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 禁

□林 欢

宵 禁

□林 欢

小伍德和母亲住在伏尔加河畔的一个小镇上。几天前，他们家的黑猫丢了，哪里都找不到。母亲爱猫如命，急得发了烧。猫是夜行动物，小伍德很想夜里去找，可小镇有严格的宵禁制度，每晚12点会有守夜人敲钟，钟响之后任何人不准出门上街。眼看母亲面容憔悴，小伍德快要愁死了。

这天晚上，富翁普科辛家的工人邦卡涅夫忽然来访。让小伍德惊喜的是，邦卡涅夫找到了走丢的黑猫！

邦卡涅夫说，因工作时手受伤，他去药店买纱布，刚巧在一个角落发现了猫，认出是小伍德家的宠物，就给送来了。

小伍德连声道谢，端出糖果招待邦卡涅夫。母亲抱着猫，病立刻好了一半。

邦卡涅夫和小伍德围着餐桌又聊了一会儿，小伍德说：“时间不早了，待会儿钟声一响，你就出不去了，干脆住在我家吧。”

邦卡涅夫欣然答应了。

夜深了，不知睡了多久，邦卡涅夫突然爬起来，慌慌张张地问：“你们家的钟准吗？”小伍德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不解地说道：“准啊，我母亲是虔诚的东正教徒，对时间之神无比敬畏，校错时钟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话没说完，只见邦卡涅夫脸色大变，抓起衣服夺门而去。

第二天早上，小伍德起床出门，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昨晚守夜人死了，是被掉下来的钟砸死的。警方已证实，凶手就是昨晚来他家做客的邦卡涅夫！

小伍德还没反应过来，警长就找到他，要求搜查他家，并且重点检查了他家的猫，发现猫的牙齿有严重磨损。

“跟钟绳上的咬痕吻合，看来凶手就是邦卡涅夫。”

原来邦卡涅夫十分痛恨守夜人，但守夜人身份特殊，独居在钟楼禁地，几乎不出门，而且整栋钟楼等同密室，只有房顶的几块巴掌大的天窗，想要进入钟楼杀死守夜人简直不可能。直到邦卡涅夫无意中捡到走失的黑猫，一个罪恶的计划才应运而生。

邦卡涅夫不给猫吃任何东西，而是每天天黑以后爬上钟楼，撬开窄小的天窗，往拴钟的绳子上洒鱼油，再用一根绳子拴住黑猫，放它下去。饿极了的猫自然对洒了鱼油的钟绳拼命啃咬，咬得差不多了，躲在钟楼后面的邦卡涅夫就把它拽上来。周而复始好几天，结实的钟绳逐渐被咬坏。

邦卡涅夫测算过铜钟摆动的角度和钟绳能够承受的重力，经过反复验证，他料定钟绳已被猫牙磨得禁不住任何摇动了，只要守夜人敲响钟，不出三下，必定绳断钟落，守夜人将插翅难逃。

安置好一切，邦卡涅夫便以送还黑猫为借口，去小伍德家借宿，只要他安然在小伍德家度过凶案发生的当晚，他就可以把自己洗清。

“可他却在临近宵禁的时间，离开了我家……”小伍德回想起昨晚邦卡涅夫的异常，喃喃道。

突然，小伍德指着墙上的钟喊道：“邦卡涅夫一定是被我家的挂钟搞晕了，所以才问我时间准不准！”

小伍德的母亲的确是最虔诚的东正教徒，甚至虔诚得有些偏执，她连家里的挂钟都严格遵循教会希腊的时间！希腊时间比当地时间快了将近1个小时，所以邦卡涅夫昨晚在小伍德家看到的，其实是希腊时间的12点，当地时间只有11点多，还不到守夜人敲钟的时候。

邦卡涅夫被小伍德家的钟迷惑，误以为守夜人发现了钟绳受损的秘密，没有敲钟。他担心事情败露，迅速逃出小镇，哪知道逃了一半。时间到了，钟响了。守夜人死亡的同时，邦卡涅夫闯入了宵禁地区，被安防队逮个正着，一番严密审讯后，真相水落石出。

小伍德看着磨秃了牙的黑猫有些后怕，假如邦卡涅夫逃过昨晚，万一警方根据钟绳咬痕查到母亲的猫是罪魁祸首，他们简直百口莫辩啊！小伍德以前经常嘲笑母亲对教会的盲从，但这次“希腊时间”救了他们！

押送邦卡涅夫的时候，小伍德也去了。邦卡涅夫戴着手铐经过小伍德身边时，小伍德轻声问道：“老兄，你为什么要杀守夜人啊？”

邦卡涅夫说：“一年前，我和富翁的女儿相爱了，可富翁嫌我穷，执意要把女儿嫁去美国。我努力赚钱，无奈卢布贬值太猛，赚再多也没用！老板在女儿婚礼前的最后几天，把她关在家里，我只有晚上到她窗外和她偷偷见面……可守夜人每次都敲钟打断我们的好事，宵禁就是我的梦魇！要让这该死的钟声消失，只有杀了守夜人！”

小伍德听完叹息一声，说：“杀了一个守夜人，还会来另一个，你太糊涂了！”邦卡涅夫微微一怔，来不及多说，就被押上了警车。

几天后，政府派人修复了钟楼，新的守夜人上任，小镇一切照旧。

（原载《绝妙小小说》2014年11月下 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