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路 走 来

何艳军

（河北省遵化市路通道桥有限责任公司　河北 遵化 064200）（谨以此剧献给为公路建设事业作出贡献的公路人）

原创戏曲舞台剧

一 路 走 来

何艳军

（河北省遵化市路通道桥有限责任公司河北 遵化 064200）
（谨以此剧献给为公路建设事业作出贡献的公路人）

主要人物

杨小东——公路工程技术员，四十岁病逝

程文利——技术员，后任队长

肖淑媛——试验员，小东妻

老杨——小东父，老工人

老李——老施工员

其他人物

徐师傅﹑苏秀梅﹑测量员甲乙丙丁﹑小东姐﹑小东女儿杨雨萱﹑程妻﹑痞子老四﹑蛮横司机﹑赵副局长﹑局办主任﹑拆迁办主任﹑收方女人﹑打字员小张﹑记者﹑店掌柜﹑其他工人﹑村民﹑民工等

第一场

第一幕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冬末春初，山坡上有几棵松柏，山风把雪花吹得乱飘。杨小东﹑程文利﹑徐师傅和测量员甲﹑乙﹑丙﹑丁等若干人拎着测量仪器上。杨小东﹑程文利架起经纬仪﹑水准仪，调平，对花杆。抻皮尺和百米绳的﹑记录的，都开始工作。苏秀梅往木橛上写油漆字，有人用大锤钉到路面上。徐师傅在看图纸和资料，偶尔和杨文东﹑程文利交流。

甲（唱）百米绳，三十丈，

乙（唱）花杆塔尺肩上扛，

丙（唱）我一手一个，一手一个仪器箱，

丁（唱）有路不走走荒岗，

甲（唱）惊起一只野兔子，

合（唱）哎哟，筑路工人来测量。

丁（唱）一把大锤重八磅，

丙（唱）我拿橛子你打桩。

丁（唱）我一锤一桩一锤一桩打得准，

丙（唱）哎哟哎哟，差点砸在我脚背上。

甲（唱）测量何必用尺量，

全靠我的脚一双。

我一步一米一步一米走得快，

合（唱）回来！小心你脑袋撞南墙。（大家一齐笑起来哈哈哈哈！）

甲（唱）转了一个弯，到了山坡上，

乙（唱）雪又大呀风又凉，

丙（唱）眼看到了后半晌，

丁（可怜巴巴地唱）哎哟，饿得我前心贴在后脊梁，前心贴在后脊梁啊。

徐师傅（向远处望了望）饭差不多该送来了吧？

程文利（边收仪器边对后边喊）后边的快点啊！一会开饭了抢不着喽！

杨小东（走下坡，收好仪器，跺跺脚上的雪）几点了？（看腕表）哟，快三点了！我说肚子老跟我要吃的。

徐师傅小东么事这么急呢？哦！（嘿嘿一乐）约会该迟到了吧！

杨小东（笑）这么大岁数了，嘴还不闲着！你少给我大妈跪搓板了？

徐师傅（拍胸脯笑）这老头，你大妈哪舍得让我跪搓板！哎，真的，还不请我们喝喜酒啊？

杨小东你就把钱准备好吧，酒管够！

徐师傅没问题！

【大家哈哈笑着。

程文利哎，饭来了！

【有两人抬着饭笸箩，一人拎着塑料桶上开饭了，开饭了！

【大家围了上去，吃包子，大碗喝凉水。

甲（夸张地）包子就凉水？要命！

乙吃吧！下手慢了连包子都没有喽！

徐师傅（边吃边说）队长发话了，前边设个转点就可以回家了。

【大家肚子有了食，话更多了。

甲（故作凄凉地）都三点了才给饭吃，太黑暗了！

甲（唱）北风那个吹，

乙（唱）雪花那个飞，

丙（唱）测量全凭脚当尺，

丁（唱）吃的是包子就凉水。

甲（又做英雄状，唱）再苦不嫌苦，

乙（挺起瘦瘦的胸脯，唱）再累不怕累。

丙（唱）咱当铺路石，

丁（唱）从来不后悔！

徐师傅（唱）这几个伢子累不疼，包子堵不住你们的嘴，堵不住你们的嘴！

【大家又一齐笑起来。

乙（缩紧身子）这大冷的天，再不吃点儿包子，我都冻成冰棍了！

丁哎，还是我明智啊，选的这活儿！抡大锤都出了半天汗啦！

乙要不咱俩换换？我也暖和暖和！

丁（嘿嘿一乐）就你那身子骨，排骨队队长，还不如大锤重呢，不换不换！

乙秤砣虽小压千斤！

徐师傅走啊！开始吧！早干完早回家！

【大家拿起各自的工具，又开始测量。

第二幕

在行政事业单位内部控制中加强财务监督工作，是我国事业单位发展的必然趋势。相关部门应该引起重视，可以采取加强预算控制力度、健全财务监督的相关机制、完善会计基础工作、提高财务监督人员的整体素质等措施来提高财务监督在行政事业单位内部的运用水平，进而为行政事业单位的健康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

【队部宿舍一排红砖瓦房。女宿舍里，窗台上的水仙开放着。肖淑媛整理着男式衣服，含羞把一封信放在衣服中间。

肖淑媛（唱）寒冬将去天将暖，

水仙花开绽笑颜。

才把门开又回转，

长信一封表心愿。

早听父亲常说起，

小东是个好青年。

他聪明好学又勤勉，

他心地善良好人缘。

走三步来两步返，

来到小东宿舍门前，

他心事重重稳稳坐，

他眉目含愁惹人怜。（进宿舍，惊呆，出现幻觉）天哪！（唱）他头上罩着七彩环！

我心慌意乱怎开言……肖淑媛（托着衣服走进半掩的门）衣裳，洗完了。杨小东（忙放下书）哦！谢谢！比我洗得干净！正好该换了！（打开衣服，那封信掉出来）

【肖淑媛羞涩跑出，回女宿舍。心绪不宁，害羞，期待，憧憬着。愣了会儿，给水仙浇了点水。

【这边的杨小东看信，沉思。

杨小东唉，淑媛，你知道吗……

（唱）我的父娶后母又生小虎，

房间少人口多邻家寄宿。

到外地去上学旧病又犯，

无人疼无人爱自尝甘苦，

病情重离校园回城治病，

悲惨惨险些儿一命呜呼。

工作后趁年轻一展抱负，

风里来雨里去风尘仆仆。

修通了一条条柏油马路，

成绩好任命为团部支书。

旧时事好与坏和盘托出，

若隐瞒耽误了你的幸福。

肖淑媛（在女宿舍深情地唱）

小东哥你莫叹气，

你的家世我清楚。

我不嫌你有继母，

我也没有亲生父。

幼小过继到三姨家，

从此有了养父母。

前年养母去世后，

我在家中更孤独。

你我一对苦命人，

互帮互助相爱护，

苦根苦蔓开苦花，

共尝苦果也幸福。

【二人从宿舍走出，走近。

杨小东、肖淑媛（合唱）苦根苦蔓开苦花，

共尝苦果也幸福。

【喜庆的音乐奏起。

第二场

第一幕

【七年后。技术室。桌子上摞着资料和图纸。程文利﹑杨小东对坐桌前认真翻看资料。徐师傅在另一张桌子上埋头计算。苏秀梅伏案描图。

程文利相关资料太少了！五区十县内还没用过二灰碎石做基层。别看只有五公里，这是国道啊！又处在咱们县唯一南出口的位置上，意义重大，责任重大，非同小可啊。

杨小东这节骨眼提你当工程组长，担子够重的，成败与否……我都替你担心。

程文利（唱）要发展就要采用新工艺，

杨小东（唱）搞革新弄不好你乌纱落地，

路途上有坎坷也有荆棘。

程文利（唱）要攀登怎能怕山路崎岖？

前怕狼后怕虎难出成绩，

有勇气有信心我志不移！

杨小东好！（唱）你带路我跟随齐心协力，

程文利（唱）同携手做一对亲兄热弟！

徐师傅（放下笔，把老花镜推上去，赞许地）公路等级要提高，就得先从技术员专业素质上提高！

苏秀梅（恭敬地把描好的图纸拿给徐师傅）描完了。

徐师傅（称赞）小苏描的图纸跟书上的标准图一个样！原来没有专门描图的，都是我们自己设计自己描图。小苏来了之后，咱们工程队的图纸资料是全地区最标准的。咱们这儿啊，就缺你们道桥专业的。这几年你们这批学生锻炼出来了，干活扎实，肯吃苦。好好干吧！有本事不愁没地方施展！

（唱）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代更比一代强！

我已是日薄西山黄土埋半截，

明年退休把清福享！

从今后年轻人才是主力军，

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大太阳！

个个顶呱呱，敢做又敢当，

能作为，有希望，是国家未来栋梁！

程文利干活没问题！

徐师傅（收拾起资料）我先回去了，还有六十多里地呢，到家又漆黑漆黑的了。小苏也赶紧回家，孩子小呢。

杨小东老爷子慢点！

程文利徐师傅慢点骑！（对杨小东）咱俩上工地转一圈再回家。

第二幕

【次日。施工现场。拖拉机马达声﹑汽车喇叭声。背景一边是民工们拿镐刨旧路面，另一边是民工用铁锨在码土方。

测量员乙（认真地看着仪器镜头，对着远处做手势指挥做样桩）上来三公分，下去一公分，好好！（在本子上记下数据，又看仪器）

杨小东（从一边上，指挥着）小拖车往这边倒，这边！

程文利（从另一边跑上）洒水车！洒水车！告诉碾子再压两遍！（跑下）

肖淑媛（拿着记录本上，对杨小东）你看，这家的石灰还是不合格，连三级灰都达不到，含渣率34.6%。

小拖车司机（粗暴地上）凭什么不给打方？凭什么？

【司机逼近杨小东。

杨小东（生气）你自己拿眼看看！这是刚出来的试验结果，我早说过不是一遍了，你这灰不合格，不要。

司机（搡了一把）到底打不打？

杨小东（挡开他的手）拉一边去，别耽误我干活。

司机（又逼近，推一把）你还动手啊？

杨小东是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

【围上来几个人。

程文利（跑上挡在杨小东前边，厉声地）又是你？！别废话，哪远拉哪去！这儿不收！

司机（退缩）你等着。（下）

程文利爷等着！（对杨小东）上回没打疼他！小东，别怕他！这社会，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怕什么，不合格的灰坚决不收！

肖淑媛（又拿出几张纸）这是配比试验结果。你们看一下。

程文利（接过）含水量这么大？碾子一压还不和泥？

肖淑媛事实上养生七天后这一组强度最高。

程文利那就按这个配比赶紧做试验段。

杨小东我觉得现在要解决的是拌和不彻底的问题。虚铺厚度近二十公分，拌不到底将直接影响强度。

程文利（撸着乱糟糟的头发）不彻底……不彻底……哎！用五铧犁结合旋耕犁！那家伙一耠子下去足有二十多公分！怎么样？

杨小东嗯！哎，我说你这脑袋怎么长的！鬼点子那么多！

程文利拉倒吧，就你会水灵我，你要不是那点病闹的，技术上谁是你对手？

杨小东别往我这儿扯！得赶紧跟收方员说说，严格按试验室提供的数据指挥放料。

程文利前边拌后边压，工序衔接一定得紧密，不然离析了影响强度。这一百米试验段铺完了，就可以大面积施工了！

杨小东那咱们走吧。

肖淑媛（对杨小东）今儿又得夜战吧？明天礼拜天，幼儿园放假了，爸把雨萱接回来了，我就先回家，给爷俩做饭去。记着吃药啊。（下）

杨小东路上小心点。

【程妻抱四岁的女儿上，女儿叫着爸爸！爸爸！

程文利（生气地）你们怎么来了？

程妻你半个月不回家，小红天天跟我要爸爸。这不，她刚退烧我就带她找你来了。

杨小东小红，叫大爷！

【小红只是哭。

程文利添乱！工地上尘土泡天的怎么呆！今天晚上还得打夜战，哪有空理你们。

杨小东你跟她们娘俩呆会吧。我那边看看去。晚上必须回家啊！

程文利这不捣乱么！哪有空回去！走。（与杨小东同下）

小红（在后边哭叫）爸——

程妻（哄着孩子）噢噢噢，不哭不哭哦，咱们不要你爸了！跟你算是倒霉了！走就走！

第三幕

【换场景。施工现场。路边有一球案子。

【程文利与杨小东上。

程文利（边走边谈）还有四公里，一天四百米，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还有十天时间能铺完。

杨小东现在正是好时候，到雨季就泡汤了。

程文利下午让司机进城买手电筒去，夜战，四小时一班，人歇机不停！得打出提前量，宁可前紧后松，也不能到收尾了打乱仗。

杨小东QC小组课题就定“如何保证路拌法二灰基层压实度”吧，这是地区首次利用二灰做基层，保证强度是最关键的。

程文利你执笔，我这两下子你知道。我跑第一手资料，数据保证是最全的。

杨小东好。我上那边看看去。哎，这有个球案子，你躺会去。

程文利可不是，脚踏祥云了，我躺会。一会来叫我啊！（躺球案子上）

杨小东睡吧。（下）

【赵副局长﹑局办主任等几个人上。

赵副局长看来进展不慢啊。

局办主任现在是24小时工作制。

【大家看见球案子上的程文利。

赵副局长（严肃地）这是谁啊？大白天在这睡觉！工地上多乱！车碰着了怎么办！

程文利（激灵一下醒了，一骨碌下来，差点摔倒）嗯？赵局长？王主任！

【杨小东上。

局长（更加严厉地）程文利？这是啥时候？要睡家睡去！一寸光阴一寸金，现在时间比金子还贵！

杨小东赵局长，程文利都两天两宿没睡觉了。

局长那赶紧去休息会啊！工作要紧，没说要命啊！倒班休息一下。

杨小东主要就是人手少。

局长是啊，缺人啊！强度怎么样？

程文利试验员施工员都一直盯着呢。应该没问题。

局长新工艺可不能马虎大意了。这是市政府重点工程，一会市领导还要来视察。安全标志可要醒目齐全啊！这是大事！（对随从的人）走吧，那边再看看。

程文利（一拍脑袋）这下子坏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咋就睡着了！哎哟！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

杨小东（笑）别自作多情了，局长哪顾得上你啊！

第三场

【夜，杨小东家。肖淑媛靠床头织着毛衣，满怀心事。

肖淑媛（唱）夜寂静，月色寒，

独守空房孤单单。

明月还有星作伴，

小东一月未回还。

杨小东（风尘仆仆胡子拉茬地上，唱）

归心似箭脚步乱，

近家情怯怎开言。

工期紧张人员少，

一月未见她母女面。（掏钥匙开门）

【肖淑媛迎上来，却又赌气转过身去。

杨小东（愧疚地）这么晚了还没睡哪？雨萱呢？爸接走了？

肖淑媛你还知道有孩子？

杨小东要不是碾子坏了，今儿还回不来呢。

肖淑媛天天就你忙！你这党员可够格了。

杨小东（拿起毛巾擦了一下脸）那是灰常灰常够格儿！哎呀！前胸贴后背，饿成相片了。还有吃的没？

肖淑媛（扑哧一笑）这大半夜的上哪找吃的去，都停一天水了。就剩几个苹果了，我给你削一个。

杨小东不用了，我在工地吃过了。你吃的啥饭？

肖淑媛方便面！指着你我还得饿扁了。

杨小东又瞎糊弄，那胃还受得了？等完工了让你尝尝本师傅的手艺！

肖淑媛等着吃你做的饭牙都该馋掉了。看你，又瘦了。

【桌子上的电话响。

肖淑媛别接！肯定是找你！

杨小东我接一下。

【肖淑媛生气地背过身去。

杨小东（接电话）喂？修好了？啊！啊！好，好，我在家等着！

【肖淑媛一屁股坐在床上，再不说话。

杨小东碾子修好了，晚上压出来明天接着铺二灰。半小时后车来接我。

【肖淑媛不动，脸色阴沉。

杨小东我何尝不想留在家里陪你呢。工期不等人。

肖淑媛那么多人呢，偏你就没空在家多呆一会？你说，结婚七年多了，你在家呆过几天？你高兴了回来看我一眼，不高兴了十天半月不着家！这回居然一个月！在一个单位我居然连你人影儿都看不到！

【杨小东看了看手表。

肖淑媛（越说话越多，唱）

结婚时让你请假你说忙，

孩子降生你说忙。

我们母女胆子小，

夜里睡觉心发慌。

城里有家你不住，

你长期吃住工地上。

老的少的你不管，

家里没有家模样！

杨小东唉！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唱）我也想好好陪娇娘，

给你买两件好衣裳，

为老人孩子做顿饭，

一家人和和美美喜气洋洋。

淑媛啊，你我都是公路人，

你知道工地上有多么繁忙。

今年是摊点多路线长，

任务重人手少工期紧张。

肖淑媛（叹了口气）修路这活真不是人能干的。

（唱）夏无绿树遮荫凉，

冬天无有挡风墙，

日间缺少解渴水，

夜战没有隔夜粮。

为抢工期要加班，

夜以继日是经常。

机械尚需勤保养，

你这带病的血肉之躯怎抵挡，

那春风料峭、夏日骄阳、深秋寒霜、冬雪茫茫！

杨小东（唱）你一人在家更不容易，

为夫的心里也愧得慌。

肖淑媛（靠在杨肩上，歉疚地）唉！我就是心疼你啊。要不是我到了办公室可以按点上下班，老的少的都没人管了。你呢，是把家当成旅馆，把工地当成家，天天风吹日晒的，你身体底子又不好。

杨小东我注意着呢。

（唱）人活一世图哪样？

难道说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只为名利忙？

青春无为觉耻辱，

事业争先为荣光。

人生在世诱惑多，

功名利禄闪光芒。

我却想为人本分是正道，

老古语说得好无欲则刚。

只要是公路人所到之处，

泥泞路变通衢多么宽敞！

漂亮的小轿车来来往往，

你可知我心里有多豁亮！

肖淑媛（心疼地）看你瘦成那样儿！真不招人疼！累坏了还不得我伺候你！那回你犯胃病，上医院打针输液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呀，真是心疼不得气不得。（擦泪）

杨小东（为她擦泪）别哭。你听着，等我退休了，咱们在乡下买间小房子，我领着你去外面逛个够！

肖淑媛一竿子把我支到五十岁了！

杨小东奴才该打奴才该打！（掸双袖做单腿跪拜姿势）

肖淑媛（破啼为笑）去你的！

【车喇叭响。

杨小东（愧疚地）车来了，我该走了。你早点睡吧。

（急下）

肖淑媛（追了几步）哎！记着早晨一定得吃点饭，别饿坏了！

【幕内，杨小东哎！

第四场

第一幕

【技术室。

【杨小东和程文利及测量员甲﹑乙等人说笑着，拎着各式测量工具上。大家把仪器放在一边，有两人放好仪器后退场。

程文利（拍拍手上的土，兴高采烈地）这累没白受！苦没白吃！质监处长说，非常成功！完全可以大面积推广！咱那QC成果不是一等奖也是二等！心宽！

测量员甲这回你们俩记功了别忘了请客啊！

杨小东（笑着）唉！功不功过不过的，这四个月，没黑夜没白天的，我可得好好歇两天！比不上你那身体，跟铁打的似的，两天两宿不睡觉你都不打蔫。

程文利我就是硬撑着呢，谁不想美滋滋地睡一觉！

测量员乙那我们先回去了。

程文利走吧，都好好睡一觉。

【甲﹑乙同下。

杨小东我也得走了。我女儿让我带着上街买书包呢。开学了，人家都买新书包了。

程文利我这两天把清水河大桥图纸看了一遍。我这工程组长呀，就是受累的命啊。好吧，今儿你也先回去吧。回头咱俩再琢磨施工组织计划书。

杨小东计划书还不好弄？你最重要的任务是，赶紧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去！小红她妈能让你进家就不错了！

程文利（撸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嘿嘿，那都好说，大不了跪搓板。又耽误不了下工地。（下）

第二幕

【舞台一侧是大桥工地，钻孔机在工作，有民工在干活。一侧是简陋的宿舍，炕上，收方女人在织毛衣，老杨靠行李上翻着票据。一民工把一捆镐柄放在门后，又退出。

【醉酒的痞子老四粗鲁地撞开门。

痞子老四谁说不收碴子了？

女人（见势不妙，委婉地笑道）早晨就说不收了，没人告诉你？队长说这两天够使了，再说大桥料场也没地方了。

痞子老四（眼一瞪）我拉来了你们不收啊！

老杨（下地挡在女人面前，好声好气地）老四，老四！有话好好说。过两天再拉也中啊。下回先收你的！

痞子老四（搡开老杨）一脑袋白头发，你真是活腻歪了！（把老杨搡到墙边）

【施工员老李急急进来。

老李老四！老四！老杨那么大岁数了。（往外拉老四）走吧走吧。

老四（抄起门后的镐柄）四爷的料谁敢不收！

【两个回合下来，老李被镐柄砸中腰部，倒地。老四扬长而去。

女人（急忙扶老李）李师傅！李师傅！

【老杨也来扶，老李痛苦地捂着腰，无法起身。老杨赶紧送医院！我找车去！（下）

第三幕

【小吃店。

程文利（已经醉了，又把一大杯酒灌进嘴里，酒杯啪地砸在桌子上，结结巴巴地）唉！大，大哥！看，我天天嘻嘻哈哈的，你知道我心里多烦！咱，单位这情况，唉！前年收石灰那事，你记得不？我记得！当时咱们把，不合格的灰清掉了，转脸他们找领导，照样收了！眼看着糟蹋材料，劳民伤财！劳民伤财啊！（大哭）我心疼啊！手里狗屁点权力没有，窝囊死了我……

杨小东（给程文利夹菜）吃菜吃菜！看喝酒这点出息……

程文利（哭腔）多用了几十吨石灰！多少钱！还专门去几个工人往外挑石头，这才叫劳民伤财！造孽！质量不保证，行不？这活干着憋气！憋气！你看看咱单位！（唱）

单位管理有漏洞混乱稀松，

一盘散沙实在是不成体统，

男人们搓麻玩牌赌博成风，

女人们乱嚼舌根难辩浊清！（大口喝酒）

杨小东（抢酒杯）给我少喝点！你呀，眼珠子就盯着阴暗面！要我说还是好人多！别喝了吧，你一喝就乱。

程文利大哥！大哥，你别管我！烦！老四白天到大桥料场捣乱，还把老李腰打伤了！晚上明目张胆往外拉钢筋，没人敢管，你说，寒碜不？这么大个单位让他横行霸道！不瞒你说，我找过派出所，你说我为工作，我犯得着不？人微言轻啊！

杨小东听说前两天两伙痞子打起来了，老四让人打残了，胳膊腿都断了。

程文利我也听说了。要不咱还消停不了呢。唉！

程文利（唱）做官的虽在其位不谋政，

敷衍塞责偏信又偏听，

建筑材料以次来充好，

劳民伤财天理也难容！

杨小东（唱）当官的也不是都一样，

你哪能以偏概全胡乱定罪名。

程文利（唱）大哥呀，不是兄弟我说你，

你呀就是天真，太天真！

倘若体制不改革，

我宁愿辞职出门包工程！

杨小东你呀，不让你喝你偏喝，不喝正好，一喝就多。哎，算帐。（掏钱）

店掌柜二十一，给二十吧。

程文利（已经东倒西歪）不、不用你管。（胡乱地摸衣袋）

杨小东行了吧。（付帐）一喝多了就胡说八道。

程文利（醉眼惺忪）我不怕！杀剐不怕！冲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不出三年！你信不？准散摊子！

杨小东快回宿舍睡觉去吧！这点酒闹的！走走走。

（搀程文利下）

第四幕

【大桥工地吊装桥板现场，桥墩工程已经完成。高高的吊车旁，几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在干活。

两个工人（抬着饭盆上）开饭啦！（又抬上一盆碗筷）开饭啦！开饭啦！

（有人拎上大塑料桶）水在这儿呢。

杨小东和程文利等人上哟，又开饭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程文利（盛饭）桥板吊完，桥面铺装顶多十天就完事了。

杨小东（大口吃着饭）是啊，总算能踏踏实实吃顿饭了。

程文利（满嘴是饭）等完工了，你快好好检查一下吧，我看你这阵子老咳嗽。

杨小东没事，可能这阵子夜战有点着凉，吃点药就好了。

程文利（放下碗，抹了一把嘴）天快黑了，我上桥上看看去。

【夕阳中，程文利登上吊装好的桥板，杨小东也随之上去。

程文利（瞭望着）这次施工还是比较顺利的。

【两人走在桥板上，偶尔弯腰捡起钢筋头或者废铁丝。

【忽然，程文利一脚踩到桥板上露出的钢筋哟！

杨小东（两步近前）咋了？哎呀！流血了！赶紧让司机过来。

【程文利一手攥着腿踝，一手掏手机递给杨小东。

杨小东（打电话）小波！赶紧，大桥工地，拉着你程大哥上医院！脚豁个口子！

杨小东（挂了电话，还给程文利）你呀，干点活就要工钱！不得缝两针！（扶起程文利）

程文利（勉强站起，倚着杨小东，一瘸一拐地）我就是看快完工了，想偷偷懒。

【两人下桥。

（幕内合唱）兄弟情深肩并肩，

夜以继日战犹酣。

光阴似箭催人老，

斗转星移年复年。

第五场

第一幕

【又十年后。微机室。中年苏秀梅和小张坐在电脑前打字，中年杨小东进来，有点疲倦地坐下。

苏秀梅（把一沓打印好的稿子给杨小东）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改动的。不然到程文利那儿又得让我返工。

杨小东（接过来）你以为他不改啊？要下班了，歇会吧。

苏秀梅咋听你呼吸又不对劲呢？

小张真是的，小东哥，你脸色那么难看啊！

杨小东（紧张地）我发着烧呢！程文利一个劲地打电话让我来。你可千万别告诉你淑媛姐，要不她跟我没完！

小张我偏告诉她去！

杨小东千万别说啊！真得打架！

苏秀梅他可不是有点病就休假的人！再说了，程文利也不会让他有闲空着。来，本大夫给你号号脉吧。

杨小东（伸出手）等明儿咱们下岗了你就当大夫吧。

苏秀梅（嘿嘿一笑）这蒙古大夫谁敢看？病号得把我吃了。我只知道虚实沉浮。你们也信啊？我看看你的肺。实脉？数脉？别的不会说了。强烈建议你还是到医院看看去。

杨小东是觉着这阵子显着累。

第二幕

【传染病房。杨文东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翻过身来，又翻过去。

【肖淑媛端着盆子进来，把衣服晾到病房阳台上。

杨小东（烦躁虚弱地）你消停会吧，晃悠来晃悠去的！回去吧！不用你管我！

肖淑媛又怎么了？

杨小东烦！赶紧离婚！天天看你愁眉苦脸的，家里一点生气都没有，烦！

肖淑媛小东你要这样说就不对了，离婚也早离了，还等现在？再说了，看你身体不好，我哪高兴得起来呢。别瞎琢磨了。

杨小东（气又泄了）你才三十八！跟我这不死不活的，你烦不烦？离了呢，也好找个身体好的对象。

肖淑媛好了，别乱想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好好歇会吧。明天我找找程文利，别再找你干活了。

杨小东找他能治病啊？

肖淑媛（唱）地球离开你就不转？

程文利没你就不当官？

也就咱家不能没有你！

你就是咱家的太阳咱家的天！

（白）干脆趁这机会，好好治治。

（唱）你上班已经二十年，

节假日哪次不加班？

我算一算啊，算一算，（在纸上写着）

二十年有节假日是六年，

一天两小时加班是五年，

算来你二十年做了三十年，哎呀！三十年！机器也该大修换换零件，

何况你多病之躯，人到中年！

二十年你长期在工地，

冰凉的床铺睡了二十年，

哪吃过几顿像样的饭，

为妻我怎会不心疼怎会不心酸……

（心酸地掉泪）

杨小东（愧疚地）淑媛！我也对不起你啊，这辈子你跟我可亏大了！

（唱）肺结核病会传染，

无法与你共枕眠！

为夫愧对贤良女，

荒废你青春我心难安！

（白）我这病根本去不了根儿，跟废人有什么区别啊？

肖淑媛（啜泣，唱）小东哥休说伤心言，

做你的妻子我情愿。

可喜女儿未传染，

我哪能因此上将你埋怨。

（白）安心养病吧啊？

杨小东真是累了。

护士（推进来氧气罐，给杨小东插上）别多说话了。家属配合着点。（下）

肖淑媛哎。你睡会吧，我买饭去。（抹泪下）

第六场

【程文利办公室。中年程文利坐在气派的老板桌椅后面。电话铃响。

程文利（接电话）哎！是我。

幕内老弟升了？夸夸官哪，请请你。

程文利（嘿嘿一笑）别逗了，这叫啥官，有啥夸的。好好，晚上请你喝酒。

幕内就晚上了啊，别又说了不算，现在你是大忙人。

程文利一定一定。（放下手机，向门外叫）小东！杨小东！

杨小东（急上）哎！

程文利咋样？身体吃得消不？快坐下。

杨小东好多了。也快退烧了。

程文利没办法！缺人哪！现在我是顾头顾不了尾。只好让你多操心。借来那套资料看得咋样了？我这阵子事太多，真没空看哪。

杨小东我让小苏都打在电脑里，那边催着要呢，再借麻烦不是。剩下的事再一件件办。

程文利唉，成立公司也是迫不得已。（唱）

体制改革喊了多少年，

咱们吃的还是大锅饭。

职工们精神多涣散，

没有规矩难成方圆。

成立公司实行聘任制，

下决心清陋习我要除弊端！

（白）唉，不过咱们也得先试着来。对外称公司，可以去外面包工程。没有资质，人家不给活干啊。形势逼人哪，再像过去松松垮垮的，不行了。公司资质的事你得多费心。

杨小东一套班子，两套制度，头三脚难踢啊。

程文利我也正想听听你的看法。一直抽不出空来。这一当了队长。

（叹气，唱）身边常围着一群人，

一天到晚脱不开身。

奉承话说得我头发晕，

我分不清是假还是真。

（白）咱们单位这么多人，没几个人敢跟我说真话了。也就你们几个敢于直言不讳。

杨小东那我可说了。其实为官与为人没啥区别。

（唱）亲贤士远小人开阔视听，

信谗言与媚语自断前程。

良药苦口利于病，

忠言逆耳利于行。

酒色财气要看轻，

巧言令色是奸佞。

心中有话莫轻讲，

手中有权莫轻用。

古来几人明此理，

弟要把利弊来权衡……

程文利（若有所思）有道理！有道理！我也确实感觉压力山大，关系网盘根错节的，头疼！工作不好干啊！

杨小东是啊，不好干啊。还有，你那暴脾气可得改改了，跟上头耍，人家不吃你那套，还得给你穿小鞋。跟下边耍，职工谁敢搭理你？跟家里更不能耍了，你这么多年下工地给家里做啥贡献了？

程文利是是，我是尽量克制着呢。对了，公司资质认证之后你把规章制度再完善一下。内部承包的条款你还得把关。这几天我去党校学习，也只能下课回来。

杨小东嗯，你踏实地学习。

程文利省道改建设计文件拿来了，你督促苏秀梅她们加紧做公司资质。对了，局里组建邦宽线项目部，又从各单位抽人呢，组建拆迁组，都归局里统一指挥。现在拆迁工作是天下第一难了。下星期一你先去拆迁组报到吧。拆迁结束后再回来。

杨小东好吧。（收拾资料）

第七场

第一幕

【工地。眼前是一片未割的玉米秸。几个测量员各自忙着，对镜子，抻尺，戳花杆。苏秀梅端着平板，在上边画着写着。

乙（看着经纬仪，又看看前边的棒子秸，着急地）棒子秸挡镜头！这啥时候能测完！

甲（踩倒几棵棒子秸）你要是长得比棒子秸高，就不用我这么费劲了。

乙（笑）潘长江不说了么，浓缩的都是精华！（拍胸脯）见过精华吗？这是精华，精华！

程文利（拎着镰刀上）真不容易，还真找到两把镰刀。（把镰刀递给甲）咱把中间的棒子秸砍出一条通道。

【甲接镰刀，两人割起棒子秸杆。

幕内局长来了。

【赵副局长﹑拆迁办主任和杨小东边走边看边谈，上。

赵副局长（对拆迁办主任）搬迁进度一定得加快！拆迁款尽快落实到乡镇村！市领导下达的政治任务，也是咱们市最长的一级公路，千万千万国庆节前完成！

拆迁办主任西南寨那两个钉子户这两天又闹腾呢，我再去一趟。（向幕内）杨小东！走，前边看看去。（下）

程文利（起身，迎接）赵局。

赵副局长今天进展怎么样？

程文利现在只要拆迁完一段我们就赶一段。这样一来，作业段就很分散，只能见缝插针。

赵副局长进度得往前赶，质量要保证，安全更是头等大事！

程文利现有机械设备老旧，边用边修，严重影响进度。买新设备不可能，我建议从外地租赁机械。不然等拆迁完之后，大面积铺开的时候机械不够用，延误工期。（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需要租赁的设备清单。

赵副局长（边看边点头）抓紧跟周边市县联系机械设备！（下）

【程文利与甲继续割玉米秸。

第二幕

【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施工员指挥车辆，运料的车来来往往。忽然一阵吵闹声。拆迁办主任﹑杨小东和几个村民正在交涉。

村妇（叉腰喊叫着）今天这钱不给，谁也别想摸我家门房一个手指头印儿！

拆迁办主任拆迁占地款都拨到你们乡镇了，这钱不能跟我们要啊！

村妇（往前逼进）那我们不管！你们都是按月拿饷钱的，我们跟谁要钱去？占我的地，不种粮食，我喝西北风啊？

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我们全指望这地活着呢，老早就占了地，钱还没到手，要不我们那茬麦子该收了。

村妇还占我的房，我住哪去？（逼近拆迁办主任）上你们家住去？

【拆迁办主任本能地甩开村妇的手，忙往旁边退。

村妇（不松手，一把扯下自己的裤子，失控地叫）强奸啦——

【拆迁办主任和杨小东忙快步向一侧舞台退下。从另一侧上。

杨小东哎呀，真猛啊！

拆迁办主任（累得有点喘，喝了几口矿泉水）那女的精神搞对象的时候受过刺激，不犯病的时候像正常人似的，犯起来就了不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她。

杨小东这要沾上不定出啥事呢。

拆迁办主任前两天在西边，一老太太不让干活，干脆躺在大道中间，跟大队干部一打听，闹半天是肝癌晚期，想临死前给孩子弄点钱。

杨小东唉，真是没招儿。真是的。

【二人下。

程文利（提着镰刀上，对幕内）哎，老李，老李，告诉碾子多压两遍！

幕内应好嘞！

程文利（手机响，接电话）哎！为啥不让干？

一村民（拽着孙女已来到程文利面前）我说队长，我那块地的事怎么解决？

程文利怎么回事？

村民我那事咱们市里、局里都知道，拆迁办的领导也知道，镇里领导也知道。

孙女爷爷，我吃泡泡糖……

程文利哪个大队的啊？

村民就这村的。跟人一打听都知道我。我那事局里好几个领导都知道，赵局、陈局，拆迁办主任老张，都知道。

程文利贵姓啊？

村民你问问他们吧，都知道我这事儿。

孙女爷爷，我吃泡泡糖，吃泡泡糖。

程文利那我打电话问问。

【程文利拿出手机，拨号。村民拉着孙女下。

【拆迁办主任和杨小东上。

拆迁办主任你拎把镰刀做什么？

程文利刚割完棒子秸。那个捣乱的呢？

拆迁办主任嗨！他叫刘全，原来是这村的村长，后来不干了。他那块地的钱去年就领了。滚刀肉一块，不用理他。

杨小东咱们一干活，他就拦着，乡镇领导一来他就走，总捣乱。

拆迁办主任这算客气的呢。去年不是警车拉走一个捣乱的？该干的干吧，没事儿！

程文利（对幕内）老李，把挖掘机调来，开挖！你们几个换班吃饭，吃完接着干。我说，还不把杨小东给我们放回来呢？

拆迁办主任现在拆迁款都到乡镇了，没啥大事了。小东办一下交接就行了。

杨小东我在哪干都一样，出不了交通局这个圈。

程文利他是我的左膀右臂，公司资质的事没他不行啊。我下午还得上局里开会。（对拆迁办主任）下午搭你的车，我那车拉着他们修碾子去了。

【三人从一侧下。

【另一侧，老李指挥着装载机卸料，上。

老李哎，装载机！这边，这边。

苏秀梅（拿着相机上）李师傅！

老李哟，小苏来了？

苏秀梅（笑）局里让单位做党员事迹专栏呢，还得配几张党员工作照片。

老李（跛着脚走过来，有些感动）哎呀，还惦着我们呢？

苏秀梅哎，脚怎么了？

老李俩脚都起泡了。

苏秀梅怎么不歇会啊？上诊所弄点药啊。

老李（憨厚地）呵呵，这几天加班，工地上哪儿都得盯着。哪有空上诊所？

苏秀梅有几天没回家了吧？

老李哎呀，不得有半个月了？脱不开身，缺人。

苏秀梅嗯，咱这地方苦，留不住人。吃饭是送饭还是回食堂吃去？

老李一般是送饭。

苏秀梅早晨几点上班啊？

老李三四点，四五点，没准。晚上九点十点，这阵子总是十一二点。有时候成宿地盯着。

苏秀梅哎呀！那哪受得了啊！偷空歇会哎。

老李唉，你说上班来了吧，不干不合适啊。还有一年多，退休了说出大天来也不干了。

苏秀梅（感叹地）唉！唉！照相吧还是。

【老李做手势指挥着装载机。苏秀梅赶紧抓拍两张。

老李我得过去了。那边还得平整平整。（拖着疲惫的步子下）

【苏秀梅呆呆地看着老李的背影。

第三幕

【食堂。大家陆续上场，围着圆饭桌，或坐或站。

测量员甲嗬，程队长真下本儿啊，粉炖肉，哎呀，拌黄瓜？还有啤酒！

杨小东（笑）领导够意思吧？赶紧地吃啊，不然下回不定哪天了。

程文利（笑）快完工了，犒赏三军！

测量员丙先给老李买双鞋吧，这一年跑烂几双鞋？脚上的水泡都掉了几层皮？

老李那你不干行不？脚跑烂了也得干呢。谁让咱们是干这个的。

测量员乙（端着饭碗挤在桌旁）来来，借光！

苏秀梅（看着测量员丁）嗬，这么多菜吃得了？

测量员乙我饭更不少吃，就是不爱吃肉。

苏秀梅吃点助消化的药啊。

测量员丁看来排骨队队长我们是没戏了。

苏秀梅前几天来的时候，李家老屋那里拆迁还没完呢，没想到今天都铺好了！真快啊！

测量员甲那是！百日会战那阵儿，最多一天中参加施工的300余人，施工员技术员管理员44人，运输车231辆，各种机械60多台。

测量员丙嗬，这小脑瓜！

测量员甲（笑）每天都往局里报表儿，还记不住？

测量员丙我们刚到工程队，几个队长总共一辆吉普，还是局里不要的，修了多少回的。有两辆嘎斯车，下工地拉人拉料都是它。连队干活是拿着锨、扛着镐、提溜着撬棍、凿子、抡着八磅大锤干活。

测量员乙现在可都是现代化机械化作业了！你看啊，

（唱）挖土挖山用挖掘机，

装车用的是装载机，

带履带的推土机，

整平找细的平地机，

连拌带铺不起泡土的灰土拌和机，

自动拌料运输的混凝土搅拌机……

丙（唱）还有灰土摊铺机，

二灰碎石摊铺机，

沥青油面摊铺机，

压路机有钢轮的，有胶轮的，有小型的，有重型的，

还有带振动的压路机，

丁（唱）大修常用油面铣刨机，

水泥路用有抹平机，

路肩挖槽的开钩机，

乙（唱）桥梁施工的钻孔机，

接钢筋的电焊机，

汽车离不了发动机，

停电了还有发电机！

老李（唱）天上飞的是飞机，

耕地的用上了拖拉机，

种地用上了插秧机、播种机，收庄稼用的收割机、脱粒机，

甲（唱）老李家里也一年年的鸟枪换炮了，

（唱）他家里换上彩色电视机，

儿子买了录像机、放像机，

腰中挂着BP机，

抽烟要用打火机，

还看上了CD机。

乙（唱）儿媳妇用上缝纫机、洗衣机，

炒菜要开油烟机，

丙（唱）小两口说话就打手机，

上网聊天的是微机。

丁（唱）银行取钱的柜员机，

能吃钱的游戏机……

大家（笑）数不清了吧？哈哈哈……

【苏秀梅在角落默默地往本子上记着。

程文利好了好了，赶紧的，该干活干活，完工了让你们乐个够！

【大家纷纷放下饭碗，互相招呼着走了！走了！开工喽！

第八场

第一幕

【工地指挥部。舞台一侧有棵树。施工员﹑测量员们准备着测量仪器。杨小东很疲惫的样子，倒水，吃了几粒药。

测量员甲大哥要不今儿测量别去了吧。这么多人呢，谁多干点也没事。

测量员乙是啊，你就别去了。

杨小东（无力地摆摆手）没事，你们先装车。

【大家都拿着仪器。

测量员甲（念叨着）全站、棱镜、花杆、对讲机、平板仪、铅笔、小刀、橡皮……东西带全了，不然还得拿二趟。

【大家先后拎着仪器下。

【杨小东慢慢地走下台阶，手努力伸向那棵树，没摸到，咳了几声，颓然倒下。

大家（急忙冲回来）小东！小东哥！吐这么多血！快上医院，快，快上医院！

【抬着杨小东急下。

第二幕

【传染病房中。昏迷中的杨小东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输液管。肖淑媛伏在床头休息。杨小东轻微动了动。

肖淑媛（一激灵）醒了？

杨小东（气若游丝，唱）飘渺渺云雾里身形消散，

恍惚间我身似白纸一片，

一丝丝一缕缕魂魄回还，

朦胧胧见淑媛陪伴床边。

记不清这病房几番往返，

这一刻似见那死神临前。

黄泉路无老少倍加伤感，

抛不下乖女儿尚未成年，

老父亲已年迈白发苍颜，

更难舍十八载夫妻情缘。

肖淑媛（心酸地掉泪）小东，小东……

杨小东（喃喃地）我回来了。好像整个人不存在了，空气一样透明。无形的透明的躯体里有几粒卵石，（极虚弱勉强地笑）呵呵，我不会也有舍利子吧？

肖淑媛（心酸地饮泣）看你虚成这样，还乐呢。明儿不去上班了啊？

杨小东计量资料还得我整理。资质升级的资料还没准备好呢。

肖淑媛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啊！

杨小东人少，都忙呢。

肖淑媛多住几天好好治治吧！别让我伤心了，你就听我一回吧？

杨小东（气息不够用，时说时停）别担心，看我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不好好的么？平时总是瞎忙，没法陪你，可有空陪你了，又是你伺候我。对了，别告诉雨萱我吐血的事，她高中学习正紧张呢。

肖淑媛（忍泪）哎，不告诉她。

杨小东（唱）人一生多短暂世事多艰，

我来世上还不到四十年！未展抱负身先病，

长卧病榻我心如油煎。

看起来我的病绝无好转，生何欢死何苦生死两难。

肖淑媛别瞎说了啊，安下心来养病。

杨小东淑媛啊，

（唱）来世还与你续姻缘，

老家草房盖三间。

我一心一意服侍你，

为你洗衣又做饭。

篱笆墙内戏鸡犬，

种下百样瓜果甜。

白发夫妻长相伴，

三生石上永结缘。

【肖淑媛强忍悲痛，饮泣，擦泪。老杨﹑小东姐和雨萱来送饭。

肖淑媛爸来了。大姐你怎么来了？饭店找人看了？

小东姐提前关门了。怎么样，小东？

杨小东这不输液呢。

老杨小东，好点没？

杨小东（虚弱地）爸，不用来送饭，淑媛给我买了。再说小虎也得人看着。

老杨、小东姐不用想这么多，你是病号，我们都好好的。

雨萱爸，你尝尝我大姑饭店做的清炖鱼。杨小东（尝了一小口）好香！作业写了？

雨萱写完了。今儿作业少。爸，你不用担心我。杨小东你只管学习就行了。

雨萱那你可得听我的，多吃多睡别乱想。

杨小东听大闺女的。快走吧，一会又该上课了。爸，你跟雨萱一块走吧，病房不让多呆人。

老杨那我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小东姐别想别的，身体要紧。她们娘俩还都指望你呢。雨萱爸拜拜！妈拜拜！

【杨小东疲惫地闭上眼。肖淑媛凝视着丈夫，潸然泪下。

【幕落。

第三幕

【主治医生办公室。

小东姐（因伤心前言不搭后语）大夫，我兄弟的病还有救吗？你告诉我实话。我妈死得早，他十七岁就休学，还有老丈人，还有我后妈生的一个傻兄弟。就我兄弟这么一个顶事的人。

大夫再住院没必要了。出院吧，家里比医院清静点，你们照顾着也方便。

【小东姐潸然泪下，下。

第四幕

【杨小东家。

【肖淑媛麻利地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门铃响。

肖淑媛来了！

【杨小东进门，小东姐和雨萱拎着大大小小的包也进来。

肖淑媛精神不错啊！这回好了，正好一块过个团圆节！

杨小东（兴致很好地）两个月没回家了。嗬，还有花，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肖淑媛聪明！给你献回花！祝贺你胜利出院！

雨萱（拿照相机比划着）妈亲我爸，亲一个！亲一个！

【肖淑媛亲杨小东的脸。

雨萱（起哄）噢噢！

小东姐（把买来的食物拎起）雨萱快让你爸上床躺会去。

雨萱爸，上屋躺会去。

肖淑媛（对小东姐）大姐，这阵子多亏你了！为小东的事把饭店的生意都耽误了。

小东姐这才是一家人反说两家话。你去陪陪小东，我做饭。

小东姐（暗伤心，唱）看他们一家三口多欢喜，

哪知道小东弟啊已到归期！

我瞒下真情含悲忍泣，

好饭好菜伺候我的好兄弟……

第五幕

【舞台一侧。

程文利（急上，打手机）小东，怎么样了？好些没？我还在局里呢，这阵子又要跑资质升级又要投标，事儿太多了，没得空看你去呢。身体恢复怎么样？出院了？不错啊！那个招标文件拿到手了，回头我给你送去，你在家看看。别人做标书我不放心，这可是大工程，必须得你把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那也好，明天，后天吧，我派车接你去。（急下）

第六幕

【杨小东家。

杨小东（接电话）好，好。我在家等你。（挂掉手机，站窗前看窗台的花）

杨小东今年的水仙长得最好了，这么多花骨朵，看来过年就能开花了。

肖淑媛我给它换换水。

杨小东我换吧。（沉思，唱）

花中最爱是水仙，

清水养就如玉颜。

一旦春来身归去，

尚留清香在人间。

肖淑媛要我说，你还是别上班了。我再跟程文利说说。

杨小东我在家也闲得慌。眼看快过年了，程文利现在忙得脚踢后脑勺了。他现在是总经理兼董事长，哪有空搞技术啊。

肖淑媛你呀，不由着你吧，你上火，由着你吧，我着急。

杨小东不用着急。小苏她们旅游还有三天就回来了，第二批旅游我让程文利找你们站长说说放你几天假，把你也带上。哎，小媛，我突然这么饿呢？饿得心慌。

肖淑媛想吃啥？

杨小东萝卜丝汤就挺好。

肖淑媛我这就做。有现成开水，一会就熟。

【杨小东给水仙花浇水。肖淑媛端来汤。

杨小东饿得有点心慌。（急急地吃下，靠在沙发上，很累的样子）心慌。

【肖淑媛急忙拿来氧立得。杨小东大口喘起气来。

肖淑媛（急了）小东？（急打电话）喂喂！急诊室？王大夫在那儿吗？不在？我对象又犯病了！赶紧找王大夫，快点！（又急敲邻居门）赶紧的，你小东哥不行了！

一男（冲上，把钥匙递给肖淑媛）去开车门！（抱起杨小东从舞台一侧急下）第七幕

【急救室。小东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几名大夫﹑护士观察着。

肖淑媛（抱着小东的头）小东，别吓唬我小东！小东你睁眼看看我！你看看我呀！小东小东你醒醒！小东小东我是淑媛！我是淑媛哪……

【杨小东忽然睁大双眼。

肖淑媛（抱住小东失声痛哭）小东，小东……

【大夫表情沉重地摇头，护士把白床单盖到小东身上。

雨萱（背书包急上）妈，妈？我爸呢？（撕心裂肺地）爸！爸……

【小东姐和苍老的老杨奔来。

老杨（老泪纵横）小东啊，小东！……这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小东啊……

小东姐（哭着劝老杨）爸，别哭了！

幕内（男女声合唱）古稀丧子泪汪汪，

夫亡妻病两茫茫，

女未成人先失父，

一门三代痛断肠！

一门三代痛断肠！

第九场

【杨小东家。墙上，照片中，杨小东疲惫﹑勉强地微笑着。笑容里含了四十年的心事和劳累。

肖淑媛（虚弱地从床上起身，踉跄失神地走到这屋，又走到那间屋，寻找着）小东，你，你真的走了？那天早晨你的手还是热的呢。头天晚上你还说饿，我给你做的汤，你还吃了一大碗呢。你答应我好好养病不去上班了……（唱）

你说过要带我们去看天安门，

【肖淑媛的幻觉中，杨小东的灵魂深情﹑忧郁地看着妻子。

魂（唱）三口人拍照片留个合影。

肖淑媛（唱）你说道四十岁拍一张婚纱照，

魂（唱）与贤妻重温新婚一段情。

肖淑媛（唱）你说道退休后走一遍新修的旅游路，

魂（唱）带着你走遍开发区新城。

肖淑媛（唱）你说到云南的西双版纳，

魂（唱）看一看传说中的原始森林。

肖淑媛（唱）你也曾许下了海南行，

魂（唱）吹吹海南椰风四季如春。

肖淑媛（唱）你说道五十年后庆金婚，

魂（唱）我与你同叙白首之盟。

肖淑媛（唱）谁料想你的承诺全成泡影，

可叹你心愿未了不满四十就一命归阴。

魂（唱）撇下了母女俩一对苦命人，

肖淑媛（唱）空留下亲戚朋友泪满襟。

我的小东哥，我的夫君啊！

魂（唱）我一去解脱了病魔缠身，

肖淑媛（唱）我在人间受孤单落魄失魂。

黄泉路上你慢慢行，

（伸手欲与魂握手，却握不到）奈何桥头你等一等，

等等我跟你一道走，

魂（慢慢后退，唱）丢不下乖女儿未出校门……（隐去）肖淑媛（唱）我是走是留都心碎，

我的小东哥啊我的夫君！

第十场

【电视台，颁奖晚会上。会场上方是“某市十佳青年颁奖晚会”条幅。

记者您好，程经理，您这十八年来，参加过几十个项目的建设，修过一百多公里路，八座大桥，您觉得苦吗？

程文利说实话，苦，也累。我们都习惯了。

记者近几年，您成功将三项新工艺运用到工程中，连续四年被评为市级优秀党员，立二等功三次，今天又被评为十佳青年，面对这么多的荣誉是怎么想的？

程文利（深情地）路，是大家修的。今天站在领奖台上的不该是我，应该是那些无怨无悔默默奉献的同志们，是那些，为公路事业付出过青春、汗水甚至生命的公路建设者们。

主持人说得太好了！下面的节目是由公路战线的同志自编自唱的竹板书，脚下的路越走越宽！

【甲﹑乙﹑丙﹑丁四个测量员上。

甲（唱）打竹板、响连天，

合（唱）兄弟四人走上前。

乙（唱）要把城市建设好，修路架桥是头一件。

丙（唱）国道省道是关键，干部职工肩并肩。

丁（唱）齐心合力同携手，

昼夜奋战不怕难。

合（唱）攻克三项新工艺，

群策群力能胜天！

甲（唱）三十年前的断头路，

今年修通了水泥板儿。

乙（唱）农村旧貌焕新颜，

村村通路早实现。

丙（唱）百姓送来大红匾,

感谢的话儿说不完。

丁（唱）百姓走上小康路，

小康生活赛神仙。

所有演员（上，唱）高楼大厦平地起，

脚下的路越走越宽！

百姓们出行更方便，

我再苦再累也心甘！

后记

约2002年开始酝酿此剧，断续终未成。2007年元月，戏中杨小东原型，我的同学同事病逝，就葬在我上下班的路边公墓。他短暂的人生深深触动了我。每路过公墓，常夜梦及，终日不安。2009年2月起执笔，6月完成初稿。之后断续又改，成此戏，是为纪念。

故事梗概

技术员杨小东原患肺病，肖淑媛却与他结为夫妻。上世纪九十年代，正是通兴县公路建设的飞速发展时期，这批年轻人从中得到了锻炼，成为公路建设的中坚力量。市场经济冲击着筑路队的铁饭碗，程文利意识到改革势在必行，着手成立公司，打算走向市场。专业人员紧缺，好些同志一身数职，忙得焦头烂额。加上重点项目的施工，杨小东的工作量也更大，一直带病工作。在一次下工地测量出发前，吐血倒下。不满四十岁的杨小东出院不久就病逝。

何艳军，女，1967年出生于河北遵化农村，在公路建设部门工作。酷爱严派黄梅戏。1992年参加河北省文学院函授，2003年电视剧本《小城人家》获唐山市委宣传部剧本大赛三等奖。2005年，参加鲁迅文学院函授班和进修班学习写作，同年中文函授专科毕业。作品有《丹心谱》等。