真实的一面。后来张蓉还去了北京盲校、南京盲校，以及盲人艺术团，像影片中可以吹拉弹唱的张一光（穆怀鹏饰）、沙宗琪推拿店的老板张宗琪（王志华饰），都是在艺术团里找到的，而且“老板张宗琦”还是盲人艺术团的团长。

在旁人看来，《推拿》让这群普通的盲人变得不平凡，但是，张蓉知道，一部电影改变不了他们的人生，“一场黄粱美梦醒来后，还是各归各处，继续从前的生活”。所以，最后能来参演的这些盲人们牺牲是很大的，尤其是张磊。在《推拿》中，她和郭晓冬有一场“床戏”，为了让饰演小孔的张磊早有心理准备，在床戏开拍前的一个月，娄烨派给张蓉了一个任务，就是为张磊科普床戏，绞尽脑汁的张蓉不知道怎样才能既达到科普效果、又不吓到张磊，最终她决定给张磊看一段《霜花店》中的床戏片段。结果第二天，张磊的男朋友打电话给制片组，说张磊很难接受，不想演了……张蓉突然慌了神，“当时我就想，完了，把人家给吓跑了！”但令张蓉欣慰的是，几天后，张磊回到剧组。

影片拍完，张磊回到了盲人按摩馆继续工作，本以为可以风平浪静，但为了配合影片宣传，张蓉又不得不再把张磊以及其他盲人演员重新召集起来。看着他们到处奔波，张蓉非常愧疚。而且张磊先天性的关节很软，手使不上劲，所以她无法做正常的成人按摩，只能给儿童按摩。

也许对于一个成熟的选角导演来说，这些工作都会交由手下去执行，但刚“出道”的张蓉必须亲力亲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体会到“选角导演”的真实工作，才能了解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虽然张蓉并没有太多的选角经验，但是她清楚一点，必须要了解导演的“口味”，比如，娄烨导演想要找的演员，是那些看似貌不惊人，但细品却很有张力的面孔。一部《推拿》让张蓉成长了很多，“对于选角工作，我很有自信，工作经验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要去想、去体会导演想要什么，然后努力地去实现就没错！”

推选演员

■ 张磊（《推拿》）

5位选角导演福娃

“牧星人”工作室元老之一

2014年底的一天，北京人艺的老艺术家金雅琴老师家里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他们为金老师录制了一段聊天视频。当时许鞍华为苹果公司导演的贺岁短片，正在进行演员遴选工作，福娃和她所在的牧星人工作室，就是这项工作的直接执行者。

“牧星人”是国内第一家演员副导演工作室，其创始人之一，就是带福娃入行的选角导演何睦，福娃也因此成为了工作室的六位“元老”之一，主要负责影片的前期选角工作。为许鞍华的短片选角就是她刚刚结束的工作之一，许鞍华看到福娃发来金雅琴的视频时十分满意，可惜由于影片在上海拍摄，金雅琴老师已经90岁高龄，舟车劳顿对老人身体不利，最终没有加入剧组，福娃便推荐了另外一位演员。

演员因各种状况无法出演而临时撤换，这对福娃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她所经历的最头疼的一次选角经历就是如此。在2013年的一部影片选角过程中，演员已经敲定，合同的细节也已谈好，服装尺码都交给服装师准备定做了，结果演员突然表示自己无法驾驭剧中角色，福娃赶紧帮助剧组寻找备份演员，这种情况本来不算罕见，罕见的是同样的状况在这一部戏中连续出现了三次，“那半个月的时间我都快疯了，每天都在跑。”这次堪称邪门的小概率事件，也是牧星人工作室成立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好在福娃和工作室的资源积累足够丰富，最终帮这部影片度过了难关。

在牧星人工作室里，每部影片至少有两个演员副导演搭配，一些大制作影片甚至有十几位演员副导同时工作，充分发挥团队的资源与优势。在为宁浩导演的《黄金大劫案》遴选男女主角时，光是前期选角导演就有7个人，福娃作为这7个人之一，面试了数千位适龄的男女青年，选角小组的足迹北至东北，南至四川，历时将近一年，才将有潜力的演员汇总起来交给宁浩的团队，又经过几轮协商，最终敲定了表演经验比较丰富的雷佳音担纲男一号。这种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工作，单枪匹马极难胜任，对于福娃来说，遴选过程中最下功夫的就是海选的过程。“那个时候工作室还没有正式成立，但是从这部影片开始，我们开始确定了这种工作方式。”

由于演员挑选得恰当到位，牧星人工作室在业内已经收获了不错的口碑，“2014年的时候我们感觉到这个品牌真的成熟起来了，很多人会慕名找到我们，有的人看到我们的网站、微博，就会来和我们谈选演员的事。”然而工作室在2011年刚成立的时候，每个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做，因为国内没有类似的先例，这群人作为开拓者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团队工作不像独立的演员副导演，每个人要负责三四个影片，这让福娃很不适应，有时候同时看几个剧本，还会把角色记串。“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很累。”后来工作室的分工渐渐明确，有人做方案，有人写文字，有人出PPT，逐渐形成了一个专业的流程。福娃在为《小时代3》选角的时候，第一次接触了香港的casting工作室，其敬业程度令福娃叹服，“他们会要求视频拍摄什么样的角度，要怎么笑，要做什么动作，特别具体。”但这次接触也让福娃感到十分欣慰，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直在做的选角资料，跟香港电影那种专业具体的资料要求十分类似，“内地选演员时对资料没有这么细致的要求，我看到香港的那些标准，就知道我们做的东西是很完善的。”

福娃第一次跟剧组是2008奥运年，摄像得知她是剧组里为数不多的北京姑娘，便给她起了这个绰号，戏杀青的时候，很多人不知道她的本名，但“福娃”这个名字就传了开来，也就成了她作为演员副导演常用的名字，现在有很多经纪人和演员都不知道她的本名是“刘芳”，而记住的是一个叫“福娃”的选角导演。

推选演员

■ 邓家佳（《全民目击》）

■ 雷佳音（《黄金大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